第一百九十四章 變有錢
一直忙活到太陽落山了，飯菜才準備好。五張大桌子，每桌十道菜，有魚有肉有餃子。男人們上桌吃飯，女人們又擺了兩小桌，圍在一起吃飯。
“胭脂丫頭，快吃，多吃一點，瞧你瘦的。”年長的老婦人給胭脂夾菜，也給魏悅悅夾菜，慈笑著說，“你們和徐老板真是好人，要不是有你們，我們這一夥人，可真的不知要怎麽辦了……”
“您快別這麽說，餓死懶漢，餓不死勤快人。”胭脂道。
“話是這麽個話，可現在這個世道……”老婦人歎了一口氣，女人們在一起最是有話聊，聊著聊著，有人說到了楚國。
“楚國亡了？不會吧？一個國家就這麽亡了？也太快了吧！”
“這有什麽好稀奇了，從我記事到現在，都亡了好幾個國家了。唉，世道不好，苦的都是我們老百姓啊。”
“可不是麽，我聽說楚國那邊的百姓可慘了。”
“有多慘？能有我們慘嗎？”
“比我們慘多了！我聽說楚國那邊物資短缺，尤其是糧食，有錢也買不到吃的，隻能活活餓死！”
“啊？為什麽買不到啊？”
“聽說是有些商人故意抬價，寧願把糧食爛在倉庫裏，也不肯賣給老百姓吃，眼睜睜地看著老百姓餓死。”
“真是作孽啊，沒人管嗎？縣老爺呢？縣老爺就不管一管？”
“我的老大姐，你糊塗了吧，國都亡啦，還哪裏來的縣老爺？就算有，那也是別國的縣老爺，那裏會管楚國人民的死活！官商勾結……已經死了好幾萬人。”
“這些商人們咋這麽狠心啊，就真的能看著人活活餓死，也不賣糧食啊……他們把糧食囤起來想幹嘛呀？”
“這個我哪裏知道咧。”
胭脂胃口全無，出神地想著倉庫裏堆著二十萬斤糧食……
“胭脂妹子，你知道是他們為什麽要囤糧不？”
“啊？”胭脂回過神來，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她內心翻滾，起身道：“大家慢慢吃，我再去燒一鍋熱水。”
“這裏還有一鍋熱水沒喝完呢！”
眾人叫嚷，可胭脂已經站起來離開了，大家麵麵相覷，不知道她到底怎麽了。
胭脂走到菜地，摸到一個小木凳，坐在凳子上雙手托頭，目光眺望漆黑的遠方，眼神空洞。
楚國真的死了很多人嗎？都是餓死的？
她想起來自己逃難時看見的場景：餓殍遍地，人間地獄。
你見過易子而食嗎？她見過。
你見過年邁的老人撞牆而死，隻為把糧食留給幼小的孫子嗎？她見過。
一小塊發黴的餅子，在饑荒年代就是可以救命的靈丹妙藥。魏悅悅和魏二郎的爺爺寧願死也不肯吃那一小塊發黴的餅子，一邊吐血一邊從懷裏掏出餅子，“二郎，你吃，你吃……”
像這樣的人間悲劇，每人都在上演。無數遍的上演。
她都做了些什麽？
她和那些黑心的商人一樣，同流合汙，囤積糧食，抬高糧價，讓糧比油貴！
明明老百姓可以買得起的糧食，現在都買不起了，都要活活餓死……
不！
她怎麽能，怎麽能……
胭脂不願意成為“凶手”，王恒、代鳴、魏悅悅和魏二郎也不願意。
宴席散去，一家人坐在炕上，人人麵色沉重。
“咳，胭脂。”王恒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目光炯炯，第一次有了一種“大丈夫”的感覺，“胭脂，我覺得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價格賣糧吧！賺錢是很重要，可是也不能喝老百姓的血啊。那種錢，就算是真的賺到了，我也不敢用。”
“我也不敢。”代鳴咬著唇，魏悅悅和魏二郎忿忿點頭，“胭脂姐，我們都不想這麽做。”
胭脂看著大家，一字一字，認真地說：“可以賺到很多錢，你們知道嗎？是很多很多，多到讓我們都無法想象！隻要有了這些錢，我們就不用再擔心受怕樂，我們可以離開這裏，去最富庶最安逸的地方，去金陵！鳴兒和二郎可以去學堂讀書，王恒哥也可以繼續考取功名，至於悅悅則可以嫁給一個上等人家。有了這些錢，我們就翻身了……”
胭脂說了很多變有錢的好處，再一次重複問：“聽完這些，你們還想不想做這筆生意？不想就舉手！”
大家麵麵相覷，王恒咬著嘴巴，舉了手。代鳴、魏悅悅和魏二郎也一個一個的舉起手，“胭脂姐，我們都想變有錢，都想過好日子，都想每天都有肉吃，可是、可是我們不想因為我們想吃肉，就讓別的人連糧食都吃不起。”
胭脂看著大家，嘴角咧開一抹笑容，“既然大家都不想做，那這筆錢，我們就不賺了！”
“啊？”王恒傻了眼，“胭脂，我還以為你很想……”
“想什麽？我是那種要餓死別人供自己吃肉的人嗎？”胭脂故作生氣地瞪圓了眼。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王恒趕緊搖頭。
胭脂沒有繼續為難他，道：“大家能做出這個決定，我很高興。真的。我們都是窮過來的人，都窮怕了，可是我們要通過自己勤勞的雙手致富，不是踩在老百姓的屍體上賺大錢！”
第二天，胭脂把大家的決定告訴徐啟山，徐啟山傻了眼，“你們瘋了嗎？有錢都不賺！”
徐啟山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胭脂一夥人，以為他們是不知道其中的利益關係，苦口婆心地解釋道：“你們以為是賺幾十兩、幾百兩、幾千兩？錯了！這是幾萬兩，幾十萬兩的生意！你們不做，有的是人做！你們以為自己是就是的觀世音菩薩嗎？現在世道這麽亂，賺點錢才能保命！胭脂妹子，別犯傻，聽我的，這次生意昨晚，咱們賺了錢，就不做了！隻做一次！”
無論徐啟山怎麽勸，胭脂的決定都不再更改，他急了，怒道：“事到臨頭了，你們才說不做！好，你們不做，有的是人做！有錢不賺，你們不賺，我賺！到時候可別說是我坑了你們！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要是不肯做，等生意成了，你們一分錢也別想分到！”
徐啟山大怒，胭脂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能把糧食運到楚國，靠的是謝家的關係。而他之所以能靠到謝家的關係，靠的是謝陽在從中牽線。謝陽明裏暗裏說了，他之所以願意幫忙，功勞全在胭脂……
這麽複雜的關係，徐啟山一時半會，還真的不能解釋給胭脂聽，也不能說給胭脂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