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胭脂的酸筍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可同村挖筍的人的日子，卻是異常難過。原來是胭脂挖筍、賣筍、做酸筍賺了大錢的事，一傳十、十傳百，現在不光是王家寨子的人上山挖筍，就連百裏之外的別村人，也紛紛上山挖筍。
筍一多，市場跟著飽和，筍的價錢越來越低，都頂不住勞力錢了。
賣筍賺不到錢，那賣酸筍呢？村民們家家戶戶醃製酸筍，味道不好的，爛在家裏；味道好的，沒有銷路，也隻能爛在家裏。
筍的是時令性很強，一旦囤在家裏就容易壞掉，村民們可都愁壞了。
這時候，有人上門來求助了，可胭脂擺著一副冷臉，道：“我們家是王恒哥當家做主，筍是他挖的，酸筍是他帶領我們醃製的，銷路也是他去跑來的，要我們幫你們賣筍？那得找王恒哥！”
王家寨子的人多半都欺負過王恒，都覺得王恒是個腦袋不靈光的傻子，現在要低聲下氣地去求一個自己曾經瞧不起的人，這滋味，多憋屈啊！有人不肯，但耐不住金錢的誘惑，陸陸續續的有人來找王恒說情了……
王恒是個軟耳根，聽不住三句好話，轉眼就來找胭脂，希望胭脂幫幫村民……
胭脂沒答應，魏悅悅叉著腰道：“旁人也就罷了，可是王二嫂子，那是欺負過咱們的人！王恒哥，你忘了她用稻草換你棉花的事了嗎？你差點被活活凍死！她還搶我們家的雞蛋和麵粉，還出手打人！叫我們幫她？哼，休想！”
“對！不能幫！”代鳴叫起來。
“幫了她，讓她再來打我們嗎？不幹！”魏二郎一個勁兒地搖頭。
王恒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胭脂幹脆帶著三個小孩到縣城去玩，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初秋時節，乍暖還涼，落葉稍飛，走南闖北的商戶們匯聚蒲陽縣城，琳琅滿目的商品叫人目不暇接，許多從西域而來的新奇玩意兒是連縣城裏的老百姓都沒見過的稀罕東西。
“姐，這是啥？那又是啥？怎麽這些東西，全是我沒見過的！”代鳴一路走走看看，滿臉驚奇。
魏悅悅和魏二郎早就看花了眼，尤其是西域商人帶來的寶石、金銀玉器、香料、藥材，最受歡迎，幾乎是一拿出去，就被一搶而空。
“姐，你快看，這是什麽？好漂亮。”代鳴大聲呼叫。
胭脂趕緊去瞧，隻見一名西域商人的攤位上擺放著很多很多的瓷器……還有很漂亮的杯子。
“老板，這是什麽？是玉做的嗎？晶瑩剔透的，可真好看。”胭脂忍不住詢問。
“姑娘好眼力！這是琉璃杯，有碧玉的，也有白玉的，買一個？”西域商人長相粗狂，一句“姑娘”讓胭脂羞紅了臉。隻因“姑娘”一詞，是專門用來叫青樓裏的小姐的，清白人家未出閣的丫頭，一般是要稱之為小娘子的。
“白玉的潔白無瑕，碧玉的通透討喜，都好看。”胭脂知曉胡人和漢人不同，他們自古以來就不懂得綱理倫常，自然也就不懂得漢人們的稱呼了。
“喜歡就一樣買一個！”
“用這麽好看的琉璃杯來喝水，未免太浪漫了吧？我可舍不得！”
“不喝水，可以喝酒啊！葡萄美酒夜光杯，琉璃杯用來喝葡萄美酒最好。”西域商人說著拿出一壇子葡萄酒，深紅的液體倒入細膩通透的琉璃杯內，色澤清亮，酒香濃鬱，光是聞上一聞，就可以繞梁三日了。
“葡萄酒！”胭脂驚呼，漢人們是不會釀葡萄酒的，隻有胡人會。
“嗬嗬，嚐一嚐？”
“我？我可以喝嗎？”胭脂指著自己的鼻子，躍躍欲試。
“胭脂姐，別喝，小心有毒的……”魏悅悅偷偷地拉了拉胭脂的衣服，小小聲地阻止她。
即使胡人們帶來的東西再好，漢人也認為他們“非我族內，其心必異”，用來做裝飾的商品還好，一旦涉及要吃喝內的貨品，胡人們的生意就會一落千丈。因此，旁邊的攤位上都是車水馬龍，這裏卻是門可羅雀。
西域商人或許是知道胭脂所顧慮的，沒有勉強，自己端起琉璃杯嚐了一口，爽朗道：“好酒！冰鎮過後，味道更佳。”
胭脂嫣然一笑，端起琉璃杯，一飲而盡。
西域商人一驚，眉宇間閃過讚賞之色，道：“姑娘爽氣！”
“就要這個。”胭脂把玩著手中的琉璃杯，“多少錢？”
“別人我都兩吊錢，姑娘，你給一吊錢就行了。”
“行！不過，能不能把這壇子葡萄酒也送給我？”胭脂問道。
“沒問題！”
“謝謝！”胭脂給了錢，拿了琉璃杯，卻不願意走，她笑了笑，低眉巧笑道：“大哥，你能不能告訴我這葡萄酒是怎麽做的？原料裏除了葡萄，還有什麽別的沒？是用的什麽酒曲？我們這兒能做葡萄酒吧？”
“哈哈，原料簡單，隻有兩味，一味是葡萄，一味嘛……”西域商人故作玄虛地停了下來，他上下打量了胭脂一眼，問，“你問這做什麽？你們要自己釀葡萄酒？”
“好奇，想自己回家試一試。大哥，你放心，我們不會搶你生意的，隻是小孩子家家的，回家釀給自己家裏人喝。”
“這樣啊……你們這的葡萄釀不出好酒，你學了也沒用！你要是想自己回家釀，就加點白糖，讓葡萄自然發酵就行！”
葡萄加白糖，就這麽簡單？
胭脂半信半疑，拿著琉璃杯繼續往別處逛。王恒跟著三爺爺學釀酒，也不知道學的怎麽樣了……
逛至日落西山，胭脂一行人要準備回王家寨子了，要不然等到天黑，路不好走。
城外，日薄西山，殘陽似血。
一波又一波的難民無處可依，不乏有剛出繈褓的小孩子，因為饑餓，哇哇大哭。
“他們都是逃難來的嗎？好慘啊……”魏悅悅不禁同情地道。
胭脂抿著唇，沒言語。蒲陽縣城沒有像別的地方將難民攔在城門外，但也容納不了這麽多的難民。官府在城外搭建了很多臨時帳篷，每天定時施粥，但也隻是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