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什麽仇什麽怨
三爺爺居然肯交王恒釀酒?!這可真是一件稀罕事兒。
王恒整個人都怔忡了,傻愣愣地坐在坑上,連飯都吃不下了,“三爺爺教我釀酒?這、這不可能的吧?這怎麽可能呢?可是我親耳聽到三爺爺說要交我釀酒的啊!胭脂,我沒聽錯嗎?我真的沒有聽錯嗎?不可能的吧?不可能是真的,一定不可能是真的,這怎麽可能呢……”
王恒坐在地上自言自語,怎麽樣都不肯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事實。
胭脂捂嘴偷笑,“你當然沒聽錯了!怎麽啦?為什麽你覺得三爺爺不會交你的呢?依我看,三爺爺是麵冷心熱,隨便麵上對你沒有好臉色,但心裏,還是維護你的。這叫啥?”
“刀子嘴豆腐心!”魏悅悅笑著接話道。
“真的嗎?”王恒驚喜地睜大眼。
“當然啦!王二嫂子欺負你時,三爺爺明麵兒上是公正,但是說話做事,還是在維護你的。我敢保證!”胭脂篤定道。
“真的啊……三爺爺人可真好啊。我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呢。”王恒感歎了一句。
代鳴湊過黑乎乎的小腦袋,“王恒哥,你之前說你們家和三爺爺家有仇,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啊?你爺爺和他可是親兄弟的呀!親兄弟之間哪裏有隔夜仇的呀!”
“我也不是很清楚,爺爺從來都不跟我說這些。我隻是從村民、還有爺爺偶爾的幾句感歎中,知道一個模模糊糊的大概。”王恒皺著眉頭,緩緩回憶,“聽人說我爺爺有四兄弟,死的隻剩下他和三爺爺了,原本兩兄弟相依為命,關係很好,可是後來……唉,死的死,遠走的遠走,到最後隻剩下我爺爺和三爺爺兩兄弟……”
王恒歎了一口氣,“我家出了三個秀才,在王家寨子算是書香世家。三爺爺家的幾個兒子的生意都做的很好,他們在縣城賣葡萄酒,一年可以賺幾十兩銀子,可惜叔叔們隻願意做生意,都不願意讀書,沒有一個考取功名的,而我家呢,正巧全是讀書的,當時大家都做我們兩家形成互補,一定能夠家族興旺,可是誰知道……哎!後來,我聽人說,三爺爺家犯了事,散盡家財,想要找人去官府通融,當時我叔叔在縣衙裏麵當師爺,父親也是遠近聞名的秀才,縣老爺再怎麽樣也要給我們家一點顏麵。三爺爺本以為隻要我家肯出麵,就可以幫忙渡過難關,可是沒想到,爺爺不準父親和叔叔幫忙……再後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三爺爺家的兩個兒子全死了,三爺爺也就從縣城搬回來村裏來住。我爺爺是從來不提起這件事情的,也不許我多問一句。”
“全死光了?三爺爺豈不是沒有兒子送終?”胭脂驚訝的咋舌。沒有兒子送終好慘的。像這樣的人,一般叫做“死絕戶”。
“對啊,所以我才說三爺爺和我們家有仇。村裏人都說要不是當初爺爺不肯幫忙,三爺爺也不會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們都說是因為爺爺膽小怕事,不肯幫忙求情,所以才會……唉!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三爺爺和我們家已經有十幾年沒有來往了,就連我父親、叔叔、爺爺去世,三爺爺也沒有過來看一眼。村裏的人都在看我們這一個大家族的笑話,說是兩兄弟互鬥,最後都遭了報應……”
“怎麽死的呢?”胭脂好奇。在縣城做生意做的很大,難道是遭人眼紅,有人嫉妒,被陷害的?如果真是被陷害的,王爺爺沒道理不許兒子們幫忙的呀?
“不是很清楚,聽說一個是被人打死的,一個是病死的。有人說他們犯了事,得罪了大官,所以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王恒眼裏流露出傷感之色,“其實在我小時候,三爺爺是很喜歡我的,每次三爺爺回村裏,都會給我帶回縣城裏麵的零食和糖人。那時候,真的很高興,每天都快快樂樂的,有一大家子人,非常熱鬧……”
上一輩子的恩怨,隻有上一輩子的人才說的清楚。做小輩的,不能幹涉,也沒有辦法去幹涉。再說當事人都死光了,隻剩下三爺爺一個人,王恒更是沒有辦法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胭脂想了想,道:“你別擔心,三爺爺是個正派人,有話就會說,絕對不會藏著掖著。他絕對不會存了歹心,也絕不會害你的。可能是人年紀大了,以往的恩恩怨怨就不是那麽記在心中了,也就釋懷了吧。再說了,上一輩子的恩怨和你又有什麽關係呢?你畢竟是三爺爺的侄孫子,他是你最親的人,你也是他最親的人了。你們兩家人,都隻剩下彼此了。”
沒有兒子送終,是很慘的。侄孫送終,也很常見。或許三爺爺是出於這個打算,才決定交王恒釀酒的呢?
真正的原因,不得而知。
自此之後,王恒每天早出晚歸的去三爺爺家學習釀酒的手藝,胭脂則帶著代鳴和二郎去山上挖野菜,偶爾采到幾株藥材和山果子。
野菜曬幹,可以留著以後慢慢吃;藥材和山果子則要攢著,等到攢多了再拿到縣城裏賣。
這一日,胭脂剛從山上下來,剛剛走到村口,平日裏相熟的村名笑嗬嗬地看著她道:“你們家來客人啦!”
“我們家哪裏有什麽客人。”胭脂以為大家在拿她逗樂,等到快走回家,才發現家門口停著一輛灰色馬車。
馬車幹淨整潔,不大,剛好夠兩個人坐。車簾子用的布是棉布,車軲轆卻是用的上好的紅木。胭脂默默地在心裏想,這輛馬車的主人,不是大富大貴之人,也不像是尋常百姓。會是誰呢?特地到她家中,難不成是王恒的親戚?不像……
“是代娘子嗎?”思索間,一位年紀約莫五十多歲的男人笑眯眯地走了出來,他身高不大,麵相和善,嘴角掛著兩抹親切的笑,眼睛不經意地將胭脂從頭到腳掃了一眼,不動神色地上前,笑道:“老叟可等了半天了!代娘子,別來無恙,可否還記得老叟呢?”
胭脂想了想,眼睛彎彎道:“您是福喜酒樓的掌櫃的?”
“掌櫃的不敢當,老叟就是幫著徐老板跑跑路,順便打打雜,隻是承蒙徐老板看重,有幸在酒樓幫點小忙,打點打點。”徐申笑了笑。
上次賣筍的錢,就是徐申轉交給她的。胭脂心裏疑惑,麵色不露,笑著道:“悅悅,快倒茶!徐掌櫃的,您快請進!我們鄉下地方粗野,沒什麽好茶水,您多擔待擔待!”
胭脂一麵招呼徐申,一麵讓代鳴和二郎把剛從山上摘的野果子洗一洗,端一盤上來給徐申嚐嚐。
徐申連忙道謝,待喝了茶,吃過果子後,道:“代娘子,我這次來,是徐老板的意思。”
“哦?你們還要筍嗎?”胭脂眸光閃了閃,上次徐老板已經說過,不會再繼續買筍,而且村裏的人知道筍能賣錢後,一窩蜂地湧到山裏去挖筍賣筍,現在縣城裏的筍應該很多了吧。徐申應該不是為筍而來……那他是為什麽而來?
胭脂心裏癢癢的,但是不肯明說。她要打一場心理戰!越是讓對方知道你心急,對方越是會賣弄關子壓低價格。胭脂去縣城打聽過了,她賣給徐老板十二文錢一斤的筍,福喜酒樓賣八十八文錢一小碟!
“筍麽,要是要,隻是我們不要一般的筍。”徐申呷了一口茶,他原本想賣弄賣弄,可看胭脂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擔心自己再賣弄耽誤了主人家的大事,趕緊敞開天窗說話,“我們要的是酸筍。”
“酸筍?什麽酸筍?”胭脂裝傻。
徐申一愣,急道:“代娘子不記得了?就是上次你讓我轉交給徐老板的那個罐子裏麵裝的酸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