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髒水
“娘！”靳非鈺愕然，往前走了兩步，汪氏橫眉怒目，衝他身後的桂如月嗬斥道：“你給我跪下！”
靳非鈺方知汪氏的怒火是衝著桂如月的，他臉色一沉，擋在桂如月身前，“娘，如月犯了什麽錯？您為什麽要罰她跪？”
汪氏冷聲道：“萍兒剛剛小產，你不在家中好好陪著她，倒是有興致去遊湖？光憑這一點，我就該罰她！”
靳非鈺皺眉，“是我要帶如月出去的，與她無關。”眼角的餘光撇過臥床不起的萍兒，床側的胭脂，最後瞥見地上的三尺白綾，眉頭擰得更緊，“這是怎麽了？怎麽還有這種晦氣的東西？”
“你還有臉問？你要是再晚回來一步，萍兒就要與你天人永相隔了。”汪氏痛心道。
靳非鈺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悅地撇唇，“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事情，以前是在書裏看見過，沒想到還真的有人這麽做。嗬嗬，如果她真的想死，又怎麽會弄到人盡皆知呢？擺明兒的是要博同情，這種幼稚的把戲又豈可相信？”
“你……”汪氏氣的發抖。
桂如月緊咬芳唇，怯怯地拉了拉靳非鈺的衣袖，柔聲哄勸道：“少爺，你不要這麽說……萍兒姐姐剛剛失去了孩子，心裏難過，想不開做了傻事，肯定不是要故意博取同情，做給我們大家看的。”
“如月，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總是被人欺負。”靳非鈺拍了拍桂如月的手，臉色冷凝，轉頭為心愛的人爭辯道：“再說了，就算是萍兒真的要自殺，又與如月何幹？娘，您不能因為我喜歡她，就把所有罪過都推到她的身上。您對她有偏見，這樣對她有公平！平時，是不是有很多人在您耳邊說如月的壞話？我遲早要把那些小人都趕出府去！”
陰狠的目光倏地瞪向胭脂，胭脂心裏一個咯噔，她又招誰惹誰了？
汪氏抿唇，似乎是被靳非鈺說動，不那麽生氣了，語調稍稍平息，說出的話卻是平地驚雷，“和她沒關係？阿鈺，你知不知道萍兒為什麽會流產？”
“她自己不小心失足掉進池塘，孩子沒了。難道不是？”靳非鈺俊逸的眉心蹙成一團。
“我們大家本來都以為是這樣，但事實的真相卻是，萍兒的飲食裏被人下了可以導致胎兒滑胎的慢性毒藥！”汪氏命李婆子把證據拿出來，把上午大夫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邊，怒然道：“竟然有人在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下毒，阿鈺，你覺得不應該追究嗎？萍兒肚子裏懷的是你的孩子！如今，你的孩子還沒來得及出世，便被人害死，你作為父親，難道不應該幫孩子報仇？”
靳非鈺驚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有人給萍兒下毒！
巨大的衝擊讓他怔忡了片刻，回神後，臉色晦暗不明，沉聲問：“此事確定是府上的人所為？”
“廢話！若不是府上的人，又怎麽可能在萍兒的日常飲食裏下毒？你想想，在這府上，誰最不想萍兒生下孩子？”汪氏意有所指。
桂如月在一旁聽著，早就嚇破了膽，手腳微微顫抖，靠著意誌力堅持，才不至於露餡。極短的時間內，她快速的想了又想，在心裏埋怨了茵娘無數次。一定是茵娘做的，除了她還會有誰？她是想要害萍兒流產，所以故意推她下水，但是她沒下毒啊！茵娘給萍兒下毒之前，為什麽沒有告訴她？現在事情敗落了，會不會牽連到她？
桂如月臉色白了又白，擠出兩滴眼淚，拉住靳非鈺的手臂，楚楚可憐地搖頭，“少爺，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不是我，你知道我的，我沒有那種壞心思，怎麽會給萍兒姐姐下毒呢。”
靳非鈺一直認為桂如月美麗單純，善良溫柔，平時連腳下的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又怎麽會害人性命？他簡短地安慰了桂如月幾句，堅定地握住她的手，“這件事，絕對不會是如月做的，我相信如月！”
“不是她，還能是誰？”汪氏氣惱兒子太過偏心。
“還有一個人，她！”靳非鈺想也不想地指向胭脂，有板有眼，理所當然地道：“若說這府上，誰能無知無覺地利用花瓣下毒，除了她，還能有誰？”
桂如月泫然欲泣地看了一眼胭脂，後知後覺地點頭讚同，“是喔，少爺，娘，少夫人精通香料，又經常研究花花草草的，還略懂醫術。利用浣花的花瓣來下毒，普通人根本不會想到這種方法的。”
種種證據指向胭脂，真真是讓人意外！
汪氏一開始是想順著萍兒的意思，把髒水潑到桂如月身上，沒想到竟然把髒水引到了胭脂身上。事到如今，她也隻好肅聲道：“胭脂，你有什麽話要說？”
胭脂低著頭，唇邊勾起一抹清淺的笑，她是旁觀者清。一開始，她就猜到了汪氏和萍兒的意圖，本來隻是想站在旁邊看戲，沒有想到戰火竟然燒到了她的身上。
靳非鈺這個家夥，就那麽討厭她？什麽髒水都潑到她身上，還一副理所當然，全天下隻有她最壞的樣子，真是叫人氣惱生恨，鬱悶極了。
“娘，我無話可說。”胭脂淡淡道。
這是承認了？靳非鈺眉毛一挑，“既然她自己都認——”
“我認了什麽了？”胭脂抬眸，目光清澈澄淨，“我說我無話可說，隻是覺得你們剛才那一番推論，毫無道理可言。難道我對香料精通，喜歡擺弄花花草草，就一定會下毒害人？按照這個邏輯，那豈不是大夫都是罪大惡極的劊子手，商人都是狡詐無比的壞人，有妾室的男人都是三心二意始亂終棄的混蛋嗎？”
“你又在胡說什麽！”靳非鈺氣的臉色發青。
胭脂一臉無辜，“我隻是用你剛才的邏輯在思考問題而已。”
“你明明是在含沙射影！”靳非鈺大怒。
“我——”
“咳咳，夫人，少爺……”臥床的萍兒，臉色慘白，渾身軟綿無力。她聽著屋子裏一大群人的爭論，實在是再無法置之不理，勉強從床.上坐起來，眼角含淚，“我的孩子沒了，我定要為他報仇。夫人，既然沒有證據，何不派人到各人房中搜查，或許能有所發現。”
汪氏沉吟，“那就派人到各人房中搜查！”
胭脂麵色不改，搜就搜，她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桂如月也鬆了一口氣，反正毒不是她下的，她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