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陰謀

  很快到了端午節，按照習俗，府上到處懸掛著香囊，朱門插著艾葉，每個人的手臂上都係著用五色絲線編程的繩索，又叫百索、長命縷。府上數百條長命縷都是胭脂和玉蓉、玉璃三個人手工編製的，小廝們用普通的麻線，丫鬟們用彩色棉線、主子們用了蠶絲、金線、銀線等。


  “茵娘子送過來的新衣料子好像不是綢的，摸著手感不太對。”玉璃把胭脂的新衣拿出來準備替她換上。


  幫胭脂梳頭的玉蓉哼了一聲，不以為然道：“肯定是摻了棉或者麻的，我昨日看李吉的新衣，那料子摸著都紮手！茵娘子肯定是從中吃了回扣，導致衣服料子大不如前了。”


  “先將就穿著吧，等端午節過去了再說。”胭脂早就從汪氏那兒聽到了口風，她囑咐兩人道：“你們不要再討論此事，如果聽見別人說，也隻當做是不知道，這件事夫人自然會有安排的。”


  “哼，肯定會叫茵娘子吃不了兜著走！”玉蓉撇嘴道。


  胭脂好笑地看她一眼，“你現在不怕茵娘子報複你啦？”


  玉蓉忿忿地瞪大眼，“我才不怕！我現在又不是伺候她的丫鬟了，她以後再也不能欺負我了！”說到這兒，玉蓉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緊張兮兮地道：“茵娘子院子裏還有一個叫桂姐兒的女人，少夫人你見過沒？長得可漂亮了，茵娘子把她帶到府裏開，肯定是居心叵測，多半是衝著少爺來的！”


  “呀，我上次還瞧見她和少爺在一塊說話了。”玉璃捂住嘴道。


  玉蓉瞪了她一眼，“什麽時候的事？”


  胭脂臉色一冷，她最近和靳非鈺相處的很好，雖說兩個人是夫妻，但並沒有夫妻之實，靳非鈺想要找別的女人這件事，讓她很糾結，她煩惱不已，“別說了，我們還要快點去夫人那裏回話，安排今天的節日事宜。”


  玉蓉、玉璃兩人見她臉色不好，也就不再說了，隻是私下裏玉蓉又拉著玉璃問了不少。


  梳洗打扮妥當後，胭脂帶著玉蓉、玉璃去了汪氏那兒請安。她穿著一身藕絲色繡海棠花的襦服裙，料子不算好，但好在紋樣清秀，顏色雅致，再加上玉蓉心靈手巧，為她梳的發髻很相宜，看上去倒也不失體麵。一路上玉蓉都在嗔怪胭脂不肯多戴那隻孔雀鑲寶簪子，遺憾道：“上次謝小公子給您送來的嫁妝裏還有好多樣式新穎的首飾，在這樣的重大節日裏，真的應該拿出來戴一戴的。”


  “滿頭金銀珠寶的就好看啦？”胭脂好笑地解釋，“那些首飾都是交給夫人在管理的，我隨隨便便戴出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未必就是好事。再說那些首飾都很華麗，我戴出去顯得有點不倫不類的。”


  玉蓉從頭到腳地把胭脂打量了一遍，發現她家少夫人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個頭小小的，胸平平的，五官雖然精致，但總透著一股子稚氣，怎麽看都還是一個沒發育好的小女孩，一點都不嫵媚妖嬈。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少夫人今年才12歲，最少要長到15歲才能嫵媚妖嬈……哎！


  主廳內，女眷都到齊。汪氏坐在首位，她穿了一件素色梨花紋的襦裙，大方端莊。茵娘坐在汪氏的左手邊，穿了一件紅色的羅裙，裙擺繡了大朵大朵的荷花，針腳細密，繡工紮實，栩栩如生如真的一般。走起路來，裙擺垂墜有光澤，一看就可知是極好的料子。


  汪氏斂去眼底的不滿，把吩咐分配了後，嚴肅道：“今天是端午，府上會來很多人。我負責安排前來的賓客，茵娘負責安排下人，胭脂帶著丫鬟們到府上四處看看，一定要掛滿香囊，每扇門前都要插上艾葉。李媽媽和萍兒就負責後廚的餐具保管和上菜事宜，切記不可有任何猜錯。我事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今天來的賓客裏不光是我們自家的親戚朋友，還有整個衡州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縣老爺和謝家的小公子都回來，你們誰要是敢出了差錯，可別怪我到時候不留情麵！”


  茵娘從新衣裏吃了不少回扣，為了保險起見，端午節當天，她是什麽事也不幹的，最多也就是協調汪氏，閑職一個，她不怕汪氏給自己穿小鞋，懨懨道：“夫人放心。”


  眾人應下後，汪氏把胭脂單獨留下，告訴她說謝拂堯等一下會過來，讓她好好地準備，不要害怕。胭脂想著上次謝拂堯救她一事，心裏百感交集，以至於她帶著人去府中四處檢查時，根本就不能集中注意力，她滿腦子都是謝拂堯的臉。


  他真的要來？

  汪氏是怎麽跟他說的？他怎麽會答應認她做義妹，還送了那麽豐厚的嫁妝？

  他為什麽要對自己這樣好？

  滿肚子的疑問藏在胭脂心裏，她糾結苦惱地歎氣。


  “少夫人是不是累了？要不去那邊的涼亭歇息一會兒，剩下的我和玉璃去就行了。”玉蓉關心道。


  胭脂看了她一眼，的確是沒什麽需要擔心的了，之前就全部布置好了，“你把李吉叫著，遇到苦差事就叫他去做。”


  “好嘞！”玉蓉朝胭脂眨了眨眼，“要不我去叫少爺也叫過來？”


  “叫他做什麽？他前幾天還跟我吵架，說我是個沒教養的野丫頭。”胭脂嘟嘴，說罷跑到涼亭裏坐著歇息。


  天氣悶熱難耐，涼亭靠近池塘，偶爾有涼爽的風吹來，風中還夾著荷花的清香。胭脂看著池塘裏的蓮蓬，心裏想等到端午節過了，她就和玉蓉一起把蓮蓬都摘了，撥出蓮子，用剔掉的苦蓮心來熬粥給靳非鈺喝！苦死他！


  她想著心思吹著涼風，一名看著臉生的丫鬟走了過來，“少夫人，夫人讓我請您過去一趟。”


  “是有什麽事嗎？”胭脂歪頭看，她似乎沒有在汪氏那裏見過這個人。


  “奴婢不知，少夫人跟我過去自然就知道了。”她笑了笑，眉目不似普通丫鬟乖巧恭順。


  “哦。”胭脂並不起身，“你叫什麽？我怎麽好像以前從來沒見過你。”


  “奴婢名叫玉卉，是剛剛進府的，之前都跟在李媽媽身邊。”


  “原來你是李媽媽的人。”胭脂笑了笑，蹦下來拍拍微皺的衣裙，“你在前麵帶路，我跟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