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藥膳
胭脂被玉蓉逼著學了兩天刺繡，十個手指頭都腫了，最後在荷包上繡了一對鴛鴦，玉璃見了哈哈大笑，“這哪裏是鴛鴦，分明就是.水鴨.子嘛，我還沒見過這麽不倫不類的水鴨呢。”
胭脂把荷包搶過來塞到床下麵，發誓這輩子都不要再鑽研刺繡了！她一腔熱情改投到醫書上，從醫書上得到了靈感，每天都鑽到小廚房裏研究藥膳。
大夫說過，靳非鈺的病是喘鳴之症，每天早晚咳嗽加重，又常年服藥，身體孱弱，體虛是一定的了，肺也肯定不好。嗯，對，要補氣潤肺，去濕排濁。
胭脂對著醫書來選食材，一開始灰頭土臉地從廚房跑出來，幾次後，她請教了老廚娘，暗暗用心記下秘訣要領，逐步改善，每天都換著花樣的為靳非鈺煲湯做藥膳。
川貝雪梨盅、南北杏仁豬肺湯、薏米紅豆粥、肉丸荷葉飯……每日總有一兩樣的新鮮花樣。靳非鈺不知這是胭脂親手做的，還以為是小廚房換了新廚子，嚐過幾次後，讚譽有加，胃口也比以往好了許多。
又一日天氣悶熱，靳非鈺不能吃綠豆等寒涼之物來消暑，往年都是喝些清淡的粥來度過炎炎夏日。中午用飯時，他沒什麽胃口，小廚房把飯菜端了過來，有四五樣小菜和白粥，其中有一道素菜引起了他的注意。
食材是很普通的冬瓜，切成一厘米厚的片狀，雪白晶瑩，撒了蔥花、蝦皮、香菇做成的臊子，看上去格外的清爽。他嚐了嚐，冬瓜軟爛，蝦皮鮮美，香菇香味濃鬱，很適合夏天食用。
他吃了許多，等到下午再用飯時見沒有了那道蝦皮香菇蒸冬瓜，不禁問：“中午那道菜怎麽沒了？讓廚房接著做。”
李吉應了，第二日時沒有上蝦皮香菇蒸冬瓜，上了一道蛋黃焗黃瓜。飯後半個時辰，廚房又送了一道核桃紅棗米糊來。
靳非鈺喝完米糊，李吉笑道：“少爺，自從您胃口變好後，好像連咳嗽也好了許多。”
“喉嚨裏和肺裏的確是舒服不少。”靳非鈺久病成良醫，他對藥理是有幾分了解的，當然知道冬瓜、薏米、核桃等食材是潤肺的，有利於他的病情。
以前汪氏要求小廚房每天都為他準備藥膳，不是人參雞湯、靈芝、燕窩等名貴的滋補品就是黨參、田七、天麻等中藥材熬的湯，喝在嘴裏苦的要命，他聞了就想吐，當時就大發脾氣，不許再把藥膳端過來。這一次新請的廚子倒是機靈，知道想一些討喜的法子來哄他吃藥膳。
“去賬房拿10兩銀子，賞給廚子。”靳非鈺吩咐。
李吉“唔”了一聲，道：“少爺最近都不愛吃廚子做的菜，怎麽還要賞？”
“嗯？”靳非鈺皺眉，突然恍悟，指著桌上的瓷碗道：“不是小廚房做的嗎？是母親派人送來的？”
“不是的。”李吉猶豫了下，見靳非鈺心情很好的樣子，大膽地坦白道：“這些天您喜歡吃的食物那都是少夫人親手做的。每天都是少夫人做好了讓玉蓉端來交給我，我再給您端上來。少夫人不讓我告訴您，所以我就……”李吉瞅見靳非鈺的臉色冰冷，不敢再往下說，求饒道：“其實少夫人對少爺真的挺好的，每天都在廚房裏研究新菜，為了少爺的病能早點好，還從外麵買了很多醫書回來看……”
靳非鈺哼了一聲，睨視道：“她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在我麵前為她說好話？”
李吉苦著臉道：“冤枉啊！奴才可不敢拿少夫人的好處，真的一個銅板也沒有拿！奴才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平時少夫人對我們下人就挺好的，每次研究新菜都會讓奴才們先嚐嚐，嘿嘿，咱們這也是沾了少爺的光才有這麽好的福氣哩。”
“一口吃的就把你收買了？沒出息的東西！”靳非鈺訓斥，麵上稍緩。難道他真的誤會她了？她不過是個12歲的小丫頭，能有多壞？上次叫瑤兒來夜誘自己，想來也是害怕自己今後在府中地位不保，所以才想了這麽一個爛招，或許是哪位婆子教給她的，她隻是糊塗的照做了。
想了又想，靳非鈺遺傳了靳華軒多疑的性格，又因為久病見慣了世態炎涼，對人心總是不放心。他知道李吉想勸他去看看她，可他就是不吭聲，疲倦道：“我要午睡了，任何人來都不許打擾。”
“哦。”李吉失望地歎了一口氣，少爺也太鐵石心腸了吧？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和少夫人和好啊？
真是愁啊！
想到玉蓉那丫頭凶惡的眼神，李吉就發愁地抓頭，頭發都快要抓沒了。
半個時辰後，靳非鈺午睡起了，李吉伺候他梳洗後，他淡淡道：“我們出去走一走。”
“去哪？我叫人去準備轎子。”李吉奇怪，少爺很少出門的。
“不用轎子，就在院子裏隨便走一走。”
院子裏有什麽好走的？從小到大看了二十幾年還看不厭啊？
李吉無聊地跟在靳非鈺身後，他家少爺從清風東院一路往西走走，走到少夫人的西院門口後，狀若無意地道：“府裏的薔薇花都謝了，隻有這兒的開的好，我們進去看看。”
“薔薇？花園裏的薔薇開的挺好的呀。”李吉道。
靳非鈺看他一眼，“這兒開的好，你到裏麵去搬一盆到我書房裏去。”
“少爺，咱們書房前麵有很多，不需要搬。”
“讓你搬就去搬，廢話真多！”
“哦。”少爺睜眼瞎啊，書房前裏有十幾盆薔薇，開的有大又豔，這兒的薔薇花焉啦吧唧的，都快死了……
缺心眼的奴才！本少爺想找個借口去看看，你怎麽那麽多廢話？真沒眼力勁！靳非鈺冷哼一聲，邁開步子往裏走。
清風院分為東西兩院，西院是靳非鈺以前住的地方，成婚後，他就搬到了東院。走進熟悉的院子，靳非鈺發現這兒與以前相比，隱隱約約地透著很大的不同。先是那股惱人的藥味沒了，空氣裏散發著花朵的幽香。院子裏移植了很多花草，還有一小片地變成了菜地，種了時令的新鮮蔬果。
院子的東南側，有幾棵葳蕤茂盛的參天大樹，遮天蔽日，蔥翠挺拔。玉蓉在兩棵大樹間搭了一個秋千，引爬山虎、紫藤花纏繞，藤蔓上開出了細小的花朵，隨風而舞，香風細細。
胭脂閑來無事時喜歡坐在上麵蕩秋千玩，讓玉蓉、玉璃兩個人在後麵推，三個小丫頭玩的歡樂無比，不分尊卑，天真浪漫。
靳非鈺走進來時，胭脂正在蕩秋千，一身粉色衣裙，小臉爛漫，在漫天金色的陽光下，她輕盈的身子高高蕩起，腳下的裙擺被風吹起漣漪。
“高一些，再推高一些！”她仰著臉揮舞著手臂，快活似神仙。
那股明媚的快樂感染了靳非鈺，他站在胭脂身後，雖沒看清她的正臉，但也覺得她此刻應該是笑的似春花浪漫。他靜靜地看了許多，垂落的手臂擰成一團，捂住嘴低低地咳嗽了一聲。
這一聲咳嗽驚了站在最後麵的玉蓉，玉蓉“呀”了一聲叫道：“少爺！”
胭脂坐在秋千上身體一僵，手扶藤蔓腳點地，讓秋千停下來後轉過身去看，隻見著了一個欣長的背影，李吉尷尬地笑笑：“少爺臨時有事要先走，以後再來看少夫人。”
胭脂眯著眼看那抹背影，他走了幾步，微微佝僂著身體咳嗽，“咳咳……”隨著咳嗽聲的漸行漸遠，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她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