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討好
汪氏也許對胭脂有幾分喜愛，但跟自己的兒子比起來，這一點喜愛根本無足輕重。她像一個病急亂投醫的人，對胭脂抱有很大的希望，當她突然有一天發現，這希望等於失望，她就不會再對胭脂有任何寵愛，相反的，如果有一天靳非鈺病死了，她很有可能會把喪子之痛轉嫁到胭脂身上，到那時候，胭脂的生活將會生不如死。
胭脂意識到時，腳底一陣陣地發涼，她跪在佛堂裏，渾身酸痛，兩個膝蓋骨更是冷的要命，好像要碎掉一般。長夜漫漫，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雙手合十，心中默念：佛祖佛祖，如果你真有靈的話，就保佑靳非鈺的病快點好起來吧。如果不行的話，也請不要殃及無辜……
好餓啊。跪到後半夜，肚子咕嚕嚕地叫喚，胭脂難受地捂住肚子。這時，玉蓉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溜進了佛堂，給她帶了兩個大白饅頭。
“玉蓉！”胭脂驚喜。
“噓！別叫，別叫。”玉蓉捂住胭脂的嘴，把饅頭遞給她，“吃吧，這是我和玉璃晚飯時省下來的。”
“玉蓉你真好！”胭脂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她已經好久沒有嚐過餓肚子的滋味了，身子變得比以前嬌柔，現在吃到了饅頭，感動的眼淚就都要流下來了。
“慢點吃，別嗆著了，來，喝點水。”玉蓉遞過去一壺水，心疼地幫胭脂捏了捏腿。
胭脂趁沒人坐在地上把衣服掀起來給她看，“玉蓉，我膝蓋疼，好疼，像是要碎了一樣。”
玉蓉掀開衣服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佛堂太潮濕了，胭脂跪了一天加一個晚上，膝蓋被嚴重凍傷，這會兒腫的宛如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球，裏麵還泛著紅血絲，好像一用力就能擠出血來。
“再跪下去膝蓋就得跪壞了。”玉蓉擔心的急道。
“那怎麽辦呀？夫人有讓李媽媽每隔一個時辰就過來檢查的。”胭脂揉了揉膝蓋，疼得齜牙咧嘴。
玉蓉想了想，“我們把衣服換了，我替你跪到五更天，到時候我們再把衣服換回來。”
“那怎麽行？你的膝蓋你不想要了？”胭脂不依。
玉蓉從小命苦，八歲就被親生爹爹賣給了人販子，人販子又把她賣給別人，來來回回被賣了好幾次，她才到茵娘子的院子裏做丫鬟。茵娘子為人凶惡刻薄，她嘴笨不會說話，經常被茵娘子責罰，不是挨打就是挨罵，還不許她吃飯。她實在是被餓怕了，每天擔心受怕，有時候半夜醒來肚子餓的咕咕叫，又不敢被人知道，隻能偷偷摸摸地爬起來去井裏打水喝。她活到15歲，從來都沒有被人溫柔對待過，除了胭脂。先是一碗飽腹的雞湯米線，之後夫人把她指給了胭脂，胭脂對她又似姐妹一般，有什麽好吃好喝的都想著她。她是真心實意地感謝胭脂，想要對胭脂好。胭脂在她心裏，不光是主子，更像是姐妹，親人。在她心裏，她願意像對親妹妹一樣對胭脂好。
“傻瓜，又不是跪一天一夜。趁現在李媽媽還沒有來，我們趕緊把衣服換了，你跑回去用熱水敷敷膝蓋，再換一身厚衣服過來，幫我也帶個毯子來，這樣墊在下麵膝蓋就不會痛了。”
“那你就等我一會會，我馬上回來。”胭脂應了，利索地和玉蓉把衣服換了後，她再三囑咐玉蓉，“我馬上回來，最多半個時辰！”
玉蓉點頭，“回去的路上不要被人看見了。”
“放心。”
看見胭脂離開了，玉蓉才鬆了一口氣，她跪在佛堂裏對佛祖許願：大慈大悲的佛祖啊，你要是真的有靈，就保佑我們家少夫人大吉大利，快些討得少爺的喜愛，這樣以後就不會有人再敢欺負她了……
胭脂一路跑回自己的院子，玉璃嚇了一跳，她沒工夫解釋，著急地催促道：“快去給我打一盆熱水，再幫我拿一條厚毯子。”
玉璃匆匆去辦，等胭脂泡完腳和膝蓋，換了厚衣服後才舒服了點，又催促她道：“還有沒有熱茶？我要帶到佛堂去，玉蓉還在佛堂替我罰跪，我要去替她了。”
“有，有，我馬上去拿！”
拿了毯子、熱茶，胭脂又一溜煙地往外跑，玉璃在胭脂身後就叫喚說要一起去，胭脂沒同意，讓她好好地在房間裏呆著。
回佛堂的路上要經過祠堂，平時祠堂裏沒什麽人來，隻有重大的節目或者重大的事件，才會來祠堂祭拜。胭脂經過祠堂時，卻發現裏麵燈火通明，她心裏奇怪，躡手躡腳地走進去看。
原來是汪氏在裏麵。
胭脂偷偷地往裏看，隻見汪氏跪在祖宗排位前低聲哭泣，微微弱弱的啜泣聲裏夾著祈告：“各位列祖列宗在上，求你們保佑我鈺兒的病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有罪，鈺兒的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是我對不起老爺，如果鈺兒有什麽事，我活下去又有什麽希望？隻要我鈺兒能好起來，我願意減壽十年、二十年，就算是要了我這條命也無所謂。他還那麽年輕，應該和普通人一樣娶妻生子，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我每日看見他躺在病榻上咳嗽，心中悲苦似萬箭穿心……”
話未說完，已是悲泣不止，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胭脂看了看一旁燃燒的蠟燭，都不是新燭了，多半都燃燒了大半，可見汪氏今晚並不是第一次來祠堂，應該是自靳非鈺病後，每天晚上都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胭脂見到這一幕，不免又對汪氏產生了同情。再聯想到自身的情況，她想，她以後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不聞不問隻求太平無事，她應該主動關心靳非鈺，至少要寬慰汪氏的心，要不然她以後在府裏的日子也不好過……
一路思考著回佛堂，胭脂把熱茶給玉蓉喝了，堅持和她把衣服換回來，自己跪在地上，仰著頭眨了眨眼，虛心請教，“玉蓉，你說我要怎麽樣才能討少爺的歡心呢？”
玉蓉被茶水嗆到，旋即大喜，少夫人終於開竅了！她興奮道：“這很簡單啊，古來男子都希望自己的妻子心靈手巧，少夫人你可以……唔，繡個荷包送給少爺？”
胭脂搖了搖頭，“我不會。”
“彈琴給少爺聽？畫畫？跳舞？”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