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以牙還牙（一）
“瑤兒姐姐，在茵娘子院子裏時，你一直站在我的後麵，對嗎？”
進到房中，胭脂冷不丁地回頭問了這麽一句話，瑤兒臉色大變，“是、是啊。”
胭脂盤腿坐在羅漢床/上，歪著頭打量自己受傷的左手，歎了一口氣，“你說我的手會不會廢掉？”
這小丫頭陰陽怪氣的，瑤兒踟躕著上前，“怎麽會呢。夫人一定會用最好的藥幫你醫治的，連疤痕都不會留下。”
“哦？”胭脂眨了眨眼，粉嫩白皙的小臉上蕩起一抹天真無邪的笑。
瑤兒頭頂發麻，隻覺得胭脂這樣的笑容莫名地透著一股子吊詭的寒意。她訕訕地笑了笑，正想找個借口離開，胭脂突然語調一沉，冷冷地問，“剛才是你把我推到地上的吧？”
要不是有人推她，她怎麽可能會往前撲倒？混亂中她往後瞟了一眼，眼角的餘光正好看見瑤兒驚慌失措的表情。
瑤兒睜大眼，連忙搖頭：“不，不是我。”
“瑤兒姐姐，我既然敢把這話說出來，就不會是胡亂猜測的。剛才在夫人麵前，我沒說出來，是給你留了一份情麵。如果你抵死不認，我們現在再到夫人麵前去說個明白可好？當時屋子裏那麽多人，雖然情形混亂，但是我想總該有個把眼尖的小廝瞅見了，隻是不能確信，也就不敢說罷了。”胭脂慢悠悠地嗬了一口氣。
瑤兒咬著櫻唇，杏眸又驚又懼，“胭脂，我、我……”她淚水漣漣地絞著手帕，“我當時真的是一時糊塗，我也沒推你，就是不小心伸了伸手，沒想到你就倒在地上了。”
胭脂冷笑，“你不小心伸了伸手，我就倒在了地上。若是你下次再不小心伸了伸腳，我豈不是要掉進油鍋裏去？”
“不、不會的，我發誓再也沒有下一次了！”瑤兒五指並攏起誓，一臉哀求，“胭脂，我的好妹妹，這事咱就過去了成不？隻要你肯原諒姐姐，姐姐日後一定會幫你的。”
類似的話，她上次在醫館裏就說了不少。
人心真是貪婪不足，惡毒無比。
胭脂笑了笑，“姐姐想要幫我，現在就有一個機會，隻是不知道姐姐你願不願意。”
瑤兒恨得要死，隻得賠笑，“妹妹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簡單，我隻是想要出一口惡氣。”胭脂巧笑，墨如點漆的眸子裏閃爍如星。
……
瑤兒從胭脂房中出來，回到了她和萍兒一起住的屋子裏，萍兒已經睡下。
“你還睡得著？”瑤兒氣呼呼地走過去掀開萍兒的被子，見她閉著眼裝睡，提起一壺涼茶就澆了下去。
萍兒被淋成落湯雞，烏發濕漉漉地搭在臉頰上，越發顯得皮膚晶瑩雪白。她含怒瞪眼，“大半夜的你又發什麽瘋？自己受了委屈，反倒是拿我來出氣。”
瑤兒美目圓瞪，冷笑一聲，嗤道：“要不是我替你頂了罪，你現在能安安心心的在這睡大覺？”
萍兒垂下眼瞼，“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瑤兒蔑笑：“在我麵前，你就不用裝了！我問你，在茵娘子屋子裏時，難道不是你故意推胭脂，想害她毀容？”
萍兒拉起被子想要繼續睡覺，“你不要胡說。”
“我胡說？我親眼看見你推的人！”瑤兒揚高聲調，撇了撇嘴，“我當時就站在你旁邊，親眼看見你推的人！當時我兩隻手都扶著夫人，隻有你站在胭脂的左後方，你以為別人都看不見是不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剛好看見了！”
瑤兒哼笑一聲，嘴角譏諷地勾起，“你是嫉妒吧？你嫉妒胭脂能嫁給少爺，你卻不能，因此生出歹毒的心思，想要害她！萍兒，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的心思瞞不了我。我既然肯替你頂罪，就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萍兒低著頭，小臉素白，過了半響才小聲道：“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麽？”瑤兒不會平白無故的幫她。
“胭脂讓我幫她把貓兒殺了，你得負責解決。”瑤兒臉上流露出憤恨的神情，“一個雪地裏撿來的小乞丐如今也敢騎到我頭上作威作福了，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下去了！”
“就這樣簡單？”萍兒不信。
“哼，這件事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瑤兒眯眼看著她，嫣紅潤澤的唇角翹起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至於你欠我的人情，我日後自然會找你討要回來。”
萍兒不再說話，拉起濕漉漉的棉被蓋在自己身上，寒氣入骨，冷的一顆心哇涼哇涼的。瑤兒從小心氣兒高，所圖的無非是有朝一日成為人上人，而她呢？想起清風院中的少爺，她不禁落下淚來。
芳心暗許，奈何天生命賤，終究是南柯一夢，可望不可即罷了。
睜眼到天明，萍兒早起去伺候汪氏梳洗。汪氏向來低調，每日穿的衣裙都以素色為主，萍兒拿過一條繡粉色梔子花的淡紫色衣裙，笑吟吟地道：“夫人，您今天的妝容和發髻適合顏色豔麗的衣裙呢。”
汪氏端坐在鏡前淡淡一笑，“年紀大了再穿的花哨豈不是惹人笑話。”
“夫人，您看上去依舊宛若少女呢！”
“你這丫頭，今日嘴裏倒像是抹了蜜似的，好一張會哄人的油嘴。”汪氏打趣。
萍兒趁機提議道：“夫人，今日天氣晴好，您何不到布莊裏去挑兩匹布，做些新樣式的衣裳。”
汪氏會心一笑，“便依了你這張油嘴吧，是該給鈺兒、老爺都做幾套新衣了，也順便給府裏的丫鬟都做一套。你一大早的盡說些好聽的話哄我，不就是為了這個麽？鬼靈精的丫頭。”
萍兒眉開眼笑，“是夫人您考慮周到，我替府裏的丫鬟們謝謝您了。”
既然要出門，汪氏用過早膳後，帶了幾名丫鬟小廝，乘小轎去了布莊。
布莊的老板殷勤地招呼，汪氏精心挑選了幾匹上好的布料，至於丫鬟們的新衣自有管家負責安排。選完布料，時間尚早，汪氏便領著一眾丫鬟小廝們到集市上閑逛，偶見一隻毛色烏黑發亮的八哥，竟然通人言會說話，大喜，當即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