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搖晃著身體，靠近了森少一些：“姓元的！”
“嗯。”他也輕輕回了我一句，目光緊緊盯著那邊的進度。
老宋的初步判斷隻花了十幾分鍾時間，他熟練地在警叔叔察鋪開的一張藍色布上，還原了骨骸，反饋了信息。
“死者，老年女性，有明顯的駝背現象，死亡原因是，中毒。從嘴裏吃下去的，應該是老鼠藥一類。手腕上有骨折，暴力，強迫性的喂食。在人死亡後，迅速裝入壇子中，在壇中腐化。這是一起凶殺。”
一時間，村民都驚了。這裝在壇子裏的，不是因為民俗，而是謀殺！警叔叔察開始上報，並第一時間遣散圍觀的人，拉上了警戒線。原來我們還能站在兩米開外，看著老宋幹活的，現在卻一下必須退到了水泥路麵上。
人群中，本來看熱鬧的，帶孩子的老人家，一下子全回家了。村幹部又吼了幾聲，又回去了一小部分。這樣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村裏青壯年男人了。
警叔叔察開始做著我們之前做的事，清理草叢。把整個區域都清理出來。
我靠著車子，喝著水，慶幸著我們是一大早過來的。要不，這事拖下去，天黑了，估計都沒結束。
周景森倒是輕鬆了不少，低聲說著：“有他們幫忙查找，我們能得到的資料會更全麵。”
雜草都被清理了之後，之前，我站在那老太太的角落指出的那地方，那塊扁平的大石頭，不知怎麽回事，被人搬開了。離得遠，也不知道那邊到底怎麽了，就聽著一個穿著製服的人喊著：“這裏還有個壇子！”
人群中，一下嘩然了！不會還死了一個吧！
拍照，取證，一番動作後，壇子被提上來了。老宋上前揮退了人，親自上手掀開蓋子。
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動作，甚至早早吩咐人給準備好藍色的布墊在地麵上，不能讓證物被汙濁了。
接著，就看到那邊的人一下壓低了聲音。沒一會，壇子蓋子就被蓋上了。還是老宋親自蓋上的。
那邊的人開始往壇子所在的地方往下挖。雖然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這十米左右的距離，還是能讓人看清楚是怎麽回事的。
兩具屍體，被挖上來了！那兩具屍體衣服破破爛爛，款式看上去也是很多年前的。但是看著他們放在那藍色的布上的，卻是沒有腐爛的屍體。不是骸骨，就是屍體！沒有腐爛的那種！空氣中，散發出淡淡的香味，不是森少身上的味道，而是那邊隨風飄來的味道。
不腐屍？！那個試驗的試驗品？！很快，藍布把這些都蓋起來了。
人群中，就聽著有人開始編故事，說什麽這個老太太之前養僵屍，被人發現了，人家替天行道，把人收了。
“別胡說！小心今晚上，她上門找你去！”那個老頭依舊沒有離開。他就坐在菜地邊的草地上，抽著煙鬥，緊抿著唇。
森少也點上了煙，目光幾次看向了那老頭那邊。估計是想找那老頭聊聊，隻是現在人多，不好問什麽。
天昏暗下來了，又來了四輛警車，大燈拉了過來，明亮的光線朝著那片房子廢墟照了過去。車子上下來的人，竟然有些眼熟。其中一個，摘下帽子，抓抓頭發，看到了我們，就笑眯眯地走了過來，說著：“森少也在呢？我聽到他們匯報上來的情況，一路上，還看了他們的現場調查，喲，就看到你名字了。森少，你這兩年走什麽大運呢？怎麽去哪都碰到這種事。這都第幾次了。”
給他這麽一說，我認出來了，以前還真見過他兩次。都是死人的案件。
“黃警官調到這邊來了？”森少搭著話。
“下放任職，沒辦法。我先過去看看。沒你們什麽事，就先去鎮子上吃點東西吧。看這架勢，估計今晚通宵。”
下放任職，不是因為他做錯了什麽，而恰恰相反，他做好了。準備升官呢。現在很多單位，像升官，都要有下放經曆。下放任職兩三年，回去就是個大官。
那邊，剛到的法官也跟老宋搭上話了，他們似乎在交流，但是距離太遠了，也聽不到他們說什麽。
吃飯的點到了，圍觀的人裏，越來越多人離開了。那個老頭，也在幾聲歎息後，回家去了。我和森少可沒打算去吃飯，就這麽開著車門，坐在車裏，吃著我們帶來的幹糧。老宋還在那邊，那就意味著，我們之後能得到第一手的資料。
突然的，老宋的吼聲越來越大了，就連我們也注意到了那邊的不對勁。
老宋喊著：“跟你們說了，那東西很危險！不能這麽裝！密封管呢？用密封管！這東西給我！這東西不能給你們拿！這個很危險！黃所！我告訴你，我一輩子幹這行，就是靠謹慎小心才幹到退休的。今天這東西，絕對不能這麽給他們拿著，真能出事！”
老宋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飄忽，而且隻有他在吼，其他人似乎都被下了命令，必須壓低聲音說話。黃所的聲音倒是一下大了起來：“吵吵吵什麽吵！老宋，這事交給我們，你那邊休息去！”
老宋梗著脖子對著黃所就吼了回去：“這東西，處理不當，真會死人！”說著他沒等黃所那邊回話，就跟一旁的同行說著：“你們記住了，屍體要解剖，必須密封整個解剖室。必須穿防化服。眼睛都要保護起來。這東西，會傳染！”
“好了！老宋！你已經退休了，你一邊休息去！他們也是專業的！”
老宋是鼓著兩個腮幫子回到我們身旁的。不過，他是在距離我們還有兩米的地方，就脫下了手套、腳套，還讓我幫他把消毒噴霧丟過去。他的把自己好好打理了一遍才回到車子邊的。甚至那手套腳套，都直接在菜地邊給燒掉了。
有村民問著，那邊挖出什麽了？什麽會傳染？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老宋隻是勉強笑道：“等通報吧。那邊也有專業的法醫在，他們會處理好的。”
回到車子旁，老宋難得地主動跟森少要了支煙，就這麽點上，抽了起來。
“挖出了什麽？”森少低聲問著。
“一個金屬密封栓。一號樣本，龍032。密封栓完好，還處於密封狀態。這個是我們目前為止接觸到的，最有可能還是活性成分的樣本。就在其中一具男屍的褲子口袋裏。”
我皺皺眉，低聲說著：“完全密封的樣本的話，說不定真的有很強的傳染性。脫皮，大出血致死。而且在當初龍屯村的那些事件記錄中，有人是接觸了第一批帶出樣本的人，而被傳染的。這裏的人，會不會有危險？”
“他們第一批去采集樣本，肯定沒有完善的防護措施，所以才會大規模的感染。接觸他們的人，同樣沒有防護措施。而現在，那密封栓還是正常狀態，隻要他們不擅自打開，意識到危險性，以現在的科學技術，感染率很低。可怕就可怕在，他們不相信。”
森少嚼著嘴裏的煙頭，緊緊盯著那邊的人，看著他們把一個特殊的小盒子放在了單獨的箱子裏。
我繼續問著：“老宋，其實在這些事件中，感覺有些人特別容易感染，有些，就像我們，我們都接觸過這樣的屍體，卻一點事也沒有。”
“就張總那件事來看，我們之前接觸的，也不一定就是樣本。是過了元周手的藥劑。現在他們手裏的是正經的樣本。還有一點，血液，那種物質，是在血液裏對人體產生作用的。如果法醫不小心，在解剖中，手術刀劃傷了自己，那感染幾率就很大。還有一個原因，多次傳染，活性會降低。這是我們第一次接觸到，真正的，活性樣本！這個樣本，我們必須要拿到手！”後麵這句話，他是對著森少說的。
森少皺皺眉，問著：“一般在案件中，出現這種未知的東西，會怎麽處理？”
“這種，一般會找第三方機構協助。”
“類似什麽？”
“大學裏的研究團隊，什麽藥物實驗室的團隊。”
森少點點頭：“那還行，應該能拿到手。”說完，他轉著手機，給西風打去了電話。西風那個高薪而又萬能的特別助理，這時候該出場了。
夜色把整個村莊都籠罩了。那些吃飽飯的村民，把平時聚會聊天的地方，竟然換到了這菜地邊來。
人群中有人議論著，天黑了，看不到蛇。小心蛇。有些蛇，天黑了就找地方躲起來了。有些蛇卻恰恰相反，天黑了才出來。
整個議論的話題還沒換了，那邊就有人驚呼了。說是被蛇咬了。村幹部趕緊過去看情況，嘈雜中，聽到應該是毒蛇，馬上就一通急救後，就開著警車先送了人出去。
黃所也開始吼人了。這轄區裏，發現一具多年前骨骸，變成了發現凶殺案屍體，再到發現一共四具異常死亡屍體，再接著，他手下的人被毒蛇咬了。這換誰，誰都沒好語氣了吧。
沒多久，黃所就吼著，讓人先把屍體都打包好，先送出去。這邊整理一下，先封鎖現場，就不連夜幹活了。要是真有人被蛇咬死在這了，就更麻煩了。
黃所先離開了隔離區，對著村幹部交代著：“鎮子上有買驅蛇藥的嗎？弄個幾斤來。要不這沒辦法幹活了！你們這菜地怎麽這麽多蛇？”
屍體陸陸續續抬出來，直接封袋拉走。村民們也漸漸散了，就留下幾個警叔叔察守夜。在人少下來之後，我們能更清晰地聽到菜地裏的蛇爬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