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背後的玄機
男子輕拍著少女的後背,心中對李放的嗔責不由自主又加了幾分,任人在空中被轉了這麽長時間,不眩暈的嘔吐才怪!
明月隻感覺將自己的膽汁都吐了出來,已經吐無可吐,睜眼看著身下三個腦袋晃動的魏知行,迷離著眼,慘白著臉道:“對、對不起,我也不想吐,但是就是忍不住……”
男子輕歎了口氣,憐惜的伸出如蔥般的食指,輕輕抹去少女嘴角的汙穢,深深的盯著少女的眼睛,帶著濃濃的自責道:“隻恨我武功不濟,打不過李放,你放心,我定會想辦法趕走他。”
明月搖了搖頭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之十之八九,習慣就好。若是因我讓你為難,我會良心不安的。”
男子伸手將懷中的“龍雀匕”再次交到少女的手心裏道:“你不收它我才心裏不安。若是有了它,你何必脫身不得?”
“我不要這麽珍貴的東西。”明月的腦袋又有些暈沉了。
魏知行眼眸一轉,將“龍雀匕”直接塞在了少女的袋子裏,在耳邊呢喃道:“我沒讓你要,是借,聽懂沒,是借。”
“嗯?”明月皺起了小小的眉頭,似有疑問要問,卻被男子在耳邊如春風般的呼吸吹得暈陶陶的,似喝了陳年的美酒醉倒溫柔鄉一般,嘴巴張了張,又忘了該問什麽,畢竟,她現在的腦袋,已經被李放搖成了混蛋和漿糊,不清不楚了。
魏知行得逞似的將匕首不由分說的塞在了明月的裝石子的袋子裏。
此時的少女,沒有反抗,沒有惡言,隻是靜靜的趴在男子的懷中,靜得如纏繞心頭的溫泉,乖得如環繞膝前的貓兒。
男子不由心馳蕩羨,嘴唇一寸一寸的移向少女的額間,想將輕蹙的眉頭吻平,讓她不再愁雲慘霧。
嘴唇一觸即離,有些薄涼,男子意猶味盡,如竊賊般看著四周,見紅色的鬥篷如大紅的蓋頭般蓋著二人頭上身上,男子的膽氣壯了一些,咽了一口唾沫,用舌頭潤了潤嘴角,臉色微紅的再次向少女的額頭靠近,一寸、兩寸.……
近了,近了.……
大紅的披風被猛的掀起,凜冽的風猛烈的灌了進來,懷中的嬌小人兒猛的打了一個寒噤,震得男兒心口都跟著痛了。
男子狠狠瞪了一眼掀起披風後就目瞪口呆的魏來,將木械上的披風三兩下扯下來,緊緊攏在了打著寒噤的少女身上。
少女錯愕的看著眼前專注的男子的臉,腦袋瞬間打了結,眼睛睜得如同圓圓的包子,驚疑道:“我怎麽在這裏?”恍惚片刻,才回憶起先前種種,臉色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耳根兒,不敢看被她吐得一塌糊塗的男子,掙紮著要站起來。
而最魁禍首魏來,一臉如喪考秕,苦哈哈的泣訴道:“主子,你的腰沒事吧?”
魏來一臉的擔心,主子一定有事兒,要不然臉色怎麽突然間就黑了?而且大有越來越暗的趨勢。
小翠膽戰心驚的跑了過來,自上到下的檢查了一圈,看明月傷得嚴不嚴重。
手勒紅了,腰挫傷了,腦袋暈了,不幸之中的萬幸,一切不算太嚴重,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李放的腳被明月砸了一下,一瘸一拐的走到明月麵前,挑了挑眉沒說什麽,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變化,看不出喜怒哀樂,沒有因明月打他而憤怒,也沒有因鬧得三個院子雞飛狗跳而自責。
明月不想見到他,被小翠扶著回了屋子。
李放看向明月的戲謔眼睛頓時轉為了陰森,盯向一身汙穢、仍躺在地上的魏知行的眼睛,似要穿透眼睛,看透男子的內心一般,看著看著竟雲淡風清的笑了,十指如梳,順了順淩亂的長發,意味深長道:“你,恨我?老狐狸竟然也會露出尾巴、忘記掩試情緒了!果然有意思!先別急著露尾巴,你會,更恨我的!!!”
魏知行一曲膝想站了起來,腰部被扯得如針刺般的痛,轉而懶散的坐在地麵上,扯出一抹閑適的笑道:“拿他人做伐,少將軍不自認為有些下作嗎?”
李放笑道:“舍小名而為大利,與邊疆安危相比,個人得失又算得了什麽?魏大人,本將軍想提前啟程,你可有禮物相贈?”
魏知行眼色輕眯,似氣餒道:“少將軍胃口大了些吧?”
李放爽朗的哈哈大笑,無所謂道:“本將軍隻知道征戰殺場,今日生還,明月未必生還,胃口自然就大了,本將軍的胃口大小無所謂,但憑魏大人心情,本將軍也但憑心情行事,左右無礙。”
李放吹了一聲歡快的口哨,向屋中慢慢踱去,隻是,那一瘸一拐的蹣跚模樣,竟不似表麵來得輕鬆愉快。
魏知行眼睛輕眯,看著李放的背影,重重的冷哼一聲道:“李少將軍,淹死會水的、打死強嘴的,小心玩火自焚。”
李放如女子般嫣然回眸一笑,戲謔道:“魏大人多慮了,死之前總得拉幾個墊背的,您說呢?”
魏知行的臉色反而淡了下來,伸出手,被魏來和魏炎攙扶著回到屋內,掀起衣裳,後背已經是鮮血淋漓,坑窪一片,右臂因護著明月先行著地,也是動彈不得,怕是要骨裂了。
魏炎一臉痛色的用熱水擦拭著傷口,直到後背翻開的傷口去了殷紅,呈了肉白色,這才上了些藥,千叮萬囑道:“大人,這腰上有挫傷、手臂有骨傷,定要好生將養,不能食辛辣冷腥、不能傷筋動骨、不能.……”
魏炎嘴裏碎碎念著,又用胳膊用磨平的木板綁好,心裏卻是連歎無數聲的氣,明知道主子冷清,聽進去了也許沒有幾句,自己仍舊忍不住嘮裏嘮叨,主子自小孤苦,為人冷清,內心堅韌,一旦決定的事,就從來沒有改變過。
主子心思深沉、百無一失;李放心狠手辣、錙銖必較,這二人一旦鬥起來,很難全身而退,況且在朝堂之上各據一方勢力,牽一發而動全身,甚至影響整個朝堂動蕩,真是舉步維艱。
魏知行眉峰緊鎖,久久不得舒展,良久才淡然道:“你速回了李放,馬上帶著李小五趕往樂陽郡,取一百萬兩私銀,切忌,要將銀票換成私銀銀錁子,不要留下任何票號標記,隨後交給李小五,讓李小五與齊掌櫃親自交涉,你不必露麵,那一百萬兩你也要在魏家帳上抹平了,不要露出珠絲馬跡來。”
魏炎撲通一下跪了下來,慌張道:“大人不可,為了一介農女動用私鹽事小,被李家自此威脅事大,不可意氣用事。”
魏炎淡然的坐了起來,牽動著傷口再次殷出血來,男子卻是連眼沒有眨,淡然道:“魏炎,自從爹娘離世後,我就處處小心、步步為營,若是意氣用事,我魏家能立至今日不倒嗎?朝堂之上,後宮之中,有哪個是省油的燈?我自有我的用意,我就是要攪混這塘混水,讓泯王不知我的真實用意,讓李家也扯進這場紛爭,水混了,才能揮到魚不是?”
波雲詭譎的朝堂,曆來是水麵上風平浪靜、水麵下翻江倒海,永遠不知道被攪上水麵的,是美侖美奐的浪花一朵,還是驚心動魄的血濺當場。
魏炎苦笑著,自己非魏來之蠢笨之人,主子這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他焉會不知?隻可惜,隻怕到了最後,也是流水有意,落花無情,一翻春心注定赴誅流水,隻願,別再引來群狼環伺的局麵。
見魏知行的手臂端著的姿勢甚為難過,而外敷的黃梔粉已經所剩無幾,魏炎心急如焚,出了屋子後,直接讓魏來轉告李放,他說的事主子答應了。
自己因為與李小五出遠門,需提前給主子製些現成的外敷藥粉、藥膏,縣城驛館有現成的藥搗等物,索性留在驛館,第二日一早在縣裏會合李小五同往樂陽郡,魏來同去將藥物捎回來。
魏來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隻是一根筋的知道告訴李放:他的事主子同意。再告訴李小五:明日一早到縣裏找魏來。
去求見李放,魏來卻吃了一個不小的閉門羹。
因放“人鳶”事件,李家軍十八九個小夥子在“大桌子”麵前噤若寒蟬,在李家軍恥辱柱上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更是被李放罰了每人二十棍子。
若是普通二十棍子,李家軍也不會暗恨如此,李放親自動手做了一隻棍子,足有大腿粗細,上麵長著密密麻麻的細枝,被李放用刀修剪成無數的尖刺,如同狼牙棒一般,打在身上,棍棍帶著血肉,刺得人心驚膽顫。
這李放,兵器庫的老兵還會做活,上午做紙鳶,下午做“狼牙棒”,那質量,不是尋常可比。
李家軍叫苦不迭,不敢衝主子發火,更不能對以“皇後”之名招搖的秋海棠如何,撞上門來的最魁禍首魏來可就沒這麽好運了。
一入院子,登時被十九個小夥子團團圍住了,你不經意推了魏來一把,我不小心踩了魏來一腳,狀似無意,實則挑釁,如貓撩老鼠般的戲弄著。
魏來與李小五均是六品,比這些無品的大頭兵相較卻是高高在上,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偏偏魏來受了這些沒品的大頭兵一天的氣,心裏的火早就一拱一拱的壓製不住,如今再被對方一撩撥,哪裏還想克製?
不屑的撇了撇嘴,遙遙指著已經暗色下來的莽莽山林道:“這裏有李將軍和我家大人在,打得未免不痛快,有種的咱到山上去,這一宿,想怎麽打就怎麽打,不僅和人打,還要和猛獸打,誰明天活著下來誰就是英雄,要死要殘絕不怨天尤人!!!自認為是爺們的跟上,是孬種的就留下。”
孬種!!!老子是強種!十九個虯實的漢子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追上魏來,當先一步向山上跑去!就等著到了目的地一雪前恥!
魏來本就少根筋,又是氣血上湧,早就將魏炎的吩咐忘了腦後,恨不得一腳踹翻這些目中無人的大頭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