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我是親義父
本來一臉陰色的魏知行突然“撲哧”一聲樂了, 對兩個侍衛道:“人家都稱你們為先生了,別為難人家小姑娘了,還不快去烤雞肉來吃。”
明月的心稍稍放下, 魏知行卻轉臉對明月道:“你的狗沒事,魏炎小時候被狗咬過,最是怕狗,那瓷瓶裏裝的不過是辣椒水、大蒜水,專門用來對付狗的,你的狗若是再堅強點,倒地的就是他了。”
明月的臉色的放緩,魏知行卻指著青紫的手腕道路:“我的傷,怎麽辦?”
明月臉色微曬,心中腹誹了一句,說好的“不為難小姑娘”呢?你這又是幾個意思?
明月小聲嘀咕著:“凶什麽凶,千裏扛豬槽子,還不是(喂)了你,不為救你,我何必打石子。”
魏知行狐疑的看著明月喃喃自語,輕皺著眉頭,顯然是在猜測明月說的是什麽話。
明月馬上換上一幅諂笑的嘴臉,將掉在地上的糖人兒撿了起來,吹掉糖人兒上的灰塵,訕笑著遞給了魏知行道:“我現在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這三個糖人兒,你若是不嫌棄就當是陪禮了,吃過了就不疼了。”
魏知行一臉窘色的看著小小一坨的糖人,小農女將他當成什麽人了?摔了一跤就哭著喊著要糖吃的小孩兒嗎?而且,這糖人兒在陽光的照耀下、接著又被火烤的有些軟化,上麵清晰的印著明月右手拇指的指紋,說不出的醃臢,在魏炎和魏來驚悚的目光中,魏知行沒有發怒,竟鬼使神差的將其接在手裏,聲怕它繼續融化似的離得火堆遠遠的。
明月繼續著她的每日工作,碾磨著紅黃赭色的水和粉,經過幾天的碾磨,那顏色越來越紅,紅得如火,黃的如金,赭的如石。
魏來將雞扒得幹淨,穿過樹枝架上火上烤了起來,魏炎則物盡其用,將剛剛辣得兩條狗流眼淚、流鼻涕的特製藥水再次噴到了雞肉上,不一會兒竟香氣撲鼻,竟是物盡其用,絲毫不浪費。
香味兒一絲一縷的傳向四周,“撩漢”和“撩妹兒”的眼睛再次綠幽幽的了,二狗識實務的沒有呲牙咧嘴,而是搖頭晃腦的圍在魏炎和魏來身側,在香到兩吃雞屁股後,更是一幅諂媚模樣,明月不禁捂臉,這兩條狗,絕對有做叛徒的潛質。
二人二狗的眼睛均盯在了雞肉上,明月則看向坐在茅屋內床塌上的魏知行,茅屋裏僅有一塌,開門即上榻,下麵中空,魏知行正坐在榻前不知忙活著什麽,榻下一雙賊溜溜的眼睛正餓狠狠的盯著火架上的烤雞,涎水似乎都要流了出來,饞得喉結上下蠕動。
明月嚇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兩個竄步就竄到了魏知行身前,在魏知行錯愕之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擠在了魏知行身側坐下,用手緊張的煽著掌風道:“這,這火烤得好熱,你去烤烤吧。”
魏知行狐疑的看著離自己不過半尺距離的明月,不知小農女怎麽又放下了男女大防,離自己如此的近,莫不是又有何不軌之心?
想及那日明月侵犯自己的舉動,魏知行的身子不自覺的向後躲閃,手緊緊捂著嘴唇,眼睛裏滿滿的警惕。
明月哪管得上魏知行的心理變化,裝做隨意的看著榻上,看見一堆細竹管,展顏一笑,將懷裏的磁石匕首拿出來,笑顏如花道:“糖人兒沒了,我得做點什麽給我弟弟妹妹玩兒。”
說完,手裏擺弄著竹子,與磁石碎片比來比去,一幅冥思苦想做手工的模樣,而腳下,則狠狠的踢著隨時要出來搶吃食的成越,生怕他與魏知行起了衝突,後果不堪設想。
成越失蹤幾日的懸案也終於大白於天下,它哪裏是回到了北麓,而是在魏知行來到之時,來不及躲閃,直接縮進了塌下的鹽洞裏,怕魏知行發現,已經在洞裏幾天幾夜沒有吃東西了,現在實在禁不起烤雞的誘惑,從洞裏探出頭來。
魏知行好奇的看著明月擺弄著東西,明月做東西本是借口,被魏知行這樣認真的瞧著,反而不能顯露出她的欲蓋彌彰來,不一會兒果然認真的做起了手工。
隻一刻功夫,兩個用麻條線牽扯的竹偶小人兒就展現在了麵前,它的四肢上,用四小塊磁石做引,上方用麻線所牽,放在鐵鍬背上,因為磁石的原由,對鐵鍬有很大的吸力,上方用麻繩牽引,竟歡快的跳起了舞蹈。
明月玩得開心,將一隻遞給魏知行,另一隻拿在自己手中,牽扯著木偶做了一個做揖的動作,捏著嗓子學著魏知行的聲音威嚴道:“大膽民女,認賊做父,該當何罪?”
魏知行笑紋上揚,想當初,明月就曾行騙認他做父,二人還對薄公堂,如今物事人非,一個三品大人,一個行騙農女,竟和顏悅色玩起了小竹人兒,小竹兒因磁石的原故,動作很是逼真,隱隱放射的著淡藍色的光芒,若是在黑夜,定會有特別的神韻。
魏知行輕輕咳了一聲,裝做威嚴道:“大膽民女,攪亂江山社稷,拉出去上刑,就罰她吃燒雞撐死吧。”
明月用小竹人兒施了一禮,奸聲奸氣道:“雷霆雨露皆是大人恩典,民女感恩五內。”
二人聲唱俱做,玩得不亦樂乎,在床塌下的成越可不高興了,自己好好的被人堵在了鹽洞裏幾天幾夜,沒得吃,沒得喝,外麵這個男人,天天做各種吃食引誘他,讓他幾欲發狂,偏偏他連上個茅房身後都似長了眼睛,他連跑都不可能。
成越簡直欲哭無淚,若不是自己身上這一身黑毛,他何必這樣的俱怕於人,早就大大方方的站於人前,驕傲的攀談,甚至喝上一杯水酒,何必偷偷摸摸遠離人群?成越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想要忍著餓再次回到洞中, 一眼瞟見身側幾日前被他胡亂塞在塌下的新衣裳——這是明月讓劉氏給他做的夾襖和棉鞋,他不想穿,也不愛穿。
成越咬了咬牙,為了不被餓死,自己隻好選擇做出犧牲。
成越狠了狠心,將衣裳和鞋子直接套在了身上,除了手腳臉,全部的黑毛都隱在了衣裳之下。
成越用手緊緊掐起一小撮黑毛,深吸了一口氣,再一用力,一小撮黑毛頓時離了臉頰,痛得成越“喲哈”的一聲慘呼。
塌上魏知行頓時豎起了耳朵,明月掩拭的痛呼一聲,魏知行狐疑的看著明月,問道:“你怎麽了?”
明月心中為自己唉歎一秒鍾,臉上無限痛苦道:“你的小竹人兒將我的小竹人兒打了,我好痛,腿疼、腰疼、心疼。”
緊接著,又是一聲“唉喲。”魏知行手不知該不該弄手裏的竹人了,難道這兩隻竹人兒被施了蠱不成,它疼,她也跟著疼?
再緊接著,明月一聲接一聲的“唉喲、唉喲、唉喲”聲不斷,臉上痛苦無限,手掌一會兒捂著胸口,一會兒捂著肚子,一會兒又捂著腦袋。
魏知行看著自唱自演、演技尷尬的明月,滿麵的通紅,這聲音,怎麽聽著這麽怪異,這麽讓人——難為情。
正在火堆前烤肉的魏炎和魏來後背一僵,二人麵麵相覷,卻都不敢回頭看上一眼,二人眼睛傳遞著隻有二人看得懂的消息,最後默契的低著頭,隻看著眼著的烤雞肉,直到將白條雞烤成了碳燒雞。
明月“唉喲唉喲”叫得氣喘噓噓,讓人不得不想入非非,表情卻又是那樣的怒不可遏,有種欲迎還拒的意味了。
魏知行的臉已經紅成了蝦子,深深咽了口唾沫,喊了聲“魏炎”,魏炎身體一緊,裝做沒聽見的繼續烤肉,手卻已經哆嗦了。
魏知行歎了一口氣,主動離開是非之地,來到魏炎和魏來身側,準備吃他的午膳了。
明月見魏知行離開,低下頭低吼道:“姓成的,你想怎麽著?”
成越已經從床塌下爬了出來,嚇了明月一跳,這哪裏還有平時山魈的模樣,手上、臉上的毛已經被撥得光禿禿的,還殘留著不少血印子,斑斑癩癩,好不驚悚,身上還受看一些,穿著明月讓劉氏給做的衣裳袍子和鞋。
這身行套,當初無論明月怎麽勸成越也不穿,甚至被他不屑的扔在了木塌下方,如今卻被他老實的穿上了,露在外麵的毛被撥得幹幹淨淨。
難怪如成越也會“唉喲唉喲”疼得叫喚,這個褪毛法,也太過驚悚了些,明月這個氣啊,早不撥晚不撥,偏偏這個時候撥,早不出晚不出,偏偏這個時候出來,這是要和魏知行成功會師聯合整治她的節奏嗎?
明月快速的將成越再次往床塌下懟,卻哪裏是成越的對手,斑斑癩癩的家夥已經大搖大擺的向火堆方向走,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那隻燒得半胡半焦的烤雞。
明月氣急,快速追了上來。
聽得腳步聲音,魏來迅速抽出一把匕首來,遙遙指向成越,怒道:“來者何人?”
明月忙擋在成越身前,訕訕笑道:“自己人,自己人。”
魏知行皺著眉頭看著憑空而降的成越,身材高大粗壯,頭發糾結如乞丐,五官斑駁得看不清長相,隻看到有無數的螞蚱口和血印子,一雙眼睛直勾勾的,似長出的鉤子般,不看人,隻盯雞。
魏知行不理會明月,陰沉的問成越道 :“你是何人?”
成越眼睛仍不離燒雞,仍舊不答理魏知行,手自然而然的去綹長眉毛,結果綹了個空,隻好改綹亂如氈的頭發。
魏知行眼珠一轉,拿過燒雞來,在成越麵前晃了一晃,又問了一遍,“你是何人?”
成越深深咽了一口唾沫,低頭看著毅然擋在身前的明月,嗬嗬一笑,很自然的張口道:“我是她親義父。”
明月登時瞪圓了眼睛,正用眼睛試圖殺死成越。
魏知行頓時黑了臉,這義父,還是親的和不親的之分?顯而易見,自己就是那個是“不親”的,這披頭散發一臉癡呆的就是那個親的,越想魏知行心情越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