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和狗有何區別
蘇宏圖點指著前麵最大的一個黑圈圈道:“首先這名字叫‘休書’是不對的,應該叫‘放妻書’,內容不可簡單一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要交待好前因後果,指名犯了‘七出’哪條,是‘無所出’還有‘善妒忌’,還有,這‘蓋’字、‘儷’字、‘一’字、‘處’字等均是錯字,……”
待四十一條全部點指完,明月覺得自己頭大如鬥、心亂如麻,有一種信心十足撰寫畢業論文,然後被教授批評得一無是處的感覺,被訓斥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蘇宏圖指密密匝匝錯誤百出的“放妻書”,越說越恨鐵不成鋼,越說越口幹舌燥,幹脆拿起毛筆,刷刷點點寫了起來,吹幹了墨跡,郎郎讀道:“蓋生夫妻之緣,恰似鴛鴦,雙飛並膝,花顏共坐; 兩德之美,恩愛極重,二體一心。五日結緣,夫婦相和,恩義並重,奈無所出,蓋生仇隙。似貓鼠相憎,如狼羊一處。即已二心不同,難歸一意,遂會及諸親,以求一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明月的拳頭緊緊攥了起來,這世上有那麽一種人,三兩句話之間就能惹起你內心的熊熊烈火,舉手投足之間就能讓你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這世界燒成灰燼、銼成畿粉,蘇宏圖就是這樣的一種人,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月對著空氣狠命的一揮拳頭,似要將麵前的空氣搗碎,惡狠狠對蘇宏圖道:“胡說八道!成親不到五日,你給我'有所出'一個看看!最好‘出’一對龍鳳胎來傳宗接代!!死榆木腦袋,‘放妻書’留給你的黎小姐自己用吧!!!”
明月氣衝衝的出了蘇家的院子,她怕再待下去,她真的會由文鬥轉為武鬥,將這幾日在魏知行身上受的氣,一並撒到蘇宏圖身上,將蘇宏圖人腦袋打成豬腦袋。
事實上,她走的快算是有道理的,因為她前腳剛出了蘇家,蘇父和蘇母就回了家,蘇氏遠遠看到明月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狠狠的跺了一下腳道:“小狐媚子,又來勾引我兒,有俺在,蘇家的媳婦隻能姓黎,絕不能姓殷!!!”
蘇父歎了一口氣道:“你發狠心有什麽用,宏圖偏認準了她,說什麽琴瑟合鳴,夫唱婦隨的,逼得緊了,連開春兒科考都不去了,你能怎麽著?”
蘇氏陰著眼睛看著明月離去的方向,心裏別提多氣憤了,前些時日,這明月對兒子愛搭不理、若即若離,搞得蘇宏圖的心情忽而直上去巔,忽而墜入穀底,七上八下的,蘇氏想著過得久了,兒子就會忘了殷明月,慢慢接受黎先生家的小姐,剛剛有了眉目 ,這狐媚子卻又登門了,她怎能不氣得七竊生煙?
蘇父生怕蘇氏要追上明月找晦氣,偷雞不成蝕把米,忙將老婆子扯進了院子,安慰道:“開春科考在即,莫要惹惱了宏圖,你若是怕黎小姐這個兒媳婦丟了,咱可以背著兒子先與黎家將親事定了,待科考過後,親事已成定局,宏圖不可能辜負黎先生的教誨舉薦之恩,害得黎小姐聲名盡毀,到那時,這親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這黎小姐,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至於明月,宏圖若是喜歡,納進來當個妾室也不無不可。”
蘇氏頓時喜上眉梢,想想又皺起了眉頭,瞪圓了眼睛瞪向蘇父,嗔責道:“你莫不是也起了花花腸子?想要納個妾室來解解悶、緩緩乏、逗逗趣?”
蘇父百口莫辯,後悔莫及,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不過如此,忙表忠心的將蘇家與黎家定親的事攬在身上,將功折罪,而這一切,蘇宏圖都是被蒙在鼓裏的。
明月、殷才和宋嬌嬌回了老宅,劉氏將揣在懷裏多日 的銀丁香遞給了宋嬌嬌,算是當嫂子給弟妹的見麵禮;二房冷氏準備了一隻桐木釵子;大房宋氏做為嬌嬌的親姑姑,卻是兩手空空,不,若是白眼也算見麵禮的話,宋嬌嬌倒是收了一大籮筐。
回門的事情以不了了之而結局,午飯變成了老宅的全家聚會,宋氏偷偷多看了兩眼宋嬌嬌耳朵上的銀丁香若有所思,時不時的瞟向劉氏,欲言又止。
明月不願和老宅的人接觸,吃飽了飯便返回了家中,收拾好東西就往山上走。
走到村口榕樹下之時,一個小貨郎被村子裏的婦人孩子們圍著,嘻嘻哈哈,好不熱鬧,明月見時辰尚早,便也圍了過去,想看看有沒有需要的東西。
小貨郎是一個機靈聰明的小夥子,為了吸引村民們,尤其是娃子們的注意,臉上貼著一個臉譜,身體僵硬好笑的擺著與臉譜相適應的動作,引得孩子們歡聲笑語,順帶著賣出了不少糖人兒類的吃食。
明月想著明陽最喜歡這種小糖人兒了,便買了三隻,明星、星陽和鬆兒一人一個,用帕子納在懷裏,卻又怕懷裏熱化了,隻能拿在手裏。
看時間也不早了,又不敢耽擱了上山的時辰,腳步匆匆跑到山腳 。
為了充實自己的“勢力”,明月這次仍是帶了兩條狗,怕兩條狗重倒吃了包子就跑瘋的覆轍,明月連早飯都沒有給撩漢和撩妹喂。
明月在前,兩條“狗腿子”在後,雄赳赳、氣昂昂跨過籬笆門,這籬笆門安裝的已經毫無意義,因為魏知行借住的幾天來,為了取暖,已經拆得所剩無幾,怕是用不了半天這最後的一道門也保不住 了。
如果蘇宏圖是那麽一種三兩句話之間就能忍起人熊熊烈火之人,那麽魏知行絕對是蘇宏圖的升級版,不用說話也能勾起明月最心底的陰暗麵。
明月帶著二狗頗有氣勢的站在了魏知行的麵前,魏知行連看都沒看二狗,撩漢和撩妹兒很給明月撐場子,爪子前傾,眼色凶狠、呲牙咧嘴,舌頭上還淌著涎水,比狼還要虛張聲勢,大有主人一聲令下,勢如猛虎下山般將人撕成碎片的架勢,對方若是個膽子小的,估計早就被嚇得尿了褲子。
明月緊緊盯著對麵的男人,想看他總是波瀾不驚的麵孔是如何破出一道裂縫來,他心情不好,明月的心情好一點兒。
魏知行臉色連絲毫的變化都沒有,如看著一個胡鬧的孩子似的看著明月,不緊不慢的吹了一個口哨,二狗顯然感覺到自己的地位遭到了敵人的挑釁,哨聲一落,身子如離弦的箭向前衝去,惡狠狠撲向魏知行。
明月忙喝叫道:“快回來!隻讓你唬人,沒讓你咬人!”
二狗餓了一早晨,火氣正大著呢,又被魏知行吹口哨挑釁了,將明月的話置若枉聞,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流暢的弧線,直接向魏知行的手臂撲去,若被抓住了,定要血肉模糊了。
明月心下一急,扔了裝糖人兒的帕子,從懷中掏出兩把飛蝗石來,迅速打向二狗,期盼以石頭阻止二狗的咬人行動。
空中一道玄色身影一晃,隻聽“撲”的一聲響,二狗“嗷”了一聲從空中跌落在地,頓時泄了氣勢,眼睛、涎水一起往下流,止也止不住,嗷嗷的叫喚著,可憐兮兮的看著明月。
明月忙跑上前去,看著二狗身上有沒有受傷,見沒有流血的外傷,隻是似乎被刺了眼睛和舌頭,明月懸著心放下了一半。
回頭看向魏知行是否傷到,隻見魏知行一臉陰色的看著自己,手臂上黑忽忽的兩塊青紫痕跡,明月以為魏知行生氣自己讓狗襲擊他,而且還受了傷,萬分抱歉道:“魏先生,實在對不起,平時撩漢和撩妹兒挺聽話的,我也沒想到它們連我的命令也不聽了。謝謝你對它們手下留情。”
魏知行仍是一臉沉色,他實在想不到這農女還會打飛蝗石,準頭、力度皆不弱,隻是沒章法而矣,而且,在自己與狗同時受傷時,她竟然第一時間看狗有沒有死,而不是看自己手腕被石頭打得重不重。
魏知行的身側已經站了兩名男子, 俱是玄色衣裳,一人身材魁梧、眼如銀燈,手裏拿著兩隻野雞,氣勢若一個久經殺場的將軍;一人身形欣長,眼如暖陽,如同一個文弱書生,手中拿著一隻奇怪的瓶子,瓶口正對著二狗的方向,二狗嚇得不住瑟縮。
明月明白,嚇退二狗的,定是這文弱書生手中的瓶子,裏麵定是什麽藥水之類的,明月不敢確定二狗被噴的是藥水還是毒藥,小心翼翼的對著書生模樣的男子做了一個揖道:“先生,謝謝手下留情,這藥,沒副作用吧?”
書生眼中流光異彩一現,忍著笑意,一本正經道:“這藥內含蠱蟲,我若催動蠱蟲,它便噬骨蝕心,生不如死。”
明月嚇得臉色煞白,在現代時就聽說各種苗疆秘聞,不知真假,何況是這種什麽都有可能的古代?
頓時可憐兮兮的看著書生,一揖到地,頭都快磕到了地上,苦苦哀求道:“求您手下留情,饒了這不懂事的畜生吧,它們也是被哨子招過來的,如果沒有哨子,它們不會攻擊人的。”
書生臉色一黑,本來如同暖陽的眼睛頓時立了起來,放射出層層的火焰,他二人本是魏知行的護衛,本來在四周打獵準備吃食,魏知行招呼他們的方法就是哨子,經明月這一說,他們竟和兩條狗一樣,都是被哨子招出來的,那麽,他們和狗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