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阿繡餓了嗎
洗腳一事過後,池非昀和沈南希夫妻二人的相處,並沒有恢複原來狀態。
從沈南希在花園裏,怒斥池非昀“你不要管我”,夫妻倆就拉起了冷戰警報。不過,拉響警報的人,隻有沈南希一人罷了。
夫妻倆的冷戰維持的時間不長不短,足足三天。這三天之內,池非昀就好像不知道女子正和他鬧脾氣似的,該怎麽樣,還怎麽樣,沒有半點正在冷戰的自覺。
比如,沈南希仍在假期,池非昀需去公司上班。不管沈南希應不應他,出門前,他會揚聲囑咐她:“我去上班了,阿繡在家要乖乖的”,回來後,他會揚聲提醒她:“阿繡,我回來了”。
比如,一日三餐,池非昀都會在家裏陪她一起用餐,烹飪餐食的人,是他。每餐之前,他都會提前詢問她要吃什麽,他當然得不到沈南希的回應,但他依舊樂此不疲。
比如,沈南希手腳易發冷,自從發現給她泡了腳,她的手腳都會變熱之後,每晚睡前,池非昀都會打好兩盆熱水,放在她腳邊,同時,蹲在她麵前,給她洗腳按摩。
比如,夫妻倆晚上睡覺前,不管沈南希樂不樂意,池非昀都會抱著她,在她的唇上一頓亂吻,美名其曰“晚安吻”。有了“晚安吻”,自然也逃不過“早安吻”,每次沈南希睡醒睜開眼之際,她會看到男人俯身下來,吻上她的唇,並與她道“早安”。沈南希不悅。有一天早晨,故意托著,假裝不清醒,但是,也沒能逃過男人光明正大的“暗算”。
比如,夫妻倆同床共枕,沈南希總會十分自覺地行使冷戰時期的權利,背對某人,睡到床沿邊上,與某人拉出的大段距離足以躺下三個她。對此,池非昀的反應強勢又霸道,直接伸手把她撈到身邊禁錮著她,不讓她有絲毫逃開她的可能。
比如……
在這三天的日常生活瑣事裏,處處可見男人對女子的包容與大度,以及女子對男人的疏遠與漠視。
池非昀明白,沈南希心裏有堵悶氣——是她那日清晨出去遇到了什麽糟心事,讓她心煩意亂;或是他和許誠交談惹了她的眼,讓她借題發揮;亦或是他源於內心真實地對她好,讓她心中惶恐?
池非昀不必弄得過於清楚,隻因,不管是什麽原因,他待她的心,從來不會出現任何變數。
至於沈南希……
忽然之間,很多事情都在同一時間朝她湧來,使她茫然若失、不知所措。
這三天,是她單方麵不和池非昀說話、與他冷戰的日子,也是沈南希找回往日自我的過渡期。
她陷入了一個迷宮式的誤區,難以走出來。
除非她自己願意走出來,否則,無人可以幫助她,包括池非昀也不能。
沈南希也不清楚,自己還需要多長時間,才可以走出誤區。三天過去了,她依舊沒有找回自己,她以為,自己或許還需等待更長的時間,才可以走出來。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和池非昀夫妻關係的轉機,竟然就在第四天出現了。
這一天,沈南希的假期結束了,她應該返回公司,繼續完成她秘書與翻譯的雙份工作。
書房裏,還留有一些資料需要她整理,沈南希提早到六點鍾,就起床了。
睜開眼之前,她以為自己已經很早了,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當她睜開眼睛以後,回看到男人背對她,坐在床沿上,左手撐在床上,右手揉著右膝蓋。暖黃床頭燈光下,他細碎的額發飄落下來,在他的臉上落下半層陰影.
他的麵容,籠罩在半陰半白之間,和他的人一樣,時常令人捉摸不定,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沈南希的視線從他臉上收回,然後,漸漸下移,落到被他揉按的膝蓋上,看著、看著,她的眉尖便無意識地蹙起來。
他這是……膝蓋疼?
沈南希心裏閃過疑問時,嘴巴一張,就想開口詢問。但是,隱含關懷的詢問在脫口而出的前一秒,她猛地記起自己還在和他冷戰中。
這麽想著,到了嘴邊的話,又重新咽了下去。
身後灼熱的視線,令男人心有所感,池非昀忽然回頭,對上她波光粼粼的眼睛時,驀然揚唇一笑:“醒了?”
大清早的,某人的笑容過於溫柔粲然,沈南希覺得眼疼,默默移開視線,不看他。
早在察覺她醒來後,池非昀就不再揉按膝蓋了。
“早餐想吃什麽?”他側著身子,眼也不眨地回頭看她起身換衣服,長腿交疊,右手向後撐在床上,左手隨意放在腿邊,食指無意識地輕輕敲著,似在思考。
一如前三日,沈南希自不可能回答他。
沈南希進了浴室。
沈南希沒有晨運,就沒有早上洗澡的習慣,所以,她沒有鎖浴室門。
她正在刷牙的時候,突然,浴室門被男人推開,她用餘光掃了他一眼,然後,拿起手邊的杯子漱口,咕咕咕的響聲,然後,張嘴一吐,混著牙膏與口水的唾沫水,就吐在了洗手池裏。
混濁的白色唾沫水沾在潔白的洗手池上,看起來,有點惡心。
惡心就好,越惡心越好,她就是為了惡心他,這才大力漱口,把口裏的牙膏唾沫水攪的又混又濁,吐出來的時候,她自己都忍不住犯惡心了。
然而,沈南希企圖惡心某人,欲令他覺得自己不愛幹淨,反感自己,殊不知,潔癖成性的某人見她如此,非但不犯惡心,反而還覺得她傻的可愛。
尤其是見她被自己惡心到了,皺著一張小臉,忙不迭重新漱口的小模樣,某人笑的樂不攏嘴。
察覺某人正“幸災樂禍”,沈南希狠狠剜了他一眼,然後,才鬱悶似的打開水龍頭,把洗手池裏的牙膏唾沫,都衝掉了。
沈南希以為,摧毀某個人的好感很簡單,隻要讓他看到她在日常生活裏舉止不雅的一麵,就可以了。
這就好像,一個男人奉一個女人為女神,可是,如果這個女人在日常生活中,會摳鼻屎、會放屁、會便秘、會……那麽,這個男人,還會一如既往地奉女人為女神嗎?
在沈南希的眼裏,答案為否。
沈南希對愛情的價值觀,會如此淺薄,並不為奇。
在她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一份純粹的愛情,這裏麵,包括她和顧橋的愛情——他們兩個人之間,夾雜了太多的親情和友情,她對他,早已分不清哪些是心動,哪些是責任了。
因此,沈南希當然無法認同,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麽一份純粹幹淨的愛情,正在等待她。
因此,沈南希當然也無法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麽一個脾氣不好、愛潔成癖的男人,視她所有的不雅,都為她的小特別。
池非昀忍俊不禁,卻也不好再繼續撩毛她,故而,忍了笑,說起他特意來浴室找她要說的正事。
“昨天我看你在看烹飪節目,裏麵有一位星廚做了芒果班戟,時間還來的及,我給你做榴蓮班戟吧。”水果裏麵,她偏愛榴蓮。
沈南希沒有回應,但是,他說話時,目光就定在她的臉上,自然沒有錯過她聽到他的話後,驟然發亮的眼睛。
池非昀憋笑,實在忍不住上前幾步,傾身湊近她。
沈南希才取下毛巾,轉身就見到某人放大的臉,她一嚇,下意識退後,然而,男人鉗在她後頸的手,不容她後退。
沈南希隻能瞪大眼睛,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彎腰低頭,然後,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兩秒後,男人稍稍離開她的唇,抬起眼簾,目含寵溺,對她溫柔一笑:“早安,阿繡……”
他的聲音壓的極低,“阿繡”兩個字,就好像被他含在嘴裏,輕輕喚出口時,滿是繾綣。
沈南希怔了怔,正想推開他,他卻已經提前鬆開了她,揉了揉她的頭,留下一句“等我半小時”,就先轉身出了浴室。
他這是下樓給她做榴蓮班戟了。
沈南希眸光動了動,不由自主地,她的視線又往下滑,落到他的腿上。
然後,收回視線,打開水龍頭,調到適合的溫度,拿起放置在架子上的洗麵奶,開始洗臉。
五分鍾後——
沈南希猛地關了水龍頭,緩緩抬起頭,望向鏡中的自己。
鏡子裏的她,由於洗了臉還未擦幹,滿臉都是水。在這張濕漉漉的臉蛋下,隱藏在深處的擔憂與疑惑,從那雙同樣濕漉漉的桃花眼裏,流露出來。
盡管他極力掩飾,但是,她還是可以看出,當他走路時,他的右腿和左腿相比,明顯有不同之處。
倏然之間,沈南希的腦海裏,乍現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場景。
畫麵裏,黑暗的夜色裏,唯有一盞昏黃路燈孤零零地站在巷子的另一端。在遙遙的視線盡頭,一個跛著腳、撐著拐杖的高大男人,正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男人的步伐極慢,昏黃的路燈被他拋在身後,他的背後,仿佛染了一層朦朧金光,令他看起來,聖潔而又不可侵犯。
男人的臉上,戴了一塊黑色口罩,無法認清他的容貌,但是,十多米遠的距離下,她還記得那雙深不可測的黑色瞳眸。
……
一個上午,沈南希在辦公室裏渡過。
從電腦屏幕中,移開視線,轉眸落在牆上時鍾時,她才驚覺,竟然不知不覺中,已經快十二點了。
正在這時,放在辦公抽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沈南希拉開抽屜,看到手機屏幕顯示的來電聯係人,下意識就想把打開的抽屜,推回去。
然而,她的念頭剛起,就想起了今早上,他那不甚協調的右腿,以及……被他整齊擺放在她麵前的榴蓮班戟。
鈴聲一直鍥而不舍地響個不停,好像她若是不接,對方就誓不罷休。
最後——
不知她的心裏到底有何想法,總之,單方麵進行冷戰的沈南希終究還是按下了接通鍵,手機放到耳畔旁,男人低沉惑人的聲音,便隨之傳來。
那種令人心慌的悸動,就好像他之前多次在她的身邊俯身彎腰、湊近她的耳邊低低說話時的感覺一樣。
“阿繡,餓了嗎?”
“……”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她的錯覺,每次男人一問她餓不餓的問題,她就控製不住的麵紅耳赤。
關於這點,以前的沈南希從不想歪,她會如此,全是因為還沒開始冷戰的前一晚,某人忽然用他那引人犯罪的嗓音,在她耳朵邊上問了一句:“阿繡,餓不餓?”
那時候,他們早已吃完了晚飯,正躺在床上閱讀各自的書。
當她聽到他的話時,怔了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他這是什麽意思。
實在不懂,便看了眼他的肚子,皺眉問他:“我不餓,你餓了?是想吃宵夜?我可以幫你煮,但我隻會煮粥和麵,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這般說著,她就要放下手裏的書,下床準備給他煮宵夜去。
她是真以為他餓了……
顧及這兩天都是他包攬了家裏差不多所有家務事,她的心裏有小小的愧疚,這才如此積極地想要為他做頓宵夜。
哪成想,她的愧疚變成了“笑話”,男人一把攬過她的腰,止了她下床的動作,就將她帶回床上,翻身壓在她上方。
“我是餓了,而且還很餓。”男人一本正經地說。
沈南希輕輕推他:“餓了你還不快放開我?”
“不放!”放開了你,就更餓了。
“池子淵,沒毛病吧你?”
“沒毛病,我很餓,但我不想吃宵夜。”
“不想吃宵夜,你想吃什麽?”
沈南希皺眉,他如果想吃什麽複雜的東西,以她的廚藝,大概無能為力了。
“我想吃……”
池非昀拖長了聲音,沈南希正想著自己等會是不是要點外賣來滿足某人的需求,就聽某人突然輕輕含住她的耳朵,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個字:“你!”
沈南希麵紅耳赤地瞪著他,十分懷疑自己聽錯了。
然而——
“我想吃你!”男人就好像擔心她沒聽到似的,還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順便問她:“怎麽樣?阿繡給不給?”
沈南希氣著了!
想也沒想就順手抽過了他的枕頭砸在他身上,順便送他一個“滾”。
男人泄氣似的,整個人都壓在了她身上,腦袋枕在她肩上,唉聲歎氣:“行吧,那我就再忍忍,等以後,你給我吃了,我再敞開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