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對他撒謊
譚越謙這句話對此刻身心俱疲的汪宜恩來說,無疑是最動聽也最應時的福音。
如果能送她一程當然最好。汪宜恩突然有了種清風吹拂柳暗花明的好心情,可當注意到譚越謙正以一臉標誌性的柔和微笑看著自己時,她頓時變得沉鬱起來,竟還有說不出的不自在。
他不過是在客套吧?如那種有錢人家居高臨下施舍窮人的恩賜,隻是表麵工夫而沒想真正做些實際的什麽;還是說是她多想了,那種與生俱來的的自卑再次泛濫,麵對他又變得像一隻醜陋而怯懦的過街老鼠…
她不過是隨手幫了他一下,不能因為隻是盡了綿薄之力就理所當然接受人家的感激,是吧?
抬起本以深深壓低的頭,“沒關係的,我等會就到啦。”她輕勾嘴角,若無其事的笑意下卻難掩因徒步行走近兩個小時、不曾歇息也滴水未進而愈發倦怠的臉色與幹涸的櫻唇。
譚越謙先是一怔,並未斂去微笑的說:“是嗎,那好吧。”
喏,她就知道隻是出於禮貌。壓下心中有感而起的炎涼,汪宜恩剛想道別,就聽譚越謙繼續開口了,“不過真的可以自己嗎?天這麽黑,這裏連條正經的人行道都沒有,而且聽說這邊常有女孩子遭搶劫…”
見她聽到自己憑空捏造而信以為真的稍稍變了臉色,譚越謙不著痕跡的眉角微揚,“而且,汪小姐都不累嗎?”看那模樣也知道她走了很久。
汪宜恩刹那驚住,已顧不上他是否危言聳聽,她訝異的是為什麽他連自己姓什麽都清清楚楚!
是不是和冷家有關?心頭閃過一絲防備,可譚越謙在這時已將後麵的車門打開,“上車吧,如果真出了什麽事,對你坐視不管的我就是罪人了。”
遇到她,於情於理他都不可能不予理睬。之前都是戲言,剛才的話是真切所想,沒有一絲捉弄意味。
心中雖然有梗,可見譚越謙一臉平靜與真誠,汪宜恩竟怎樣都穿不起那層提防的外罩了,“謝謝…”她最終還是鑽入了車中。
杜成山開車,汪宜恩坐在他後麵的安全座位,譚越謙換去坐在副駕駛上。
三人一路上都不曾開口。
終於,還是向來沉不住氣的杜成山覺得氣氛太過安靜,趁路口指示燈紅色之時和汪宜恩閑聊幾句,“和您在一起的那孩子呢?”
汪宜恩頓了頓,“他留在院裏了。”她隻透露一句,不願再解釋其他。
仿若聽出她語氣間的別扭與溫吞,杜成山選擇不問下去。抬頭見燈正巧轉為綠色,他啟動車子,便再也未曾開口。
旁邊的譚越謙始終一言不發。他一直那樣平和而安靜,汪宜恩看著那俊朗而微感柔弱的側臉,一直想象眼睛下那雙如夜色的黑眸如果閃露精光的時候會是怎樣。
按照汪宜恩的指示,車子很快就開到了別墅。
汪宜恩下車,譚越謙隨後送她。
他看著別墅裏麵沒有一絲光亮,終於忍不住輕問:“你一個人住嗎?”
汪宜恩搖頭,“不,我先生還沒回來。”她誠實的說,在這種多金又英挺的男人麵前並沒想過隱瞞自己已婚的事實。
她肯定冷禹揚會回家。從婉馨住院之後,不管他白天陪伴有多辛苦,晚上都會拖著疲倦趕回家的。
這是一種無言的珍惜吧?他不想失去她。而她,也從沒拒絕他回來。
可限度僅此而已,他們的距離就隻能到這地步了。
見她出神,眉頭微微舒展卻又一下緊縮起來。那悲傷無奈而又隱隱欣慰的模樣,有著說不出的著迷。譚越謙不禁打斷她追問:“在想什麽?”
“呃,沒…”他的一臉困惑讓汪宜恩意識到自己失態,“我在想他是不是還沒吃晚飯,要不要準備…”
這的確是她所擔心的。出門前和冷禹揚說自己不會準備了,可想到他最近因為照顧醫院的那個人兒而常常三餐不進,回家後如果再沒能吃一頓順心的餐食…她不忍心用坐視不管這種殘酷的方式表示自己的疏遠冷漠。
譚越謙笑道:“看來你很愛他啊。”
汪宜恩低頭,微笑不語。
冷禹揚駛著車子,從大道轉進這條通往別墅的小路,在明亮的車燈下,他一眼就注意到別墅前停駐的黑色轎車。
汪宜恩和一個長相斯文的男人正站在別墅門前,而且她看起來似乎很開心,一臉嬌羞的對那個男人溫婉的笑著。
冷禹揚用力握緊方向盤,呼吸變得凝結,整個人好似快要窒息了。
之前是莫駿丞,這次的男人又是誰?他好想衝出去問個明白,可或許是他太累了,身體竟率先選擇了不動不移。
因為他正處在這一條四麵臨樹的暗處,汪宜恩並沒發現他。她和譚越謙交談幾句,便揮手道別目送他離開。
轉身開門進屋,換下衣服正準備進入廚房,大門就再次被打開了。
是冷禹揚回來了。從廚房門口看向他,四目相對,兩人居然同時不知該以什麽話題作為開場白。
“自己回來的嗎?”他走近問她,語氣卻像是早已知道答案一樣。沙啞的嗓音居然有著無限的生澀惆悵。
他心中仍有希冀,期待她給出一個安心的回答,期待她毫無芥蒂的說出那男人的來曆。
難道他知道她是被人送回來的?可轉念一想,譚越謙不過是萍水相逢,無關緊要的人不足一提。說了反而讓他心生疑竇,誰叫這男人小心眼呢。
“嗯。”汪宜恩點點頭,隻顧著係已套在身上的圍裙,卻完全沒注意到冷禹揚頓時僵硬的臉。
她騙他!
冷禹揚頓如從希望的頂端墜入無盡懸崖。本因困倦而近乎靜止的血液頓時翻滾逆流,頭腦也仿若被丟了一顆炸彈猛地開花,他全身麻木不仁,掙紮痛苦到無以複加!
他還在奢望她和那男人的素昧平生,隻是因為什麽事而有說有笑。可現在看來果然不是什麽陌生人,在自己麵前,汪宜恩選擇了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