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酒不醉人
陶宅。與離城的桃花林無二，後院裏的桃花早已破敗。少了幾分嬌豔的美，卻多了許多蕭索之意。
日頭落下，顯得庭院裏愈發昏暗。風吹過，枯枝亂顫，枯葉飄搖，又是“蕭蕭”作響。
有人點起了院裏的石燈，走廊上方的幾盞琉璃燈也被點燃，溫暖的光亮直擊人心。緊接著，廂房的門也開了，幾個家丁把兩張軟榻給搬了出來，放在了院子裏。最後，家丁們抬來了一個小火爐和好幾壺的酒，還在石桌上拜了些果品糕點。
不多時，景吾、陶柒、顧之堯三人齊齊地出現在了後院裏。一樣的相貌不凡，一樣的身子綽約。放在哪裏，都是不能忽視的存在。
因著這些擺設和這些個人，陶家的後院瞬間就熱鬧了起來。
景吾一拍陶柒的肩膀，誇讚道：“哈哈，阿柒你幹得漂亮。”
陶柒挑了挑眉以示默認。他坐到石椅上，看著小火爐裏熊熊燃燒著的火焰，眼裏跳躍著不明的光芒。
紅泥小火爐裏熱著的酒不是別的，正是陶竹獨家釀造的“夢裏香”。隨著火爐溫度的升騰，院子裏彌漫著的都是美酒的香氣。
“你不怕小竹回來後找你的麻煩嗎？”顧之堯在陶柒的正對麵上坐定，他掃了一眼爐上的酒，揚眉一笑。
景吾隨手拿了個桂花糕嚐了起來，還不忘替陶柒回答道：“那也來不及了，我估摸著她們也該回來了。”
陶柒依舊不說話，隻是右眼皮跳了幾下，似乎是有什麽不太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景吾話音未落，後院的門便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得虧我們走的是後門呀，要不然就不知道這裏這麽熱鬧了。”陶竹一看這後院裏的仗勢，就冷嘲熱諷了下石桌前坐著的三個人。她心想著她們回來得還真是時候，這群人都還沒正式開始喝。
柳眉嫵看了也忍不住笑了，她走上前去，直接在軟榻上坐了下來，還和陶柒笑道：“你看，他們給我們也準備了。”她知道，陶柒和景吾都是嗜酒的，唯獨這顧之堯，她似乎是沒有見過他喝酒。
不過看這樣子，他今晚要不喝酒也很難。既如此，倒不如讓他們三個喝個痛快算了，她也好拉著陶柒一塊玩耍。
“哼。他還不是怕我鬧給他看。”陶竹冷哼了一聲，不過還是在另一張軟榻上坐了下來。
陶柒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酒之後，他用眼角瞥了陶竹一眼，反而和柳眉嫵說道：“阿嫵。聽景吾說，你就要和他成親了？”阿嫵要嫁給這個忽然出現的景吾，這實在是陶柒沒有想到的。他看了看對麵上那個神色自若的顧之堯，隻覺有趣非常。
“是又如何？”既然都被陶柒這麽問了，柳眉嫵也就沒有什麽好反駁的。
“恭喜！”陶柒笑了笑，對著柳眉嫵的方向抬了抬酒杯，然後將其一飲而盡。
柳眉嫵不滿，這時酒癮也犯了起來。她忙走過去，自己也給自己倒滿了一杯。
夢裏香味道甚好，喝再多也不會覺得苦澀，嘴裏總是會留下清淡的甘爽之味。隻是這一喝，難免思緒就有些飄忽了。
喝了今夜的第一杯酒，柳眉嫵眉眼一彎，滿足地笑了起來，猶如月光照白荷一樣的單純美好。
“喂！你們這樣對我視若無睹真的好嗎？好歹那酒也是我釀的啊，把我惹急了以後就不給你們釀酒了！”陶竹一下急了，連忙走過去也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像我們這樣的‘癮君子’，哪裏敢惹您這尊大佛啊。”景吾連忙賠笑，酒癮一上來，就愈發地口無遮攔了起來。
陶竹瞪了他一眼，“你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小竹，你今日和阿嫵一道去問歸那兒了？”陶柒忽然開了口，他搖晃著杯裏的酒，從中映照出了自己的眼睛。是迷茫、是憂愁，他看到了的便是這樣的自己。
“嗯。”陶竹點了點頭，她看出了陶柒臉上的殷切之色，在心裏直歎氣著。雖是有些不樂意，但她還是如實地說了出來：“你倒不如去問阿嫵，反正我今日也都是去那裏看她們聊的。”
陶竹最看不慣自家哥哥這般消沉的模樣，但又有些為他心疼。
“阿嫵？”陶柒側頭看向柳眉嫵，似乎對此很是不解一樣。
“我和問歸打了個賭，你且等著吧，總歸你都等了這麽多年了。”柳眉嫵請歎了口氣，
陶柒無言以對，搖了搖頭之後繼續喝酒，眉宇間的憂愁卻是從未離開過。
“你們倒是聊一些我能聽懂的啊。”在一旁聽他們說了許多話，可景吾還是沒能夠知曉他們說的是什麽，他幹脆悶聲喝起了酒。
“嘿嘿，那我就說點你知道的。”陶竹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她抓起了盤子裏的瓜子，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打量著景吾，“景物君呐，你的武功怎麽樣呢？有把握在君子武上獲勝嗎？”
景吾這會兒沒有自誇，他悶了片刻，隻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事兒我可不敢擔保。”
柳眉嫵瞧見了後，更加覺得自己的勝算比較大了。墨白既然能夠憑一己之力滅掉唐門，那就證明他的武功確實不同凡響。
“說了跟沒說一樣。”陶竹翻了翻白眼，繼續專心磕著瓜子兒。
這時，一直默不出聲的顧之堯忽然抬起了頭，他看了看埋頭喝酒的陶柒，轉頭問道：“阿嫵，問歸近來可好？”
果然，一聽到問歸的名字，陶柒就回過了神來。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狀似不經意地看著柳眉嫵。
柳眉嫵猜出了顧之堯的意圖，在看到陶柒的模樣時，頓時被他逗樂了，“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之後她正了正色，很是認真地看著陶柒，“問歸挺好的。嗯，無病無災。”
陶柒聽罷終於放下了心來，繼續喝酒。
柳眉嫵和顧之堯麵麵相覷，而後默契地一塊兒笑了出來。
風吹過，柳眉嫵耳邊的碎發隨之飄起，被眼尖的顧之堯溫柔地給攏到了耳後。
“咳咳。你們當我不存在啊？”景吾適時地插了進來，他掃了這兩人一眼，心中頗為不滿。
柳眉嫵略有些尷尬，不自在地低下了頭去，耳畔好似還留有顧之堯的溫度一樣。眼下是她一看到他，就會心慌意亂，這著實出乎了她原本的意料之外。
陶竹一見，馬上拉過景吾，又給他倒了些酒，招呼道：“來來來，喝酒喝酒。”
景吾看了陶竹一眼，悶不吭聲地接過了她遞來的酒杯。
顧之堯假咳了一聲，他望向陶柒，邀請道：“阿柒，你要不要也和我們一起去雲青山？”
“去了的話，你就會更早地知道究竟是我贏了，還是問歸贏了。”生怕陶柒不答應一樣，柳眉嫵忙開口補充著，“你就不想知道嗎？我贏了的話，問歸可是要答應我條件的。”倒不是為了附和顧之堯，而是她也不想看著陶柒這般消沉了。
去外麵走走，對他來說總比待在淇縣要來得好。
“好。”也沒有問柳眉嫵是什麽條件，陶柒點頭答應了。
“真好。從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又變成四個人，甚至是五個人。我們這個隊伍，應是湊足了吧？”眼看著有多加入了一個人，景吾說不上是喜是悲。他繼續喝著酒，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景吾今夜喝了一杯又一杯，和陶柒比起來也是毫不遜色的。
月色正好，陶宅的後院裏滿滿的都是酒香。這陳年的佳釀啊，當真兒是最最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