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與你無關
這突如其來的沉默太過折磨，奈何他們三人各懷心事，如鯁在喉一般。空氣被凝結成冰，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什麽東西破冰而出。
柳眉嫵死死地盯著顧之堯，眼裏的希冀漸漸黯淡了下去。她方才又犯傻了，何必要對他再抱有什麽幻想呢。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看來她還是不夠明智啊。
良久，她輕笑了一聲，竟是一臉的鄙夷之色。其實她真正看不起的不是顧之堯，而是她自己。麵上雖然表現得又倔又勇，但心裏頭卻是又苦又澀的，滿滿的都是對顧之堯的情愫，一直都沒有徹底斷過。
“走罷。”柳眉嫵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一個人先走開了。
“你就不能為她多想想嗎？除了你自己，你還知道什麽？”景吾此刻卻很是憤慨，他凶狠地看著顧之堯，手指握拳。
顧之堯眉頭緊蹙著，瞥了一眼景吾後就轉身去追柳眉嫵去了。他大步向前，沒走幾步就抓到了她的手。
柳眉嫵有幾分無力感，側頭發現是顧之堯之後，隻冷冷地問道：“不知顧公子又有何指教？”她頓覺不快，俏生生的小臉上充斥了對眼前人的不滿。
“不要和他成親，好不好？”顧之堯心神一動，抓著她的那隻手不由更緊了些。她的手很涼，大抵和她此刻的心境一樣吧，悲涼至極。他忽然想將她擁入懷中，但又怕驚嚇了她，便隻能夠淒楚地望著她。
“你……”柳眉嫵本想反駁他，可眼睛偏偏瞥到了他的臉上。這一看，她便忍不住皺起了眉。看清了他眼裏那一掠而過的不安，她一時半會兒都無從開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一遇上顧之堯，所有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她都是分不清的。既如此，倒不如離得他越遠越好。
柳眉嫵定了定神，猛然甩開了顧之堯的手，咬牙道：“顧公子，這似乎與你無關。”
顧之堯僵了僵，緩緩地收回了手。他微低著頭，怔怔地盯著柳眉嫵看，好半天才搖了搖頭。
“你知道他的身份。”他隻是微笑，語氣之中竟含著些許的慍怒。
而一直在身後默默看著他們的景吾看到顧之堯鬆了手，恰到好處地走了上來。他信手拉過柳眉嫵，衝顧之堯揚眉一笑道：“阿嫵是我的人，就不由顧公子費心了。”
“強摘的花不香，強求的愛不圓。這麽輕淺的道理，景公子必定是懂的。”顧之堯也不惱，他將手背到了身後，不亢不卑。
柳眉嫵大驚，思緒還停留在顧之堯的那句話上，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都說了些什麽。她原本以為，至少是能夠騙他一段時日的，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他。而既然他早就知曉了景物君的身份，那他表現出來的記掛與擔憂，是不是都是裝出來的？
思及此，她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神色驚詫。
“嘿，說什麽強不強的。莫非顧公子你不知道，故人心易變嗎？”景吾耀武揚威地說完了這番話，心情頗佳地領著柳眉嫵走了，也不管她是不是還在發愣。
“喂喂喂！”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後，景吾恨鐵不成鋼地伸出手在柳眉嫵麵前晃了晃，“回神啦！”這顧之堯究竟是給她下了什麽藥，怎一見他她就跟魔障了似的。
柳眉嫵稍稍回神，看景吾又氣又惱的，她忙喚道：“景吾。”
“哎。我方才說得那般好，怎麽你都沒聽到嗎？”景吾氣極了，不滿地瞪著她，真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個洞出來。
“唔。你說了什麽？”柳眉嫵不明所以，她搖了搖頭，很是無辜地看著景吾。
景吾一下甩開了柳眉嫵的手，惡狠狠地盯著她，說道：“我說我方才把你的顧之堯給刺激了一番。”
聞言，柳眉嫵隻“哦”了一聲，顯然有些不在狀態。
“你……”景吾咬了咬牙，真是恨不得掐死她。他忽然感覺自己像是跳梁小醜一般地上躥下跳著，而這個唯一的看客對此卻還是不屑一顧的。
“景吾，我後悔了。”柳眉嫵莫名其妙地蹦出了這麽一句話，她低著頭，緩緩地往前走去，周身籠罩著一層哀色。
忽看她如此落寞，景吾的氣氛稍稍平息了些，他緊跟在她身旁，低低地開口問道：“後悔什麽？”
“我後悔的事情很多，但對於他，又或許不能說是後悔。真要說起來的話，或許隻是埋怨他吧……”柳眉嫵的目光一直放在了前方的某一點上，似迷茫、似不甘。
“不是說了有我嗎？而且你看他的樣子，絕不可能是對你一丁點兒感覺也沒有。”景吾敲了敲柳眉嫵的腦袋，頗為懊惱。
柳眉嫵不由失笑，她不想把自己的猜測告訴景物君，就讓她一個人先煩惱著吧。
而後頭的顧之堯卻頓住了腳步，他靜靜看著這柳眉嫵和景吾逐漸遠去，一同帶走了的還是他的愁緒。他們並肩而立的模樣太過親昵，親昵地令他有些看不過。
“主子。雲青山那邊都已準備就緒，隻等著你去了。”此時墨白橫空出現，他依舊帶著麵具，隻不過換成了墨一般濃重的眼色。一身深灰色長衫低調而不張揚，再加之腰間的那把墨色長劍，整個人如同鬼魅一般。但他微低著頭站在顧之堯身後，背景沒有邊際的灰白，便顯眼極了。
顧之堯隻點了點頭，視線始終放在遠行而去的人身上，目光深遠而綿長。
墨白稍稍地抬起了頭，他看著顧之堯，猶豫了片刻才開口道：“主子。墨白心裏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麽話？”顧之堯用眼角瞥了墨白一眼，卻並不直接回答他。
“柳姑娘對您的情意您一定知曉，但在墨白眼裏，您對柳姑娘的情意可也不少。既如此，您又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她呢？”雖然顧之堯沒有直接讓他說，但墨白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來。他不明所以地看著顧之堯的背影，心裏滿滿的都是疑惑。
“墨白，我也是會害怕的。”顧之堯苦澀地笑了笑，他搖晃著腦袋，一步一步地朝前走著，滿目哀色。
他一身白衣勝雪，在這大片的雪色當中，更顯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