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愛恨癡纏
世外人家,一番風景安然。
洛爾正站在漪蘭湖前,不知是在思索著什麽,眉頭微皺。他穿著一身白袍,藍色腰帶作點綴。有風吹過,白袍飄起,當真是風姿不俗。
柳眉嫵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般的場景。由於洛爾是背對著她的,所以她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但她此時猛然想起了當日所看到的場景,若是按照顧之堯說的,那個和爹爹糾纏在一起的人,真的就是洛爾了。可她仍然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爹爹會和洛爾在一起……
“小姐,你回來了。”仿佛是感應到了柳眉嫵的視線,洛爾開口喚道,卻並不回頭。
“洛爾先生……”柳眉嫵一時之間卻也不好說些什麽,隻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
“小姐定然是都知曉了吧?”洛爾的聲音聽起來頗有些哀怨,他回頭看了一眼柳眉嫵,神色複雜得很。
柳眉嫵忍不住上前了幾步,和洛爾相對而立,故意含糊其辭地問道:“這麽說,顧之堯說的都是真的了?”她之所以沒有直接說出口,其實也是在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也許洛爾說的和她想的不是一回事,也許她顧之堯是在騙她。
“若是顧之堯說的,想必是不會有假的。小姐,你別怨我……”洛爾抬眼看著柳眉嫵,臉上難得地有了些許的愧疚之色。
“我怨你什麽?”柳眉嫵的心“突突”地跳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承受多少。她不是沒有聽說過斷袖之癖,但發生在自己爹爹的身上,她就有些難以置信了。何況娘親的死因還是個未解之謎,在這個這個節骨眼上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自然是不太能接受的。
洛爾好似終於鼓起了勇氣,直視著柳眉嫵說道:“我和阿鹿……”
可洛爾還沒把話說完,柳眉嫵玖忽然怒斥出聲:“夠了!別這麽急著在我麵前換了稱謂,我已經知道了。”顧之堯的話到底還是應驗了,他為何不繼續哄騙她呢,這樣的真相未免太過殘忍了些。
“小姐……”洛爾欲言又止,到嘴邊的話也化成了長長的歎息。
“別叫我小姐,我受不起。”柳眉嫵冷冷地看著洛爾,事已至此,實在擺不出什麽好臉色來對著他。如果可以的話,她連看都不想看他。世人都說爹爹和娘親伉儷情深,娘親死後爹爹也沒再另娶,正是那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如今看來卻實在諷刺。
就在這時,隻聽得一道熱切的呼喚聲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阿嫵。”
柳眉嫵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她隱忍著怒氣,不願發作出來。在家裏會這樣叫她的,除了爹爹之外,再無他人。
“阿嫵,爹爹叫你怎麽也不應。”隻見徐北鹿著一身墨色長衫,大步朝著他們走來。他生得劍眉星目,看向柳眉嫵的時候眼底卻露出了一絲柔意,光彩奪目。
“先生也在啊。”徐北鹿複又含笑著看了洛爾一眼,暗藏深意。待看到柳眉嫵和洛爾的臉色皆是不佳的時候,他皺了皺眉。
柳眉嫵這才瞥了徐北鹿一眼,沉聲道:“把所有人都蒙在鼓裏的感覺怎麽樣?”她實在氣憤難平,一點也不理解爹爹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阿嫵,你這是怎麽了?”徐北鹿一驚,不明所以地看著柳眉嫵。
“都到這份上了,爹爹你還想瞞我?”柳眉嫵忿忿地望著徐北鹿,眼裏隱隱有淚光閃爍著。在她心裏,那個偉岸的父親形象轟然倒塌,隻留下一個虛無的影子。
徐北鹿更是不解,隻得用眼神詢問著洛爾。接觸到了洛爾無奈的眼神之後,他瞬間有些語塞,“阿嫵……”
“夠了,你們不必向我解釋什麽,我不想聽。”柳眉嫵此刻更是心煩意亂,他們要在一起便在一起吧,這勞什子的事情總歸也不是她能夠橫加幹涉的。但她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娘親的死因。可現在看來,她似乎也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了。
頓了頓,柳眉嫵才又開口道:“我隻想隻得娘親是為何逝世的。之前我偶然看到了娘親留下的書信,我才知道,原來娘親這麽多年來,過得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好。爹爹你並不愛她,迫於家裏的施壓之下才娶了她。可她卻對你青睞有加,也是因為有了我,她才有繼續和你過下去的勇氣。可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卻是那樣的……”
她說話的時候還有些哽咽,以至於把這一番話說得愈發淒慘了起來,“娘親寫得十分含糊,現在想來我倒也知道是為什麽了。這樣的事情,以娘親那樣溫婉的性子確實寫不出來。而我呢,一直以為自己何其有幸,能有這樣的雙親……可現在我卻認為,我是娘親的累贅,是我害死了娘親!”
說完之後,柳眉嫵早已經淚流滿麵,分外惹人憐惜。她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沒有了主心骨。
徐北鹿看到她那帶雨梨花一般的臉龐,連忙來勸:“阿嫵,你怎麽會是累贅呢!爹爹心疼你還來不及呢!”
“娘親她……莫不是自盡身亡的?”柳眉嫵猛然抬頭,心裏忽然有了這麽一股念頭,抓緊了徐北鹿的手臂的。之前她一直沒有想到,眼下看起來卻並無這種可能。娘親與一般的閨閣女子一樣,思想傳統,斷然不會接受這樣的事實。
徐北鹿本想再說什麽,但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拍了拍柳眉嫵的肩膀,以示安慰。
洛爾在一旁看著也很是不忍,他索性轉過了身子,但他眼裏的愧疚和懊惱之意已然十分明顯。
柳眉嫵死死地盯著徐北鹿,然後無力地垂下了手,連連苦笑了幾聲,“原來如此……”她的淚水仍然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地往下掉著,她淚眼婆娑地看著徐北鹿,然後一步一步地往後退著。
其實她並不是不知道,感情之事勉強不得,但她卻不能不為娘親感到難過。自己愛了一生的人並不愛她,到頭來竟發現他喜歡的卻是另一個男子,娘親定然是心死了吧。
“阿嫵,爹爹對不起你。”徐北鹿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頓時就心生歉意了起來。
“其實你又有什麽錯呢,我隻是怨我自己罷了。”柳眉嫵連連地搖著頭,最後深深地看了徐北鹿一眼,便轉身跑開了去。她再也不能承受更多了,絲毫也不想看到這兩個人,隻想躲起來暗自神傷。
見柳眉嫵走了,洛爾才側頭望向徐北鹿,“你為何不告訴她,你對夫人並不是沒有情分的?”他眼裏不無悲戚,此刻看起來卻也令人動容。
徐北鹿搖了搖頭,看著柳眉嫵的背影越來越遠,歎息道:“說與不說,都是一樣的。”
“怎麽會一樣呢?至少她會知道,當年你並不是在做戲給人看。”洛爾一臉幽怨地看著徐北鹿。
“那樣她會怎麽想我?現在這樣,她總有一天理解的。”徐北鹿長歎一聲,一把攬過了洛爾,望著這平靜的漪藍湖發怔。
洛爾靠在徐北鹿的肩頭上,眼裏的悲愴之色顯露無疑。許久後,他才說道:“阿鹿,當初我若是沒有來尋你,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也許你會和夫人過得很好……”
“阿洛,以後莫要說這樣的話了。”聞言,徐北鹿攬著他的那隻手不由得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