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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不戰而屈人之兵

  況負天怔了怔,他知道這的確是行家才能說出來的話,只有真正的行家,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像有些又想玩個痛快,又要斤斤計較,小里小氣的人,才是這一行中的厭棄鬼,因為他們就算省幾文,在別人眼中卻已變得一文不值了。

  不過行家當然也有行家的苦惱,最大的苦惱通常只有一個字——錢。

  因為花錢永遠都比找錢容易得多,可是這一點好像也難不倒白夜。

  他帶著況負天在街上東逛西逛,忽然逛進了一家門面很破舊的雜貨鋪。

  隨便你怎麼看,都絕不像是個有錢可以找的地方。

  雜貨鋪里只有個老眼昏花、半聾半瞎的老頭子,隨便怎麼看,都絕不像是個有錢的人。

  況負天心裡奇怪!

  他不好意思直接問白夜我們既不想買油,也不想買醋,到這裡來幹什麼?

  然而白夜卻已經走過去,附在老頭子耳朵邊,低低的說了幾句話。

  況負天只見那老頭子的表情,立刻變得好像只忽然被很多隻貓圍住了的老鼠。

  然後他就帶著白夜,走進了後面掛著破布帘子的一扇小門。

  況負天沒有跟進去,他只是在外面靜靜等著。

  幸好白夜很快就出來了,一出來就問他:「三萬兩銀子夠我們花的?」

  三萬兩銀子?哪裡來的三萬兩銀子?在這小破雜貨鋪里,能一下子找到三萬兩銀子?

  況負天吃了一驚,簡直沒法子相信。

  可是他不得不相信,因為白夜的手裡的確已經有了三萬兩銀子。

  那老頭子還沒有出來,況負天忍不住悄悄的問:「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白夜丟給他一個不明深意的笑容。

  「當然是個好地方。」白夜微笑著補充道:「有錢的地方,通常都是好地方。」

  況負天看著白夜手裡的三萬兩,眼皮跳動不已。

  這種地方真的會這麼有錢?」

  「包子的肉不在折上,一個人有錢沒錢,從外表也是看不出來的。」白夜淡淡說道。

  「那老頭有錢?」這回況負天真的忍不住問道。

  白夜點了點頭:「不但有錢,很可能還是附近八百里內最有錢的一個。」

  「那麼他為什麼還要過這種日子?」況負天不明白那老頭子如此有錢,為何還願意過這種日子。

  按理說,一般人有這麼多錢,都是盡情揮霍,佳人美酒日日為伴。

  白夜卻是嘆了一口氣:「就因為他肯過這種日子,所以才有錢。」

  「既然他連自己都捨不得花錢,怎麼會平白送三萬兩銀子給你?」

  「我當然有我的法子。」白夜一副山人自有妙計的樣子。

  況負天眨了眨眼,壓低聲音,道:「什麼法子?是不是黑吃黑?」

  白夜笑了,只笑,不說話。

  他不笑還好,他這一笑況負天更好奇,忍不住又問:「難道這老頭子是個坐地分贓的江洋大盜?」

  白夜微笑著緩緩說道:「這些事你現在都不該問的。」

  「現在我應該問什麼?」

  「問我準備帶你到哪裡花錢去。」白夜揮了揮手裡的銀票。

  況負天也笑了。

  不管怎麼樣,花錢總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而且花得還不是自己的錢,於是他立刻問:「我們準備到哪裡花錢去?」

  白夜還沒有開口,那老頭子已從破布帘子里伸出頭,道:「就在這裡。」

  這裡是個小破雜貨鋪,就算把所有的貨都買下來,也用不了五百兩。

  況負天當然要問:「這裡也有地方花錢?」

  老頭子眯著眼打量了他兩眼,頭又縮了回去,好像根本懶得跟他說話。

  白夜哈哈大笑道:「這裡若是沒地方花錢,那三萬兩銀子是哪裡來的?」

  這句話很有理,況負天還是難免有點懷疑:「這裡有女人?」

  「不但有女人,附近八百里內,最好的女人都在這裡!」

  「附近八百里內,最好的酒也在這裡?」

  「在的。」

  「你怎麼知道?」況負天看著白夜,他越來越看不透這個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劍仙了。

  因為他做事,跟劍仙實在不搭邊。

  然而白夜卻只是漫不經心的回答:「因為我是行家。」

  花錢的行家。

  雜貨鋪後面只有一扇門。

  又小又窄的門,掛著又破又舊的棉布帘子。

  酒在哪裡?女人在哪裡?

  難道都在這扇掛著破舊棉布帘子的小破門裡?

  況負天忍不住想掀開帘子看看,帘子還沒有掀開,頭還沒有伸進去,就嗅到一股香氣。

  要命的香氣,然後他就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等到夜幕低垂,等到他醒來的時候,白夜已經在喝酒,不是一個人在喝酒,有很多女人在陪他喝酒。

  酒還不知道是不是最好的酒,女人卻個個都不錯,很不錯。

  況負天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過去,先搶了杯一飲而盡。

  果然是好酒!

  劍仙誠不欺我!

  女孩子們都在看著他笑,笑起來顯得更漂亮。

  況負天看看他們,再看看白夜:「你有沒有嗅到那股香氣?」

  「沒有。」白夜搖了搖頭。

  「我嗅到了,你怎麼會沒有?」況負天不解。

  「因為我捏住了鼻子啊。」白夜眨了眨眼。

  「為什麼要捏住鼻子?」況負天坐下來。

  「因為我早就知道那是什麼香。」白夜一把抱住況負天的脖子,笑眯眯的說道。

  「那是什麼香?」況負天無奈,他想掙脫,卻發現根本無力掙脫。

  「迷迭香。」白夜給了他答案。

  「為什麼要用迷香迷倒我?」況負天悶悶說道。

  「因為這樣才神秘。」白夜微笑:「越神秘豈非就越有趣?」

  況負天抬起頭看看他,再看看這些女孩子,忍不住嘆了口氣:「看起來你果然是行家,不折不扣的行家。」

  「為什麼大家總是說『吃、喝、嫖、賭』,為什麼不說『賭、嫖、喝、吃』?」

  「不知道。」況負天轉過頭。

  「我知道。」白夜放開了他,去倒了一杯酒。

  「你說是為什麼?」

  「因為賭最厲害,不管你怎麼吃,怎麼喝,怎麼嫖,一下子都不會光的,可是一賭起來很可能一下子就輸光了。」

  「一輸光了,就吃也沒得吃了,喝也沒得喝了,嫖也沒得嫖了。」

  「一點都不錯。」況負天認同。

  「所以賭才要留到最後。」

  「一點都不錯。」

  「現在我們是不是已經應該輪到賭了?」

  什麼?我還沒開始呢!況負天心裡在吐槽。

  不過他還是淡淡說道:「好像是的,不過你準備帶我到哪裡去賭?」

  白夜還沒有開口,那老頭子忽然又從門裡探出頭,道:「就在這裡,這裡什麼都有!」

  這裡當然不再是那小破雜貨鋪。

  這裡是間很漂亮的屋子,有很漂亮的擺設,很漂亮的女人,也有很好的菜,很好的酒。

  這裡的確幾乎什麼都有了。

  可是這裡沒有賭。

  賭就要賭得痛快,如果你已經和一個女孩子做過某些別種很痛快的事,你能不能夠再跟她痛痛快快的賭?

  除了這種女孩子外,這裡只有一個白夜。

  況負天當然也不能跟白夜賭。

  朋友和朋友之間,時常都會賭得你死我活,反臉成仇。

  可是如果你的賭本也是你朋友拿出來的,你怎麼能跟他賭?

  老頭子的頭又縮了回去,況負天只有問白夜:「我們怎麼賭?」

  「不管怎麼賭,只要有賭就行。」白夜倒是無所謂。

  然而況負天就有所謂了,他看著白夜緩緩說道:「難道就只有我們兩個賭?」

  「當然還有別人。」白夜淡淡說道。

  「人呢?」況負天急忙問道。

  「人很快就會來的。」白夜眯著眼睛,淡淡說道。

  「是些什麼人?」

  「不知道。」白夜微笑,又道:「可是我知道,那老頭子找來的,一定都是好腳。」

  「好腳是什麼意思?」況負天又問,

  白夜深吸一口氣,看著況負天,過了一會才慢慢道:「好腳的意思,就是好手,也就是不管我們怎麼賭,不管我們賭什麼,他們都能賭得起。」

  「賭得起的意思,就是輸得起?」況負天誓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白夜笑了笑,道:「也許他們根本不會輸,也許輸的是我們。」

  賭的意思,就是賭,只要不作假,誰都沒把握能穩贏的。

  「那今天我們賭什麼?」

  白夜沒有開口,因為那老頭子又從門後面伸出頭:「今天我們賭劍。」

  他眯著眼,看看白夜:「我保證今天請來的都是好腳。」

  江湖中最有名的無疑是四大劍派!然而江湖中並非只有四大劍派。

  很早以前,江湖武林中原本是有五大劍派——武當、逍遙閣、風雪廟、青雲門,天師府。

  在當年三豐真人妙悟內家劍法真諦,開宗立派以來,武當派就被天下學劍的奉為正宗,歷年門下弟子高手輩出,盛譽始終不墜。

  可惜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今日武當已經不復當年風光。

  然而今日武當派的當代劍客從老一輩的高手中,也有不凡之輩,號稱「武當七俠」。

  七俠之首呂洞秉,自出道以來,已身經大小三十六戰,只曾在隱居小飄渺峰的武林名宿樹道人手下敗過幾招。

  呂洞秉長身玉立,英姿風發,不但在同門兄弟中很有人望,在江湖中的人緣也很好,自從小飄渺峰這一戰後,幾乎已被公認最有希望繼承武當道統的一個人,他自己也頗能謹守本分,潔身自好。

  可是他今天居然在這種地方出現了,白夜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他。

  看來那老頭的確沒有說謊,因為呂洞秉的確是好手。

  天師府的劍法,本與武當源出一脈,只不過比較喜歡走偏鋒。

  走偏鋒並不是不好,有時反而更犀利狠辣。

  劍由心生,劍客們的心術也往往會隨著他們所練的劍法而轉變。

  所以天師府門下的弟子,大多數都比較陰沉狠毒。

  由此可以明白的劍法雖然也是正宗的內家功力,卻很少有人承認天師府是內家正宗,這使得天師府弟子更偏激,更不願與江湖同道來往。

  可是江湖中人並沒有因此而忽視他們,因為大家都知道近年來他們又創出一套極可怕的劍法,據說這套劍法的招式雖不多,每一招都是絕對致命的殺手,能練成這種劍法當然很不容易,除了掌門真人和四位大天師外,天師府門下據說只有一個人能使得出這幾招殺手。

  這個人就是張楚嵐。

  跟著呂洞秉走進來的,就是張楚嵐。

  張楚嵐當然也是好手。

  逍遙閣重一劍出,任我逍遙。

  因此逍遙閣的弟子一向不多,因為要拜在逍遙閣下,就一定要有艱苦卓絕、百折不撓的決心。

  敢為自由姑,性命名利皆可拋!

  當代的逍遙閣閣主,正是李劍橋!

  門下除卻李天罡,也有天外一劍梅長蘇!

  梅長蘇無疑也是好手。

  青雲門山明水秀,四季如春,門下弟子們從小拜師,在這環境中生長,大多數都是溫良如玉的君子,對名利都看得很淡。

  青雲的劍法雖然輕雲飄忽,卻很少有致命的殺著。

  可是江湖中卻沒有敢輕犯青雲門的人,因為青雲門有一套鎮山的劍法,絕不容人輕越雷池一步。

  除卻那個已經很久沒在江湖中現身的楚河。

  花生就是這一代青雲門中佼佼者。

  花生當然也是好手。

  如今白夜眼前這四個人無疑已是當代武林後起一等一高手中的精英,每個人都絕對是出類拔萃,絕對與眾不同的。

  至於風雪廟和如今的天外天,想必是不會來了…

  然而就在白夜這樣想時,門外出現了一個女子…

  是屋內幾人最獨特的一個人。

  也是江湖中人盡皆知的天外天三十六獸,朱雀!

  不得不說,朱雀真是個美人。

  今天她穿著的是件水綠色的輕紗長裙,質料、式樣、剪裁、手工,都絕對是第一流的,雖然並不很透明,可是在很亮的地方,卻還是隱約看得見她纖細的腰和筆直的腿。

  這地方很亮。

  陽光雖然照不進來,燈光卻很亮,在燈光下看她的衣裳簡直就像是一層霧。

  可是她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她喜歡穿什麼,就穿什麼。

  因為她是天外天的三十六獸!

  不管她穿的是什麼,都絕對不會有人敢看不起她。

  她一走進來,就走到白夜面前,盯著白夜。

  白夜也在盯著她。

  她忽然笑了。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朱雀看著白夜又接著說道:「你一定想知道我是不是經常陪男人上床?」

  這就是她說的第一句話。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與眾不同的,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總喜歡說些驚人的話,做些驚人的事。

  朱雀無疑就是這種人,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是天外天三十六獸之一!

  白夜了解這種人,因為他以前也曾經是這種人,也喜歡讓別人吃驚。

  他知道朱雀很想看看他吃驚時是什麼樣子。

  所以他連一點吃驚的樣子都沒有,只是淡淡的問道:「你是不是想聽我說老實話?」

  「我當然想。」朱雀眉目傳波。

  「那麼我告訴你,我只想知道要用什麼法子才能讓你陪我上床去。」白夜看著他,比劃了一個江湖中同樣人盡皆知的手勢。

  饒是況負天這種人,在看到白夜的手勢后,也紅了臉,

  然而朱雀卻無所謂,只是淡淡說道:「你只有一種法子?」

  「什麼法子。」

  「賭。」

  「賭?」

  朱雀點了點頭,說道:「只要你能贏了我,隨便你要我幹什麼都行。」

  白夜摸著下巴想了想,慢慢說道:「我若輸了,隨便你要我幹什麼,我都得答應?」

  「對了。」

  白夜嘴角上揚:「這賭注倒真不小。」

  朱雀走上前,看著白夜的眼睛,魅惑的說道:「要賭,就要賭得大些,越大越有趣。你說,對不對?!」

  「對!要賭就賭大的!你想賭什麼?」白夜翹著腿。。

  「賭劍!」朱雀的劍已經在手。

  白夜笑了:「你真的要跟我賭劍?」

  朱雀點了點頭,說道:「你是白夜,天下無雙的劍仙白夜,我不跟你賭劍賭什麼?難道要我像小孩子一樣跟你蹲在地上擲骰子?」

  她仰著頭:「要跟酒鬼賭,就要賭酒,要跟白夜賭,就要賭劍,若是賭別的,贏了也沒意思。」

  白夜大笑,站起來看著朱雀說道:「好!朱雀果然不愧是朱雀。」

  朱雀又笑了,道:「想不到名滿天下的青蓮劍仙白夜,居然也知道我。」

  這次她才是真的在笑,既不是剛才那種充滿譏誚的笑,也不是俠女的笑。

  這次她的笑,完完全全是一個女人的笑,一個真正的女人。

  白夜點了點頭:「就算從來沒有看見過珍珠的人,當他第一眼看見珍珠的時候,也一定能看得出它的珍貴。」

  他微笑著,凝視著她:「有些人也像是珍珠一樣,就算你從來沒有見過她,當你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也一定能認得出她的。」

  朱雀笑得更動人,道:「難怪別人都說青蓮劍仙白夜不但有柄可以讓天下男人喪膽的劍,還有張可以讓天下女人動心的嘴。」

  她嘆了口氣:「只可惜女人們在動心之後,就難免要傷心了。」

  白夜卻是反問道:「你知不知道一個總是會讓別人傷心的人,自己也一定有傷心的時候?」

  他的聲音雖然還是很平靜,卻又帶著種說不出的哀愁。

  朱雀垂下頭:「一個總是讓別人傷心的人,自己也一定會有傷心的時候。」

  她輕輕的跟著他說了一遍,忽又抬起頭,盯著他:「這句話我一定會永遠記住。」

  白夜又大笑道:「好,你說我們怎麼賭才是?」

  朱雀長劍出鞘,劍指白夜。

  「我常聽人說,青蓮劍仙拔劍無情,從來不為別人留餘地。」

  「三尺之劍,本來就是無情之物,若是劍下留情,又何必拔劍?」白夜單手夾住朱雀的劍!

  「所以只要你一拔劍,對方就必將死在你的劍下,至今還沒有人能擋得住你三招。」

  朱雀手動,劍已經不在白夜指間。

  「那也許只因為我在三招之間,就已盡了全力。」白夜後退一步,淡淡說道。

  「三招之內,你若不能勝,是不是就要敗了?」

  「很可能。」白夜笑眯眯的說道。

  他微笑,淡淡的接著道:「幸好這種情況我至今還未遇見過。」

  「也許你今天就會遇見了。」朱雀狠狠說道。

  白夜卻只是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哦…」

  朱雀轉過臉,呂洞秉、張楚嵐、梅長蘇、花生,一直都默默的站在她後面,她看了他們一眼:「這幾位你都認得?」

  白夜搖了搖頭,看向眾人,緩緩說道:「雖然從未相見,也應當能認得出的。」

  「我賭他們每個人都能接得住你出手的三招!」朱雀緩緩說道。

  「每個人?你確定?」白夜又笑了…

  「每個人!只要有一個人接不住,就算我輸了!」朱雀也淡淡的笑了笑:「這麼樣賭,也許不能算很公平,因為你既然在出手三招間就已盡了全力,戰到最後一兩個人時,力氣只怕就不濟了。」

  「高手相爭,不是犀牛之斗,用的是技,不是力。」白夜淡淡說道。

  朱雀眼睛里突然發出了光:「那麼你肯賭?」

  「我今天本就是想來大賭一場的,還有什麼賭法,能比這種賭得更痛快?」白夜仰面而笑,又說道:「能夠在一日之內,會盡五大劍派門下的高足,無論是勝是敗,都足以快慰生平了。」

  「好,!青蓮劍仙果然不愧是青蓮劍仙。」朱雀說道,

  「你是不是準備第一個出手?」白夜問朱雀,

  「我知道青蓮劍仙一向不屑與女人交手,我怎麼敢爭先?何況……」朱雀微笑,接著道:「高手相爭,雖然用的是技,不是力,力弱者還是難免要吃虧的,這些位師兄怎麼會讓我吃虧?」

  白夜笑道:「說得有理。」

  「女人們在男人面前,多多少少總是有點不講理的,所以就算我說錯了,大家也絕不會怪我。」朱雀嫣然一笑。

  呂洞秉、張楚嵐、梅長蘇、花生還是默默的站在那裡,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要說的話,都已經被朱雀說了出來。

  白夜看著他們,道:「第一位出手的是誰?」

  一個人慢慢的走出來,道:「是我。」

  白夜嘆了口氣,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這個人當然是呂洞秉。

  武當畢竟是名門正宗,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能畏縮退後?

  然而白夜又嘆道:「第一個出來的若不是你,我也許會很失望,第一個出來的是你,我也很失望。」

  呂洞秉緩緩說道:「失望?」

  白夜點了頭,說道:「據說天師府近來又新創出一種劍法,神秘奇險,我本以為天師府弟子會跟你爭一爭先的。」

  無論誰都聽得出他的話中有刺,只有張楚嵐卻像是完全聽不出。

  「龍虎山天師府和武當,本屬一脈,是誰先出來都一樣!」

  白夜慢慢的點了點頭,緩緩道:「不錯,是誰先出手都一樣!」

  說到「出手」兩個字時,他已經先出手了。

  花生本來站得最遠,他的身子一閃,已拔出了花生腰上的佩劍。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已到了張楚嵐面前,忽然側轉劍鋒,將劍柄交給了張楚嵐。

  張楚嵐怔了怔,只有接過這把劍,誰知白夜又已閃電般出手,拔出了他的劍。

  劍光一閃,已經到了張楚嵐眉睫間。

  張楚嵐居然臨危不亂,反手揮劍,迎了上去。

  只聽「嗆」的一聲龍吟,一柄劍被震得脫手飛出,衝天飛起。

  劍光青中帶藍,正是以緬鐵之英煉成的青雲劍。

  這種劍一共只有六柄。本來是六劍合用的,只不過現在卻已到了張楚嵐手裡,又從張楚嵐手裡被震飛了出去。

  等到劍光消失時,這柄劍居然又到了白夜手裡,張楚嵐的劍,卻又回入了張楚嵐自己腰邊的劍鞘。

  每個人都看得怔住了,張楚嵐自己更是面如死灰。對他來說,剛才這一剎那間發生的事,簡直就像是場噩夢。

  這場噩夢卻又偏偏是真的。

  白夜再也不看他一眼,走過去,走到花生面前,道:「這是你的劍。」

  他用兩隻手將劍捧了過去,花生只有接住,接劍的手已在顫抖,忽然長長嘆了口氣。

  花生黯然道:「不必出手,我已經敗了。」

  「你真的承認敗了?」朱雀冷冷說道。

  花生慢慢的點了點頭,說道:「你放心,我們的約會,我絕不會忘記。」

  朱雀同樣點頭說道:「我相信。」

  花生面對謝曉峰,彷彿想說什麼,卻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好,勝就是勝,敗就是敗。青雲門下,果然是君子。」

  就在這時,梅長蘇忽然冷冷道:「幸好我不是君子。」

  「不是君子有什麼好?」

  「就因為我不是君子,所以絕不會搶著出手。」梅長蘇的獨眼閃閃發光,清秀的臉上露出了詭笑:「最後一個出手的人,不但以逸待勞,而且也已將你的劍法摸清了,就算不能將你刺殺於劍下,至少總能接住你三招。」

  「你的確不是君子,你是個小人。」白夜居然在微笑:「可是真小人至少總比偽君子好,真小人還肯說老實話。」

  梅長蘇忽然冷笑,道:「那麼最吃虧的就是我這種人了。」

  「為什麼?」梅長蘇接著說道:「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雖不願爭先,也不願落後。」

  他慢慢的走出來,盯著白夜:「這次你準備借誰的劍?」

  「你的。」白夜淡淡說道。

  對某些人來說,劍只不過是一把劍,是一種用鋼鐵鑄成的,可以防身,也可以殺人的利器。

  可是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劍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因為他們已經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他們的劍,他們的生命已與他們的劍融為一體。

  因為只有劍,才能帶給他們聲名、財富、榮耀,也只有劍,才能帶給他們恥辱和死亡。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對他們來說,劍不僅是一柄劍,也是他們惟一可以信任的夥伴。

  劍的本身,就已經有了生命,有了靈魂,如果說他們寧可失去他們的妻子,也不願失去他們的劍,那絕不是誇張,也不太過分。

  劍客,為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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