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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暮寧

  黃泉上車后,坐在白衣人對面,只問了一句話:「你能不能儘快載我到廣陵江,白帝城?」

  「能。」

  聽到了這個字,黃泉就閉上了嘴,甚至連眼睛都閉了起來。

  他並不是個好奇的人。

  不過這白衣人對他卻顯然有點好奇了,一雙半露在白紗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他,這雙眼睛很亮。

  馬車走得很快,黃泉一直閉著眼睛,也不知睡著了沒有。

  不過他沒有睡著,因為白衣人從車墊下拿出一壺酒,開始喝的時候,他的喉結也開始在動。

  睡著了的人酒香是嗅不到的。

  白衣人顯然瞧見了黃泉的喉結在動,眼睛里有了笑意,把酒壺遞了過去,

  問道:「要不要喝兩口?」

  當然要!黃泉伸手去拿酒壺的時候,就好像快淹死的人去抓水中的浮木一樣,那般急忙。

  可是他的眼睛還沒有張開來,如果他張開眼來看看,就會發現這白衣人的一雙手也很好看。

  纖長秀美的手指,皮膚柔滑如絲緞!比女子還女子!

  當他把酒壺送回去的時候

  ——當然是個已經快空的酒瓶。

  他碰到了這雙手。只要他還有一點感覺,就應該能感覺到這雙手的柔滑纖美,可是他好像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白衣人又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問道:「你是不是人?」

  她的聲音很溫柔細膩,或者說很誘人。有這麼樣一雙手的人,理所應當該有這樣的聲音。

  黃泉的回答很簡單!

  「我是人!」

  「是不是活人?」

  「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是的!」

  白衣人笑了起來,咯咯的聲音如同銀鈴,令人陶醉。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誰呀?」

  黃泉向後倒去,雙手枕著頭,道:「我知道你也是個人,而且一定也是個活人。」

  「這就夠了?」

  「很夠了。」

  這會輪到白衣人鬱悶了,悶聲道:「我的馬車並不是偷來的,酒也不是偷來的,照你這麼說,我為什麼要無緣無故的請你上車,送你到廣陵江,而且還請你喝酒?」

  黃泉道:「因為你高興唄!」

  白衣人怔了半天,忽然又吃吃的笑了起來。聲音嬌美而動聽。

  無論是誰聽到這聲音,一定會認為她是個很好看的女人。

  好看的女人,男人總是喜歡看的。

  白衣人道:「你不想看看我是誰?」

  「不想!」

  「為什麼?」

  黃泉直接了當道:「因為我不想惹麻煩。」自古紅顏禍水,黃泉是個江湖人,很清楚這點。

  白衣人聽言,也不生氣,只是杵著下巴,對著黃泉眨眨眼睛。

  「你知道我有麻煩?」

  「一個無緣無故就請人坐車喝酒的人,多多少少總有點毛病。」

  「是有毛病?還是有麻煩?」白衣女子還是很有耐心的問道。

  「一個有毛病的人,多多少少總會有點麻煩。」黃泉懶洋洋的說。

  白衣人又笑了,笑聲更動聽:「也許你看過我之後,就會覺得縱然為我惹點麻煩,也是值得的。」

  「哦?」

  白衣女子繼續說道:「因為我不僅是個女人,還是個很好看的女人。」

  「哦?是嗎?我不信。」黃泉把眼睛閉的更緊了。

  「一個很好看的女人,總希望讓別人看看她的。別人若是拒絕了她,她就一定會覺得是種侮辱,一定會傷心。」她輕輕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一個女人傷心難受的時候,就往往會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黃泉挪了挪手,使頭枕著更舒服,緩緩說:「說來聽聽。」

  「譬如說哈,她說不定會忽然把自己請來的客人趕下車去!」白衣女子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

  黃泉已開始在嘆氣。

  開始嘆氣的時候,他已睜開了眼睛——一瞬間立刻又閉上。

  就好像忽然見了鬼一樣。

  因為他看見的,已經不是一個全身上下都包在白衣服里的人。他看見的當然也不是鬼。無論天上地下,都找不出這麼好看的鬼來。

  他看見的是個女人。一個赤裸的女人,全身上下連一塊布都沒有,白紗白花布都沒有,只有絲緞!

  她全身上下的皮膚都光滑柔美如絲緞。

  黃泉是個正常的男人,他絕不是不懂男女之事的傻子。相反,他見過很多女人,各式各樣的女人都見過,有的穿著衣服,也有的沒穿衣服。

  有的本來穿著衣服,後來卻脫了下來。有的甚至脫得很快。

  一個赤裸的女人,本來絕不會讓他這麼樣吃驚的。

  他吃驚,並不是認為這女人太美,也不是因為她的腰肢太細,身材太豐滿。

  當然更不是因為她那雙修長結實,曲線柔美的腿。這些事只會讓他心跳,不會讓他吃驚。

  他吃驚,只因為這女人是他見過的,就在樹林里見過的!

  這女人當然不會是陳寧!

  這女人竟是樹林立鞘封禁那三位白衣人之中的一位!

  這時,白衣女子開口說道:「我來自天外天,至於身份,說給你聽也無妨,我是鳳!」

  聽言,黃泉好像已經沒有呼吸。

  他並不笨,也不是很會自我陶醉的那種人。他早已算準了坐上這輛馬車后,多多少少總會有點麻煩的。

  但他卻不知道這麻煩究竟有多大,現在他知道了。

  如果他早知道這麻煩有多大,他寧可爬到廣陵江去,也不會坐上這輛馬車來。

  天外天的人,雖然都是一群江湖亡命之徒,但實力也有高下之分,實力最強,座位排前的就是有名的三十六獸。

  而黃泉眼前這個稱自己是鳳的女子,位居三十六獸,第二!

  實力之強,毋庸置疑!而她的佩劍飄雪可是位列江湖兵器榜第九的!

  最讓黃泉覺得窒息的是,這麼個江湖高手,此刻正不著一絲一縷的在他眼前!

  一個赤裸的美女,依偎在你身旁,在你的耳邊輕輕呼吸。這是多麼綺麗的風光,多麼溫柔的滋味。

  如果說黃泉一點都不動心,那一定是騙人的話,不但別人不信,連他自己都不信。

  就算他明知道女人很危險,危險得就像是座隨時都會爆破的火山。

  就算他能不呼吸,不去嗅她身上散發出的香氣,可是他不能讓自己的心,不動也不跳。

  他心跳得很快。如果他早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他的確是絕不會坐上這輛馬車來的,可是他現在已經坐上來了。

  他耳邊不但有呼吸,還有細語:「你為什麼不看我?你不敢嗎?」

  黃泉的眼睛已經睜開來,已經在看著她。

  鳳笑了,嫣然道:「你總算還是個男人,總算還有點膽子。」

  黃泉苦笑道:「可是我就算看三天三夜,我也看不出。」

  「看不出什麼?」

  「看不出你究竟是不是個人。」

  鳳搖搖頭,纖細的手指勾住黃泉的下顎,誘人的聲音在黃泉耳邊回蕩。

  「你應該看得出來的。」

  她挺起胸膛,伸直雙腿:「如果我不是人,你看我像什麼?」只要有眼睛的,都應該看得出她不但是個人,是個女人,是個活女人,而且還是個女人中的女人,每分每寸都是女人。

  黃泉很想罵人…這那個王八蛋忍的住?

  黃泉忍住了,他竭力保持鎮定,看著眼前這個女子,說道:「你很像是個女人,可是你做的事卻不像!」

  鳳掩住嘴角,輕聲說:「你還想不通我為什麼要這樣做?讀書人有句話說的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哦。」

  黃泉還是搖頭,想了想索性直接別過頭,不再看她,心想如果我能想得出,我也不是人了!

  鳳看到黃泉這副樣子,大笑道:「怎麼?你認為你自己很醜?不敢見我了?」

  「還不算太丑。」

  「很老?」

  「也不算太老。」

  「不會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絕對沒有!」黃泉立馬轉過頭,對她說。

  「有沒有女人喜歡過你?」問出這個問題時候的鳳,就像是一個鄰家的小妹妹,在問心上人。

  「有幾個吧。」

  聽到黃泉這句話,風突然咬著嘴唇,顯得悲哀,又怨恨:「你真的是塊木頭!」

  說完就坐回遠處,嘟著嘴,不再說話。

  黃泉又在找,找那壺還沒有完全被他喝光的酒。他想用酒壺塞住自己的嘴。

  因為他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酒壺就在他對面,他很快就找到了,卻已不能用酒壺塞住自己的嘴。

  因為他的嘴已經被另外一樣東西塞住,一樣又香又軟的東西。大多數男人的嘴被這樣東西塞住時,通常都只會有一種反應。

  一種嬰兒的反應。

  可是黃泉的反應卻不同。他的反應就好像嘴裡忽然鑽入條毒蛇。

  很毒很毒的毒蛇。

  這種反應並不太正常,也不會太令人愉快。

  鳳幾乎要生氣了,撅起嘴道:「怎麼?是我有毒啊?」

  「好像沒有。」

  「你有?」

  「大概也沒有。」

  「那你怕什麼?」

  「我只不過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想要我幹什麼?」

  「你以為我這麼樣對你,只因為我想要你做件事?」聽到黃泉這麼說,鳳大聲喊道,此刻的她,完全不像個女子。

  黃泉呵呵。

  呵呵的意思,就是承認的意思,至少鳳這麼認為。

  她生氣了,真的生氣了,自己一個人生了半天氣,還想繼續生下去。

  一輩子都不想理黃木頭。

  只可惜一個人生氣也沒什麼太大的意思,所以她決定坦白。

  可惜就在鳳就要開口的時候,拉車的馬忽然一聲驚嘶。

  黃泉一驚回頭,就看見一隻車輪子在窗口外從他們馬車旁滾到前面去。

  就是他們這輛馬車的輪子。

  就在他看見這隻輪子滾出去的時候,他們的馬車已沖入道旁,倒了下去。

  馬車倒下去車窗就變得在上面了。

  一個人正在上面冷冷的看著他們,英俊冷漠的臉,充滿了怨毒的眼睛。

  鳳嘆了口氣,道:「哎,老冤家又找來了。」

  黃泉只有苦笑,道:「是的。」

  他認識眼前這人,是天外天三十六獸排名第一的龍!

  不同於其他三十六獸,他的真名真的叫龍,龍飛!

  龍飛沒有看黃泉,因為在他眼裡,黃泉還不夠資格!

  他只是看向鳳,語氣冰冷的說:「安雪,過來!」

  真名安雪的鳳居然很聽話,要她過去,她就真的過去了。

  不過此刻她身上連一寸布都沒有。

  龍飛不忍再看,只是擺了擺手,急忙說道:「滾進去。」

  黃泉知道龍飛加入天外天之前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通常都很有教養,很少說粗話的,就算叫人「滾」的時候,通常也會說「請」。

  可是不管什麼人總有風度欠佳的時候,現在龍飛無疑就到了這種時候。

  到現在他還沒有跳起來破口大罵,實在已經很不容易。他只不過罵了句滾進去而已。

  黃泉佩服!

  一旁安雪卻嘆了口氣,道:「你知道我是一向最聽你話的,可是現在你又叫我滾過去,又不許我出去,我怎麼辦呢?」

  此時縱管龍飛再好的氣度,臉上也陰沉的可怕,只是指著安雪,不過一開口卻只是:「你……你……你……」

  好了,連話都說不明白了…

  這時,安雪對著黃泉說道:「看樣子他是要你滾過去。」

  黃泉搖了搖頭,道:「絕不是。」

  「不是?」

  「因為我不是車輪,不會滾。」他笑了笑,又道:「我知道龍飛公子即使是天外天首席,為人卻一向是個有教養的人,如果他要我出去,一定會客客氣氣的說個請字。」

  龍飛的臉又由黑髮白,握緊雙拳,道:「請,請,請,請……」他一直說了十七八個「請」字,黃泉早已出來了,他還在不停的說。

  黃泉又笑了,道:「你究竟要請我幹什麼?」

  龍飛冷冷道:「我要請你去死!」

  龍飛的暮寧劍,已如帶著滿天雲霞的千般色彩向他擊來。

  此時,黃泉一點都不擔心,也不在意。

  他本來可以用碧落九劍中的任何一式去破解這一招的。

  可是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了種奇怪的想法——楚河可以用無常試劍,我為什麼不能乘此機會,試試白夜那一劍的威力?

  就在他開始有這種想法時,他的劍已揮出,如清風般自然,如夕陽般絢麗。

  他用的正是白夜那一劍——將進酒!

  這一劍他用得並不純熟,連他自己使出時,都沒有感到它的威力。

  不過他立刻就感覺到了。

  因為龍飛那雲霞糾纏般的攻擊,忽然間就已在這清風般的劍光下完全瓦解,就像是柳絮被吹散在春風中,冰雪被溶化在陽光下。

  龍飛的人竟也被震得飛了出去,遠遠的飛出七八丈,跌在他自己的馬車頂上。

  黃泉自己也吃了一驚。

  安雪在嘆氣,微笑著嘆氣,嘆氣是假的,笑是真的。

  她笑得真甜。

  「想不到你的劍法比我想像中還要高得多。」

  黃泉嘆息著笑道:「我也想不到。」

  他的嘆息並不假,笑卻是苦的。他自己知道,若是用自己的碧落九劍,隨便用哪一招,都絕不會有這樣的威力。

  ——如果沒有陳寧的指點,他怎麼能抵擋這一劍?

  ——現在他就算能擊敗白夜,那種勝利又是什麼滋味?

  此刻的黃泉心裡也有點發苦,手腕一轉,利劍入鞘。

  他根本沒有再去注意龍飛,他已不再將這個人放在心上。

  想不到等他抬起頭來時,龍飛又已站在他面前,冷冷的看著他。

  黃泉嘆了口氣,道:「你還想幹什麼?」

  龍飛只說了一個字。

  「請。」

  黃泉幽幽道:「難不成還想請我去死?」

  龍飛搖搖頭,苦笑道:「閣下剛才用的那一劍,的確是天下無雙的劍法!鄙人不敢再如此對待閣下!」

  黃泉不能否認,這不但是句真話,也是句恭維話,可是他聽了心裡並不舒服。

  因為那並不是他的劍法。

  龍飛又道:「在下此來,就是還想領教領教閣下剛才那一劍。」

  黃泉非常疑惑的問:「你還想再接那一劍?」

  「是的。」龍飛沒有過多廢話。

  黃泉笑了。這當然並不是真笑,也不是冷笑,更不是苦笑。這種笑只不過是種掩飾,掩飾他的思想。

  ——這小子居然敢再來嘗試那一劍,若不是發了瘋,就一定是有了把握。

  ——他看來並不像發了瘋的樣子。

  ——難道他也已想出了那一劍的破法,而且自覺很有把握?

  黃泉的心動了。

  他實在也很想看看世上還有什麼別的法子能破這一劍!

  對面的龍飛還在等著他答覆。

  黃泉也只說了一個字:「請。」

  這個字說出口,龍飛已出手,暮寧劍又化做了滿天雲霞飄散。

  這一劍看來好像是虛招,黃泉看得出,卻不在乎。不管對方用的是虛招實招都一樣,將進酒都一樣可以對付。

  這次他用得當然比較純熟。就在他一劍揮出,開始變化時,「卡」的一聲,滿天雲霞已合成一柄劍。劍光凝住,一劍刺出。

  簡簡單單的一劍,簡單而笨拙,刺的卻正是白夜這一劍惟一的破綻。

  黃泉真的吃驚了。

  黃泉用的這種劍法,竟和他自己在陳寧面前施展出的完全一樣。

  連陳寧都承認這是白夜那一劍惟一的破法。

  現在他自己用的正是將進酒,龍飛卻用了他自己想出的破法來刺殺他。

  現在他的劍式已發動,連改變都無法改變了,難道他竟要死在自己想出的劍式下?

  他沒有死!他明明知道自己用的這一劍中有破綻,明明知道對方這一劍刺的就是致命的一點。可是對方這一劍刺入這一點后,他用的這一劍忽然又有了變化。

  一種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變化,也絕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變化。

  那是這一劍本身變化中的變化。

  那就像是高山上的流水奔泉,流下來時,你明明看見其中有空隙,可是等到你的手伸過去時,流泉早已填滿了這空隙。

  「叮」的一聲響。

  暮寧劍斷了,斷成了千百片碎片,龍飛的人又被震得飛了出去,飛得更遠。

  這一次安雪也在吃驚的看著他!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不但在笑,而且還拍起手來。

  可是這一次黃泉自己的心卻沉了下去,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現在他才明白,白夜那一劍中的破綻,根本就不是破綻。

  現在他才明白,世上根本沒有人能破這一劍!

  絕對沒有任何人!他若想去破,就是去送死,楚河若是去了,也已死定了!

  ——如果能破那一劍,是他的光榮,如果不能破,死的也應該是他。

  龍飛倒在地上,還沒有站起來,嘴角正在淌著血。

  黃泉看向一邊的馬車。

  經過大戰,拉車的馬,卻還是好好的,無論誰都看得出那是匹久經訓練的好馬。

  他想去搶這匹馬。他更急著趕到白帝城去,就算是去送死,他也要趕去。

  他絕不能讓楚河替他死。

  因為他是江湖人,江湖人總有自己獨特的想法,也因為絕代的劍客,掌中還握著那柄殺氣森森的劍。

  黃泉縱身躍上馬車,疾馳而去,顧不及太多,一霎間就已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就在黃泉走後,原本重傷爬地不起的龍飛,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搽了搽嘴角的血跡,好像剛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他並不是主人公,就只是個旁觀者一般。

  他慢慢的向馬車走過去,忽然站住,站在車前,站在安雪的前面…

  安雪急忙跪在龍飛身前,此時的她,已經穿好了衣服。

  「拜見首席大人!」

  龍飛沒有再看她,只是隨手一揮,原本碎成無數碎片的暮寧,又合併作了一把完整的劍,被他別在腰間。

  暮色漸臨,風漸冷。

  龍飛的身子漸漸挺直,疲倦的眼睛看著黃泉遠去的方向。

  「…小姐的苦心,也就只值得我陪你玩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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