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同監眾犯
不過這些日子,這位老兄也漸漸發現一個情況,那就是種緯這個殺人犯從來不搶他的東西。哪怕是他親手送到種緯手裏的好吃的,種緯也隻不過是象征性的吃兩口就罷了,一點也不貪心。這和那些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的家夥們比起來,簡直就如同是聖人般的存在了。
一次兩次還好,這樣的事情多了幾次以後,不光是這位老兄發現了種緯的與眾不同,其他幾監舍的犯人也發現了種緯的不同。這些監舍的犯人說起來都是腦子裏帶著點弱肉強食的思維的,誰在社會上犯的事兒大,誰在監舍裏的地位就應該越高。
而在他們看來,種緯的持槍殺人案肯定是他們這些人裏最有膽量,也最心狠手黑的人才是。可他們萬萬想不到,種緯這個殺人犯卻比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規矩,而且行動舉止也都頗具儀態,和他們平時見過的任何人都不太一樣。這一來,就不由得他們不好奇了,私底下這些人沒少打聽種緯的來曆。
不過對於這個問題,種緯自己卻不願意說,隻推說他的案子情況特殊,他們最好不要打聽這些事情。再加上看守所的監舍內消息閉塞,誰也沒辦法和外界聯絡,所以他們隻是好奇,卻始終沒辦法從種緯那了解到具體的情況。雖然這些同監舍的犯人們對種緯都有些懷疑,但每天放風的時候種緯經常練習的那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健身動作卻又打消了他們的疑惑。
我了個去!俯臥撐還能這麽做?整個人都能飛起來?倒立也能做俯臥撐?用頭頂著地還能倒立?這一身見楞子見筋線的肌肉,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再看看種緯健身時的那種霸氣的眼神,同監舍的犯人們沒人敢懷疑種緯是殺人犯的。
酒駕那位老兄因為案子的關係,倒是經常能和自己的家人見麵。再加上他在監舍裏受氣的局麵,因此他就有意給種緯當個小弟。別的好處他不敢想,他就是想能得到種緯的庇護,在監舍裏少受點氣罷了。因此在一次家人來探監的時候,他就把心裏的疑問跟家裏人說了。
他的家人雖然也不太了解這些事情,但好歹還是省城本地人,各方麵的消息和門路並不少。聽說和自己家人同監舍裏麵住了個殺人犯,著實是有點替自家人害怕的,因此借著家裏請托人解決交通事故的時候,便通過關係打聽了一下種緯這個天海來的,姓種的人犯的是什麽案子。
這一打聽之下,還能打聽不出種緯是誰?雖然種緯的案子新聞媒體上都沒有大張旗鼓的宣揚,但在全省公安和交管係統裏麵,種緯的案子影響還是不小的。近一段時間很多單位都以種緯為反麵典型,搞了不少宣傳教育工作,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天海的一位交管局長犯了殺人案,被關押在省城某看守所的事情。這樣一來,種緯的底細就被這位交通肇事的老兄弄清楚了。
弄清楚了種緯的底細,這位犯下交通肇事罪的老兄便特意準備了點天海常見的物色食品給種緯。沒別的,一是想跟種緯套套近乎,得到種緯這個狠人加牛人的庇護;二是想跟種緯這個當過交管局長的人打聽打聽,他的案子該怎麽辦才能取得最好的結果。畢竟他請托的那些人都是隔著幾層人情的,更多詳細的內情不會和他說,他心裏著實也是沒底。
伸手不打笑臉人!種緯看到自己的底細已經被人家摸出來了,當下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反正他也不怕他的事情讓這些人知道,隻是不願意被他們知道之後問東問西的惹人煩罷了。既然對方有意向自己示好,他又何必板起臉來不和對方交流。反正對方所求的事情也不是什麽難事,他隻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收下了對方送來的好處,然後種緯又轉手把大部分東西都分送給了同監舍的其他人,接著便替這家夥分析了一下他犯的案子的情況。也沒廢多少時間,很快就把他的案子該怎麽辦理給解釋得明明白白了。
等這樁事情辦完,種緯的身份和案情也就被整間監舍的人都弄清楚了。一聽種緯是前交管局長,還當過刑警隊長和巡特警大隊隊長,整間監舍的犯人們都有一種極為古怪的神情。
刑警隊長唉!巡特警大隊隊長唉!不管哪個身份都是專門打擊罪犯的,可以說是他們屋裏所有人的天敵。可是如今這個天敵卻混得和他們一樣了,而且所犯的案子性質比他們犯的案子性質還嚴重,這怎麽不讓他們有種怪異和幸災樂禍的感覺?
“之前沒和你們說,就是因為我解釋不清楚。”種緯看著同監舍其他人的古怪神情道:“我要說我沒殺人你們肯定不信,所以我也就不想說什麽,不想解釋什麽了。”
種緯說這番話的時候神色如常,他知道這些人都抱著什麽心態,在知道他是警察的身份後,恐怕不是一個人抱著背地裏給他找點麻煩的心理的。警察和違法犯罪分子都有那麽種先天的敵對心態,哪怕現在大家都被關了起來,都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但這種心態還是存在的。
種緯之前不對這些人說自己的底細,主要有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倒不是他怕了這些人。在這間小小的監舍裏邊,種緯相信以自己的身手對付這麽幾個人還是很容易的,所慮的不過是事情鬧大後的後果罷了。既然現在他的身份已經被公開了,他索性也就不隱瞞了,不管是誰想來和他對著幹,他都讓給對方長點記性的。
“知道,解釋不清就別解釋嘛!就跟我當初跟人動手的時候,他罵我還不許我揍他,誰叫他長得跟個糠心蘿卜似的?幾下子骨頭就折了?我這跟誰解釋嘛!”那個犯下故意傷害罪的犯人嘻皮笑臉的對種緯道。
表麵上這家夥跟種緯挺客氣,還有點共同語言似的,但實際上對種緯已經有了些同仇敵愾的意思。他不時朝著同監舍的幾個犯人擠眉弄眼的說著話,言下之意似乎是在尋求和其他人的共同語言,好讓他們一起團結起來對付種緯似的。
這種暴力犯罪的人格都是急躁且易怒的,眼睛和耳朵似乎是和他們的神經線是直接連在一起的,遇上什麽事情基本上都不經大腦,看到什麽和聽到什麽就足以激惹他們,最終造成不可收拾的結果。種緯辦過那麽多的案子,這種類型的人見過不少,當然知道怎麽和他們打交道。有不該有的心思不要緊,在最短的時間把你的這種心思給掐滅,讓你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有悔恨的記憶,這樣就會相安無事了。
不過還沒等種緯準備怎麽對付那個暴力犯,旁邊一個慣偷卻說話了:“我說呢!我說看著您怎麽那麽眼熟呢!原來是天海大蟲啊!道上傳說天海是景陽崗,不是武鬆沒那海量,休在天海下叉子(出手盜竊)。往常都是聽人說,沒見過您真人,隻見過您的照片。今兒見著真人了,這也就是沒酒,不然肯定敬您幾杯。”
在這個慣偷說話之前,整個監舍裏的氣氛已經很緊張了,在那名暴力犯古古怪怪的話語的帶動下,確實有人已經是在蠢蠢欲動了。很有幾個家夥有種躍躍欲試的意思,弄得那個開始就討好種緯的交通肇事司機心懷惴惴,都已經有了些後悔的意思,很是擔心自己沒討好得了種緯,倒引得其他人報複他。可等這名慣偷說出了這番話之後,監舍裏的氣氛就像打足氣的氣球被紮了個洞,轉眼就泄光了氣去。同仇敵愾的場麵還沒形成,就先泄了勁兒。
“怎麽著?怎麽著老三,你怎麽還跟種老大有點什麽交情?”暴力犯雖然不怕那個慣偷,但卻不敢惹這個盜竊團夥裏的主犯。他雖然算是個猛人,但對這些拉幫結夥的犯罪團夥也是敬而遠之的,他也怕惹上不好惹的人,哪一天走夜路的時候被人拍磚頭。
“我跟老大有個屁的交情!人家是警察出身,我就是個賊!我不過是知道種局長幹過的一些事兒,挺服氣這個人的!”慣偷一點不給那個暴力犯麵子,說出來的話更是勾人腮幫子。
“幹了啥,啥兒事了?讓你這麽服氣?”暴力犯疑惑的問道,一緊張都有點口吃了。
“唉,要說這話有幾年了。”那名慣偷歎了口氣,跟眾人解釋道:“我們一兄弟前幾年在天海下叉子翻了車了,讓種局長的手下給圈了。可就在那兄弟在看守所押著的時候,我那兄弟的老娘不行了,就快斷氣了。那兄弟就哥兒一個,上麵有倆姐姐,老娘臨死的時候就想見見兒子。可人都進去了,遞個話兒都不容易,想見人就更不容易了。後來那哥們的姐姐實在沒辦法,就跑到公安局門口跪著去了。別的不求,就求讓他弟弟能和老娘見上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