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童年

  言卿在進入孤兒院裏頭，是沒有記憶的。除了自己的名字，別的什麽，她都忘記的一幹二淨。


  她當時的年歲太小，孤兒院的院長憐惜她小小年紀，就沒有過多的追究。


  隻是以為年紀太小，也就沒有記住事情。而事實上，這一切，都是因為言卿被催眠了。


  當年，那場車禍，是言卿親眼看著她的父親和母親，當場去世。


  在對麵的那輛車，碾過來之前，她的父親和母親，牢牢地護住了她。


  前置的擋風玻璃破碎。


  血流了一大片。


  言淩當場去世。


  司念之還剩下最後一口氣，她摸著言卿的小臉蛋，低聲說道：“小卿卿，以後，你要幸福呀。”


  女人的聲音，又低又柔。唇邊，甚至還帶著些許的笑意。


  司念之的眉眼溫柔。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言卿，似乎是想要把她給記在腦海裏頭。


  最後，她的手指，從言卿的臉上，垂落下去。


  冰涼刺骨。


  言卿嫩白的小臉上，沾上了鮮紅的血。


  她睜大了眼睛，唇角動了動，卻是發不出任何一點兒聲音。


  而這，成為了言卿從此以後的夢魘。


  她開始整天整夜的做噩夢，每天晚上，都是從夢裏頭，哭喊著醒來。


  言卿被溫和的媽媽給收留了，他的母親，學過催眠，見到小言卿這樣，就給小言卿做了催眠。


  後來，溫和的媽媽死了。


  這一切，是誰都沒有預想到的。


  小言卿和溫和成為了真正的孤兒，一個流落到了孤兒院。而另一個，則是被收留到了顧家。


  眼前的男人和過去那個，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幾乎是一瞬間，就這麽重合到了一起。


  她冷淡地掃了眼，點了點頭。


  她的異樣，自然是引起了溫和的注意。溫和眉眼輕抬，他的笑容沒有絲毫的變化。


  “卿卿，這麽遠的路，你肯定是餓了吧。我讓傭人給你做點東西吃吧。”


  他說的話，溫柔又貼心。


  要不是言卿知道他的真麵目，可能真的要以為，他就是一個鄰家哥哥的存在。


  事實上，三年前，言卿也無非就是溫和利用的存在罷了。溫和試圖利用她，毀掉整個顧家。而她，也無非就是溫和手底下的傀儡罷了。


  溫和，從來都不是什麽溫柔的好哥哥。


  “不用。”言卿拒絕道。


  話音剛落，傭人已經走到了言卿的身邊，低眉順眼道：“少夫人，少爺剛才就叮囑過，讓您去用餐。”


  言卿看了眼傭人，跟著她走了。


  溫和看了眼言卿離開的背影，唇角的笑容，帶著點兒神色不明的意味。


  他的眉眼垂下。


  *

  顧老爺子的身體大不如前，隻是和顧慎之說了幾句話，就已經體力不支了。


  他的身體不好，年輕時候積累下來的毛病。到了老年的時候，悉數爆發出來。


  如今，他隻能吃的下去流食了。旁的什麽，根本就咽不下去。


  站在一旁的管家服侍著顧老爺子用下了這碗燕窩粥，隻吃了一點點，顧老爺子就擺了擺手。沒有一會兒功夫，顧老爺子神色疲憊地閉上了眼。


  “少爺。”管家把房門給帶上了：“先生這樣，老爺他…”


  剛知道顧浩鈞的消息，顧老爺子，更是直接就吐了一口血出來，直接昏迷不醒。


  幸好顧家的所有資源，都很齊全，才不至於釀下大禍。


  顧老爺子這一生，都是無比的輝煌。可到了年老的時候，卻是連一個孩子都沒有留下來。


  “平時多留意點兒。”顧慎之說道。


  顧慎之的眉眼垂下，鼻骨優越。眼角下方，有淡淡的青紫痕跡。


  唇抿的死緊。


  管家應了一聲。


  顧慎之已經轉身離去。


  顧家在顧浩鈞的這一代，隻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早些年，顧家的兒子和女兒，都已經死了。隻剩下顧浩鈞一個人，遊戲人間。


  而如今，顧浩鈞又死了。


  管家歎了一口氣，背影佝僂著。


  顧慎之是他看著長大的，管家知道，雖然他看起來冷冷淡淡。對於顧浩鈞這個父親，也一直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可是管家知道，少爺的心裏頭，還是念著這個父親的。


  管家又想到了在病房裏頭的江萍，怕是等那位知道了先生的事情，估計得瘋。


  *

  等顧慎之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已經很晚了。


  大廳裏頭，亮著燈。


  “吃飯吧。”


  入目的是女人雪白的腳踝骨，往上是黑色的裙擺。


  言卿今天穿的是一條黑色的長裙。


  她的麵容清麗。


  是卿卿。


  顧慎之抿了抿唇，攥住了言卿的手指，從地上起來。


  他的手指，帶著輕微的涼意。


  言卿皺了皺眉頭，沒有鬆開。


  任由顧慎之攥著，朝著餐廳裏頭走去。


  餐桌上的飯菜，一如既往的豐盛。顧慎之隻是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他的臉色，不是很好。


  眼角下方的青紫痕跡，格外的明顯。


  “卿卿，你先去睡吧。”


  顧慎之看著麵前的女人，溫聲說道。


  他臉上的神色，帶著些許的疲倦。


  言卿看了一眼他：“今晚我和你一起。”


  “我…”


  言卿說道：“我想留下來。”


  她別開眼，看向水晶棺那頭。對於顧浩鈞，她的情緒，一直都很複雜。


  過了這麽多年，她才知道，原來顧浩鈞喜歡的一直都是她的母親，司念之。


  童年的記憶，在如今，變得格外的清晰。


  言卿還記得，小時候住的白色的大房子。庭院裏頭，有兩個秋千。


  還有某一天，找到了這裏的…顧浩鈞。


  還有茫然四顧地看著四周的司念之。


  “卿卿，你手裏頭的糖果，是從哪裏來的？”


  小言卿攥緊了手裏頭的糖果，奶聲奶氣地說道：“是一個很帥氣的叔叔給我的。”


  “叔叔…”司念之的唇角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麽。原本攥著言卿手指的手一鬆。


  漂亮的唇角微微地抿起。


  她下意識地朝著外頭看過去，可是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在言卿的童年記憶裏頭，她的父親和母親，一直都是相敬如賓的。她的父親，直死都是愛著她的母親。


  可是她的母親…似乎不是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