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流不出眼淚

  按照B市的習俗，人死了以後，屍體要在房子裏頭放三天。


  然後再送去殯儀館裏頭火化。


  宋兆的屍身，保存的很好。他的麵容俊秀，唇角甚至帶著些許的笑意。


  他臉上沾染上去的血跡，已經被言卿給擦幹淨了。


  此時，他仰麵躺在水晶棺裏頭，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麵容平和。


  旁邊水晶棺上的屍體，是張叔的。他向來見人，都是眉眼含笑。可死時的樣子，卻是極其慘烈的。


  那半截要了他名的樹枝，已經被取了出來。他額前的傷口，看起來，格外的駭人。


  雖說把張叔帶回別墅時，已經整頓了張叔的遺容，可依舊讓人覺得駭人無比。


  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看到了仰麵躺著的張叔。


  她湊近了些許，眼睫眨動了一下。


  “爸爸？”


  她歪頭，靜靜地看著水晶棺材裏頭的男人。眼底，沒有任何的懼怕。


  如今，她能夠看到的隻有她的爸爸。她看不到她的爸爸此時的模樣，有多嚇人。


  “爸爸，你今天又騙妞妞了。明明說好，今天會早點回來陪妞妞過生日的。你回來晚了就算了，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女孩叉腰：“妞妞生氣了，壞爸爸，快起來。”


  女孩的母親，已經哭的喘不上氣來了。


  她的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悲慟。失去了她的丈夫，她不知道，今後的人生，該怎麽過下去。


  她們的孩子，還這麽小啊，什麽都不懂。


  妞妞見到張叔躺在水晶棺材裏頭，一動不動。她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想要碰碰他。


  去被她的母親給攔住了。


  她的母親，叫做趙春蘭。是和張叔青梅竹馬長大的，彼此度過了最為艱苦的歲月。卻不曾想，竟是遭遇了這些。


  “壞爸爸，你快起來陪妞妞過生日。”妞妞一字一句地說道。


  趙春蘭跪在地上，垂下眼，看著自己的女兒。


  “妞妞乖，先自己玩一會兒好嗎？”


  “不要！妞妞要和爸爸一起玩，爸爸答應了妞妞的。”


  趙春蘭終於控製不住，抱住眼前稚嫩的女兒。痛哭流涕。


  她不知道該怎麽告訴自己的女兒。


  她的丈夫，妞妞的爸爸，再也回不來了。


  “妞妞。”趙春蘭哭著說道：“爸爸去另一個世界。”


  “那妞妞可以去嗎？”妞妞仰起頭，低聲問道。


  趙春蘭搖搖頭。


  妞妞被周圍緊張的氛圍所感染，一直強壓著的害怕，終於爆發了出來。


  “妞妞要爸爸！妞妞要爸爸！”妞妞嚎啕大哭。


  “別哭了，妞妞。”


  可平時聽話懂事的妞妞，到了這一刻，卻是怎麽都哄不下來。


  “閉嘴！不許哭。”趙春蘭不知該如何是好，竟是一時著急，就這麽扇了妞妞一巴掌。


  妞妞白白胖胖的臉上，很快就浮現出了血紅的掌印。


  妞妞眨眨眼，眼淚從她的眼角掉落下來：“媽媽為什麽要打妞妞？！”


  趙春蘭看著妞妞稚嫩的小臉，她還能從孩的眉眼間，看到妞妞和她的丈夫之間相似的地方。


  終於忍不住，抱住妞妞的小身體，痛哭出聲。


  “妞妞，媽媽隻有你了。”


  “媽媽隻有你了。”


  趙春蘭喃喃重複道。


  她就這樣，抱著懷裏頭小人兒的身體，一遍遍地說著這樣的話。


  這樣的場麵，讓別墅裏頭經曆過腥風血雨的幾個大男人，都看不下去。


  他們都沒有想到。


  宋兆死的這一天，竟會來的這樣的突然。快的讓人根本就沒來得及做出任何的反應。


  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


  宋兆還會活更長的時間，一周或者是一個月。對於他們來說，總歸是不一樣。


  身材高大的男人們，就這麽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夜間的雨，下的更大了。


  B市是不怎麽落雨的城市。


  而今天的大雨，似是要把這些天沒怎麽下過的雨，通通都給補回來。


  這一夜，不管是誰，都沒有真正睡下。


  連那個年少不知事的小妞妞，都是啜泣著從夢裏頭醒過來。


  *

  言卿半點眼淚都流不出來，她按時吃飯睡覺。看起來，和平日裏頭，沒有半點不同。


  隻是眼下的青紫，一天更比一天來的嚴重。


  她閉著眼，卻是怎麽都睡不著覺。常常是睜著眼睛，都到了天明。


  言卿開始懼怕起了黑夜，她睡不著，沒有半點兒睡意。


  隻要一閉上眼，她的眼前出現的就是那樣血淋淋的畫麵。


  半夢半醒間，言卿似是聽到了有人在她的耳邊。


  低聲說道。


  “卿卿，別哭。”


  *

  今晚的天空，沒有半點兒月光。最後一絲亮光，徹底地被遮住了。


  周戰沒有跟著顧慎之去醫院，自然不知道裏頭的具體情況。


  隻是知道宋兆死了。


  說起來，這宋兆，也算是一個有本事的人物。早早地就從宋家裏頭脫離出來。


  當年去了A國，也不知道通過什麽手段，搞到了一筆前。後來，就憑借著這筆前，在A國華爾街，混的風生水起。


  後來直接回國，在B市，一手建立了宋氏。而宋氏，在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已經成為了一個大企業。


  如果再給宋兆多一點時間，宋氏會成長到什麽樣的程度。這，沒有人知道。


  可惜，卻是死的這麽早。


  周戰歎了口氣。


  “少爺，你之前讓我調查的關於宋兆的情況，還要繼續下去嗎？”


  先前周戰去A國處理事情，也就臨時接到了顧慎之的委任。讓他去調查有關宋兆的所有事情。


  “…”房間裏頭，沒有人說話。


  “少爺？”


  站在窗邊的顧慎之，轉過身來。


  房間裏頭沒有開燈，外頭沒有一定點兒的光亮滲透進來。


  男人的表情，隱在昏昏光線下，看不清楚。


  周戰心裏頭覺得有些奇怪：“少爺？”


  “下去。”顧慎之收回了眼，轉過了身。


  在黑暗裏頭視物，對於周戰這樣一個接受過特殊訓練的人來說，一點都不困難。


  他看到了顧慎之放在身側的手指，輕微的顫抖了一下。


  周戰一驚，收回了眼，不敢再看。


  他把門給關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