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宋兆說別哭
“兆兆。”言卿低低地叫著宋兆的名字。
男人閉著眼,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的唇角,沒有任何的顏色。
“卿卿,別這樣,他已經死了。”顧慎之上前幾步,掐著言卿細軟的腰身,想要把她給抱到自己的懷裏。
“滾開!”言卿轉過頭。
眼底猩紅一片。
她的眼底,沒有他。
根本就沒有他。
顧慎之的手指輕顫著,收回了手。
他的唇角抿著,定定地看著那頭的言卿。
她說滾開。
她對他說滾開。
顧慎之無意識地伸手,摸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奇怪的是,那裏頭,竟是什麽感覺都沒有。
胸腔的位置,像是漏了一個大洞。
冷風灌進來。
很冷。
顧慎之知道的,言卿已經知道了,宋兆已經死了。可是她根本就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寧願自欺欺人。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
言卿不讓任何人碰宋兆。
她甚至都沒有心思去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口。她隻是一瞬不瞬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言卿沒哭也沒鬧。
她的眼底,是空蕩蕩的虛無。
可這副模樣,更是讓人覺得心裏頭不是滋味。
“這位小姐,這位先生已經死了,請節哀。”吳醫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這樣的事情。
他在醫院裏頭工作,生老病死,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常態。從他工作以來,他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到底看過多少次這樣的畫麵。
言卿沒有動。
她的眼睫顫了一下。
宋兆剛才滿是血的臉,已經被擦的很幹淨了。宋兆致死的傷口,是在心髒的位置。
汽車前麵的碎片,紮進了他的心髒裏頭。
能夠活著到醫院,本就是僥幸了。更別說是撐到了手術的時候。
吳醫生想起了方才在手術室裏頭的畫麵。
這個男人的心髒,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了。如果不是強撐著,怕是早就已經死了。
男人躺在手術台上,心髒跳動的速度,特別的緩慢。
“吳醫生,病人…睜開眼了。”
正在準備手術的吳醫生,隻是看了一眼。
“他好像在說話。”
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
吳醫生湊近了些許,聽到了男人說的話。
“卿卿,別哭。”
這是那個男人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想到這裏,吳醫生又看了眼麵前的女人。
她的模樣,十分的狼狽。額頭上的傷口,還沒有處理,已經沒有往下滴血了。
吳醫生歎了口氣,有些不忍。問出了聲:“這位小姐,你是叫做卿卿嗎?”
言卿一愣,點了點頭,茫然地看著麵前的吳醫生。
“這位先生,離開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什麽?”
“卿卿,別哭。”
言卿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眼神裏頭,有激烈的情緒,在湧動著。
她的發,遮住了她的眉眼。
走廊上的燈光,打在女人的眉眼間。
她的眼底,恍然有淚。
可她卻沒有哭。
*
言卿讓於樹幫忙換了宋兆的衣服。
宋兆是個喜歡幹淨的人,
言卿看著宋兆的眉眼。
她還記得,男人的眉,總是挑著。唇角是似笑非笑的肆意的笑容。
可他現在,就這麽躺在那張冰冷冷的床上。
無聲無息。
“兆兆。”
言卿低低地叫了一聲宋兆的名字。
喉間一哽,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叫做宋兆的人。
“言小姐,少爺該回家了。”出聲的是於樹,他的雙眸通紅一片。
於樹方才在外頭哭過了。
他是被宋兆給救回來的,沒有宋兆,自然也就沒有他的存在。
對於宋兆的感激,自然很深。
他的歲數不是很大,隻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還不會去掩飾自己的悲傷。
他的眼角,通紅一片。
言卿輕嗯了一聲,低聲說道:“嗯,回家。”
她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頭發出來的,很是沙啞。
宋兆車禍身亡的消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和他一起回去的,還有張叔,那個和宋兆請假,要去陪女兒過生日的張叔。
別墅門口,他們早就等在了那裏。
站在最前邊的是個抓著羊角辮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歲數不是很大,大概是剛上小學的年紀。她的手裏頭,抓著一個洋娃娃,眼巴巴地朝著這邊看過來。
一旁站著的是她的母親。
女人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整個人哭到快要昏厥過去。
她們的後頭,站著的是宋兆的手下。
這些男人,都是跟著宋兆出生入死過的。雖說男人流血不流淚,可到了今天,卻是誰都忍不住了。
他們的眼睛通紅一片。
車子在別墅門口停了下來。
男人們恭敬地說道:“歡迎少爺回家。”
隻是聲音裏頭,帶著些許的哽咽。
“媽媽,少爺呢?”女孩怯生生地問道,有些不安地玩著手裏頭的洋娃娃。
這是她爸爸送給她的,她爸爸告訴她,要今天回來陪她過生日的。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爸爸都沒有回來。
女孩是見過宋兆的,她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那些叔叔們都提到了少爺,可是少爺卻沒有走下來。
女人眼底的淚,又流了下來。她捂住了女孩的嘴巴,一言不發。隻是不停地哭泣。
男人們又同時出聲。
“歡迎張叔回家。”
女孩眼底的疑惑,更深了幾分。她抬眼去看時,卻是根本就沒有看到他爸爸的身影。
她隻看到了兩個水晶棺。
除此以外,什麽都沒有看到。
“媽媽,爸爸呢?”女孩拿下女人捂著她的手,低聲問道。
女人哭的說不出話來。
這樣稚嫩的話,被周圍的男人們都聽到了。他們的眼底一暗,有水光浮現。
宋兆就靜靜地躺在水晶棺裏頭。
他閉著眼,眉目安詳,就像是根本就沒有死。隻是在閉著眼,做著什麽香甜的夢。
言卿靜靜地看著。
她是個膽子很小的人,可到了這一刻,卻是一點兒都不覺得害怕。
裏頭躺著的是她的兆兆。
那個陪著她長大的兆兆。
她怎麽可能會害怕呢?
言卿的眼底,幹涸一片。她睜著眼睛,竟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