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醜八怪

  會抱著她，軟軟地叫她名字的院長媽媽。


  忽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看著她的眼神，無比的嫌惡。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惡心的東西一樣。


  小言卿越來越少出門了，因為她發現，整個孤兒院裏頭的人，都不喜歡和她待在一起。


  她們會往她的身上扔石頭，很疼。她們會故意扯著她的頭發。


  有一天晚上，小言卿從夢裏頭驚醒。


  幾個孩子趴在她的床頭。


  手裏頭拿著剪刀和黑色的一大嘬頭發。


  “醜八怪。”她們衝著她扮了一個鬼臉，笑嘻嘻地離開了。


  小言卿下意識地摸到了自己的頭發。


  那上麵，禿禿的一大塊。


  是被剪掉了。


  後來，小言卿就不怎麽能睡著了。她總是被夢裏頭的夢魘給嚇醒，然後就這麽一個人坐到了天亮。


  她覺得很難過很難過，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年歲漸長，言卿愈加的好看。可哪怕如此，孤兒院裏頭的小朋友，也沒有人願意和她玩。


  言卿孤零零地長大。


  她沒有朋友，沒有家人，什麽都沒有。


  這幾年來，她最喜歡待的地方，就是大樹下。


  那是公認的宋兆的地盤。


  聽說宋兆打架很凶，孤兒院裏頭，沒有人敢招惹他。這個地方，也就成了他一個人的。


  言卿不覺得宋兆凶，她覺得宋兆是最好的好人。因為他從來都不會趕走她。


  一日。


  言卿被孤兒院裏頭的小朋友給騙到了水井旁。那裏頭的水已經幹涸了。


  旁邊雜草叢生。


  水井就在大樹旁的不遠處。


  其中一個小朋友拿著手裏頭的東西，扔了進去。


  “醜八怪，你給我撿回來。”


  小言卿蜷縮在原地，她的唇角動了動。搖搖頭，拒絕道：“我不要。”


  幾人對看了一眼。


  眼裏頭，是明晃晃的惡意。


  這個年紀的孩子，甚至分辨不出，什麽是善，什麽是惡。有些事情，全是憑借著她們自己的本心。


  她們隻知道，院長媽媽不喜歡言卿。那麽她們，自然也不會喜歡言卿的。


  “你撿不撿？！”


  “我不要！”


  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推推搡搡之間，幾人攥著言卿的手腕。竟是硬生生地把她給拖到了水井旁。


  “去撿起來，醜八怪。”有人開口說道。


  猛得推了言卿一把。


  言卿歲數小，個頭也小。在她這樣的推動下，猛得朝後仰去。


  她懼怕地閉上了眼。


  一定很疼。


  言卿在心裏頭想道。


  她怕疼，真的很怕疼。要是被不小心磕傷了一點點，她就會疼的流眼淚。


  她的眉頭緊緊地皺著。


  一雙有力的手，攥著了言卿的手腕，才防止她繼續朝著後頭仰去。


  她站立住了，雙手撐著少年的胳膊。


  抬眼看他。


  看到了少年白皙的脖頸裏頭，係著的一條紅繩。


  還有他漂亮好看的下顎線條。


  幾人圍了過去。


  “看什麽看！滾！”宋兆漂亮的眉眼間，皆是戾氣。


  宋兆揚了揚自己的手指，他的五指捏成拳頭。


  眾人一擁而散。


  他們都是領教過宋兆的，宋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根本就不會讓他們欺負。


  舒夢慕扭過頭，眼神惡毒地看著被宋兆護在身後的言卿。


  咬緊了牙關。


  宋兆轉過頭，看著旁邊的小丫頭。


  她的頭發淩亂，也不知道是誰給她綁的頭發。配上她那張和花貓一樣髒兮兮的臉，看著讓人想笑。


  可宋兆卻是笑不出來，他根本就不敢想。如果他來晚了一步。那麽，言卿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這處的水井，他一直都知道。可一直都沒有什麽人路過這裏，他也就沒有說些什麽了。


  “你是傻子嗎？”宋兆口不擇言地說道。


  言卿抿了抿唇角，頭垂的更低了。


  她瞥到了宋兆的手腕上，帶著些許的擦傷，有些破皮了。也不知道是在哪裏碰到了什麽東西。


  小言卿湊上前去，低下頭。


  在宋兆的手腕上，輕輕地呼了幾下。


  “不痛不痛。”


  她嘟起小嘴，朝著宋兆的手腕湊上前。


  宋兆垂下眼，看著言卿的臉。


  她的眼角紅通通的，幾乎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看著，可憐兮兮的。


  “你為什麽不叫我？”宋兆看著她。


  言卿咬了咬唇角，猶豫了會兒，還是開口說道：“她們會拿石頭砸人，很疼。我不想要你也被砸。”


  小言卿眼巴巴地看著宋兆。


  這模樣，可不就是一個小傻子。


  方才在心裏頭的怒火，奇跡般的，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他和一個小傻子計較什麽。


  宋兆歎了口氣。


  伸出手，手指輕柔地撫過言卿的眼角。


  “卿卿。”


  言卿抬起頭，淚水在眼眶裏頭打轉，卻沒有流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她記得，好像有誰和她說過。不要哭，要不然，就不可愛了。


  她這副樣子，宋兆更是看不下去。他敲了敲言卿的頭，沒用多少力氣。


  “想哭就哭吧。”


  言卿眨眨眼，強忍的情緒終於控製不住地宣泄出來了。


  她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言卿捏著宋兆的衣擺，哭了起來。


  起初是沒有發出聲音的哭，到了後來，就是號啕大哭。


  可憐極了。


  “別怕，以後不會這樣了，我會護著你的。”宋兆蹲下身，視線和言卿平齊。


  宋兆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既然說了會護著言卿，就自然會做到。


  他陪在言卿身邊的時間，越來越長。


  孤兒院裏頭沒有人願意和言卿待在一起，她就和宋兆待在一起。


  宋兆的腿翹起，懶洋洋地靠在大樹上。眉眼帶笑。


  要是是他心情好的這天，他甚至還會拿樹葉吹曲子。


  言卿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都驚呆了。


  “兆兆，你好棒。”


  宋兆隻是嗤笑了一聲，說了句蠢貨，就繼續吹了。


  言卿6歲前的童年，沒有一點兒記憶。


  而她6歲以後，陪伴在她身邊的人，隻有宋兆一人。


  春去冬來。


  他們漸漸長大。


  而言卿再也不像是小時候那樣，那麽喜歡哭鼻子了。


  起碼言卿成年以後，很少再流淚。


  她已經明白了，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哭是解決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