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逆鱗
女人的唇，抿得死緊，她緊張地看著他。
長長的睫，覆在女人的眼瞼上。
顫抖了幾下。
這樣的傷口，對於顧慎之來說，根本就是小傷口。隻是看起來比較駭人罷了。
而他明明可以找家庭醫生處理這樣的傷口，或者是自己處理。處理這樣的小傷，對於他而言，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可為了看到言卿緊張的樣子，顧慎之沒有做任何的處理，就匆匆忙忙地趕來了。
就好像，隻要看到言卿這副樣子。顧慎之就可以告訴自己，言卿很在意他。
可等到真正看到言卿的臉上出現了這樣的神色，顧慎之的臉上，又出現了心疼的神色。
他的唇角動了動，到底是舍不得看到言卿這樣擔心的模樣。哪怕她擔憂的那個對象是他。
“我沒事。”顧慎之低低說道。
言卿自然是不會相信顧慎之說的，他沒事的鬼話。
她的唇角抿得死緊，正打算說些什麽，就聽到身邊的顧思卿說道。
“爸爸，一定很疼吧。”顧思卿的聲音輕輕地，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言卿這會兒才注意到，方才她隻顧著擔心顧慎之的傷口，竟然忘記了身邊跟著的顧思卿。
他還這麽小，看到這麽多的血，不知道會不會流下什麽心理陰影。
這樣想著，言卿蹲下身來，視線和顧思卿平齊。她伸手，摸了摸顧思卿細軟的發絲：“思卿，爸爸受傷了。可以麻煩你，幫媽媽去拿包紮的東西嗎？”
顧思卿用力地點了點頭，放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一下。他說道：“媽媽，爸爸的傷…”
雖然歲數還小，對於顧思卿來說，這不是他頭一次麵對這樣的傷口。每次看到顧慎之回來，他總是會很擔憂。
“沒關係的，思卿別擔心。”言卿說道。
顧思卿像是鬆了一口氣，噠噠噠地跑遠了。
房間裏頭，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言卿拉著顧思卿在旁邊的座椅上坐下，座椅是兒童座椅，配上顧慎之的身軀，總有種滑稽的感覺。可此時，言卿怎麽都笑不出來。她的眼神裏頭，盛滿了擔憂。
“疼不疼？”言卿伸出手，想要撥弄開顧慎之散落的發絲。
可手剛伸出來，又停頓在半空中。
顧慎之垂下眼，攥住了言卿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淡淡說道：“不疼。”
從男人的胸膛處，傳來怦怦怦的心跳聲，帶著要跳出胸腔的力道。
他的手指，帶著微微的涼意，卻給言卿一種奇異的安全感。
兩人的手指，緊緊地牽著，十指相扣。
這畫麵，看起來，異常的和諧。
明明本該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卻為了過去的私怨，糾纏在了一起。
管家正在房間裏頭，收拾東西，恰好碰到了噠噠噠跑過來的顧思卿。
顧思卿雖然年紀還小，卻特別注重禮儀。像這樣在別墅裏頭，四處亂跑，那幾乎就是沒有的事情。
如今這樣慌慌張張…管家心裏有了不好的猜測。連他看到那個跟在少爺身邊的女人，都滿是震驚。更別說是老爺了…
“小少爺，慢點跑，怎麽了？”管家低聲說道，拉著顧思卿的手。
顧思卿抿了抿唇角：“爸爸…爸爸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好多血…
管家拉著顧思卿的手一緊：“在哪裏？”
“他和媽媽在我的房間裏頭。”顧思卿說道。
爸爸曾經告訴過他，在這個別墅裏頭，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告訴麵前的老爺爺。
媽媽…管家反應過來，小少爺說的是那個女人。他歎了口氣，沒有多說些什麽。拿了醫藥箱，跟著顧思卿走了過去。
顧家大宅裏頭，住的人並不是很多。顧家本就人丁稀薄。到了顧慎之這一輩，就隻有他一個人。而他的父親，又是一個常年不著家的主，整天都在外頭花天酒地。
傭人們都住在別的房子裏頭，到了夜間，也都已經休息了。
因此，走廊裏頭，就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回響。
噠噠噠。
噠噠噠。
管家牽著顧思卿的手，打開了房門。
“少爺。”他恭敬地說道，沒有往房間看上一眼。
顧慎之輕嗯了一聲。
顧思卿已經費力地攥著醫藥箱，朝著顧慎之跑過去了。
管家根本就來不及阻止，擔心小少爺摔倒，他隻能跟在小少爺的身後。
不遠不近的距離。
“媽媽，我回來了。”顧思卿低低地說道，小臉由於跑動，變得紅撲撲的。
言卿垂下眼，柔和地摸了摸顧思卿的發絲。毫不吝嗇地誇獎道：“思卿真棒！”
顧思卿從來都沒有聽到過這樣直白的誇獎。通常情況下，他身邊的所有人，幾乎都是這麽告訴他的。
“小少爺，你可以做的更好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
“思卿，可以幫媽媽拿一下酒精嗎？”
“好。”顧思卿應道。
就這樣，在顧思卿的幫助下，言卿幫顧慎之處理好了傷口。
處理傷口的過程中，顧慎之的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過言卿。
他定定地看著麵前的女人，像是看著自己的全世界。
管家把他們父子二人的表情，給收入了眼裏。
在心裏頭，低低地歎息了一聲。
少爺是這樣，小少爺也是這樣，這該如何是好。
管家早就明白，那個出了車禍，掉進了大海裏頭的少夫人，恐怕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屍骨無存。
因此，沒有人敢在少爺的麵前，提及任何和少夫人有關的事情。
冷心冷情如少爺，也有逆鱗，那就是少夫人。
管家是親眼看到少爺的改變。
他從少爺年少的時候，就陪在少爺的身邊。眼睜睜地看著少爺由於夫人的緣故，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少。
到了最後，像是任何東西，都沒有辦法激起少爺的情緒波動。
而少夫人，無疑就是少爺黑暗生命裏頭的一道光。
或許連少爺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看著少夫人的眸光，有多麽的柔和。又在背後，為了少夫人，做了多少事情。
管家心驚地看著少爺的改變，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