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這是一條不知來處也看不見歸處的道路，恍惚中似乎能窺見幾分兩旁的景致，可是說不清，也道不明。
隻知，全程是一片透露著絕望的霧霾。
一抹纖細的身影歪歪斜斜地走在其上，渾渾噩噩猶如傀儡。
她是誰？
她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白……”
一聲歎息跨越時空而至，清冷的聲音低低呢喃。
什麽？你在說什麽？2
“……白……夜……”
白夜。好熟悉的字眼。
身影用不怎麽清楚的思維努力辨識，其他的說的是什麽？大抵也無心探究了。
“醒來……”
身影僵硬的身子開始有了一絲活人的氣息，失神的雙目靈光閃現。可是四周混沌的霧靄帶著一種讓人絕望的氣息將她包裹，腳下的路消失了，身邊的一切都回歸混沌，身影蜷縮著身子，抱著雙膝，竟似回到了母嬰時代。
那種渾噩的、令人絕望的氣息，令人心暖。
呢喃的語調漸漸消失，但沉睡的身影的神智卻日益清醒。白夜……她是白夜。可是這是在哪裏？雙目已失去了“看到”的功能，耳畔隱約傳來潮起潮落的滔滔之聲。
大海？
白夜震驚地鎖定著靈台閃現的大海，她猶如一抹幽靈漂浮在海麵上，蔚藍的顏色帶來的不是清爽的海風，而是一陣壓抑的吸引之力。轉瞬之間吸力增強，白夜不及反應之下被吸入了蔚藍的深海。四周遊動的魚兒對她視而不見，她的突然闖入不曾掀起一絲漣漪。
海有多深？
真實情況白夜也並不太清楚，但她隻知道知道她粗略估計了一下，她下潛的距離絕對超過了地球所謂的最深海9174米。下潛的速度極快，到了後期，強化了的動態視力也不能支撐她看清楚身旁的情況。
極遠處仿佛有一絲白光，漸漸充斥了白夜的眼簾。最終占據了她所有的視線。海底怎麽會有光呢？白夜極力想看清楚那白色究竟是什麽，直覺告訴她，這對她很重要！
近了，更近了。
隱約之間白夜能看到那以囂張姿態占據整個海底的東西，溝壑縱橫，極其龐大，白色皚皚，由於無法窺得全貌一時之間竟無法辨認……
可是白夜卻全身不自主地顫抖，明明連是什麽都不知道，可是源自本能的戰栗，白夜隻能死死地盯著那東西，連思考都不能！
骸骨！
這兩個字跳入腦海時，一陣天旋地轉……
“嘩啦……”
這一次，鼻翼間彌漫的鹹鹹的海風氣息，全身沐浴在陽光下的感覺，告知白夜，似乎她是真的擺脫那個奇異的地方，回到了現世。
“醒了。”
清淺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
眼簾微掀，陽光爭先恐後地闖入，白夜不適應地用手遮擋日光。耳畔浪潮的聲音仍在，身子略微晃蕩的感覺，原來她身處在一葉扁舟上。抬頭，不意外地看到沐浴在光輝下的微生涼，明明是清冷的白衣，清俊蒼白的臉龐，瘦削的身體在光影斑駁之間，生生透露著溫暖的感覺。
猶如世間最美好的存在……和神主那刻意渲染的崇高，有著極其明顯的差距。
神主……
白夜皺起眉，慢很多拍地想起來之前的點點滴滴。神主的出現和經曆的一切，都讓她感到莫名的不舒服。尤其是，最後失手被擒的希洛和，毒伯爵。
“在想之前的事？”
微生涼彎腰伸手撫平白夜皺起的眉頭，冰涼的觸感讓白夜渾濁的腦子漸漸理清思緒，可是她看到微生涼唇角揚起的笑意和眼眸內的深沉時，想問的一切，僅僅化成了一句：“這一切，你早知道？”
明知道那是一個囚籠，明知道天使一族的謀劃，明知道希洛的存在，明知道……前途艱險。他還是輕巧地讓她前往了，初始建立的一絲脆弱的信任在瞬間動搖。
麵對白夜質疑的目光，微生涼並不慌亂，“猜到一些，但是我又不是神，豈能全知全能？縱然危險，你也無事，不是嗎？”
白夜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這個答案橫梗在心中。罷了罷了，何時這般矯情……
“但我錯了，不曾料到和那個人有關。也不曾想，你經曆如此危險。不會有下次了……”
對方低低的呢喃仿佛在舌尖纏繞，被那微風輕吹，便要消散。
白夜猛地睜開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微生涼的雙眼。四目交接，不再有暗沉和懷疑，似乎有什麽已在此時不同。
“怎麽，看上我的美色了？”微生涼挑唇一笑，從小舟頭行至白夜頭枕著的一側，盤膝坐下。
“長得醜的人。。就是想得美！”白夜不雅地撇撇嘴，想起身卻被微生涼將身子挪到他腿上靠著。
“你還是歇著吧，再受傷又算在我的頭上，我可受不了脾氣這般大的契約者。”
白夜有些不適應地動了動，也沒有矯情地推辭，就微生涼那十一二歲的模樣，再等一百年再來讓她想多吧，之前一直壓抑的心情頓時消散了不少。輕哼了一聲，道：“之前的那些事一團糟，你給我解釋解釋。”
微生涼看著白夜難得露出的模樣不禁莞爾，瞥了她一眼，“天使一族的道貌岸然你早就知曉，其實，你想問的是，希洛和那個人吧？”
“你果然知道不少！”
“別急。”微生涼好笑的揉揉她的腦袋，得虧沒有外人在場，不然讓別人看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老成地摸著少女的腦袋，也不知會怎樣的腦洞大開。“我的靈覺在你遭受希洛的契約時被驚醒，所以強行連接上的。不然你以為地階頂峰的力量如此容易抵擋？”
白夜眨眨眼，自己回憶了一下，似乎當時確實看到微生涼的影子。難不成後來他的靈覺一直存在？後來腰間的【輪回】自動護主，讓她躲過神主分身的襲擊也是微生涼的功勞？
“對啊，不然憑借他們的威壓，即使你身負無垢之體，根本不能動彈，何談還手？”不滿意地彈了彈白夜的腦袋，微生涼開始感覺自己甚是委屈。
白夜身子一震，又來了，仿佛微生涼真的隻是無知孩童的舉動，但細思之下其實對方老謀深算心機深沉，為什麽就是會給人一種純潔無暇的感覺？
“微生涼，你到底是什麽人？”
微生涼一愣，隨即無奈地搖搖頭，“原來在疑惑這個……是我想左了，我告訴過你，我是藥族之人。”
“嗯，所以？”
“笨死了。【空之大陸】萬族並列，被六個【王族】統領：妖族、鬼族、人族、血族、天使族、蟲族，六族基本掌控大陸所有事宜，族群龐大，數目眾多，並且潛力和天賦盡皆上等。”
“這個我知道。”
“那你可知道六族的地位並不是難以挑戰的，每隔幾個量劫，總有接替……但是，卻有兩個種族，他們的族群或許並不龐大，但是在某個領域上，他們有著萬族也難以超越的優勢，最關鍵的是，他們不理會世事，卻不曾斷過傳承，萬族稱之為——皇族，你知道他們意味著什麽嗎？”
底蘊。
白夜在心中震撼，在地球上即有“富不過三代”的說法，暴發戶的存在從來不缺，但是那種時間磨礪下一直存在的家族，卻是無論何時都能震懾人心的，更何況【空之大陸】的曆史，又是誰能夠說得清楚的久遠呢？那麽“王族”二字代表的重量，簡直無法想象。
“嗤……”微生涼失笑，“你想太多了，王族確實底蘊強大，但是也並不代表每個方麵都強大，在某個意義上說，就兩方麵的優勢而已：一、他們就像小強。二、他們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他人難以企及而已。”
說得輕巧。
白夜暗自嘀咕，突然想通什麽震驚地盯著微生涼，似貓咪的眸子瞪得溜圓，“藥族，該不會是……”
第十三章狂瀾拍岸急
“藥族，該不會是……”
麵對白夜的震驚，微生涼眯了眯眼，“對啊,就是你想的那樣。”
天……
一直知道微生涼本身的背景應該不會簡單，白夜卻在此時此刻才認識到他真正的重量。如此一條粗大腿，是幸還是不幸？
“別想太多，藥族秘術挺多的，但是他們的天賦領域是：製藥。所以也許以後還得你保護我來著。而且，【皇族】的延續，也不是絕對的啊……原本三個，現在卻隻剩下兩個了。”
果然，事無絕對。
白夜暗自鬆了一口氣，“有一個已經滅族了嗎？”
“滅族？不，應該說，是真正的消失了。”微生涼輕輕擺弄的手一頓，思緒似乎陷入了很遙遠的地方，“三大王族三足鼎立，隱世不出，世人難尋。可是他們對【空之大陸】暗中的掌控力，是超越六大高級種族的。可是在那個境界，追求的已經不再是權利了，他們追尋的東西……嗬，扯遠了。藥族遺世而獨立，惡魔一族隱秘而強大，黃泉一族尤擅詭道。你可知消失的是哪一族？”
“黃泉。”
“哦~為何這般猜測？”微生涼有些意外地拖出了一個異樣的尾音。
“藥族之人好端端地站在我麵前，雖然弱不禁風的毫無存在感。”船身突然一陣晃蕩擾得白夜躺不安穩，她動彈了一下找個更舒服的姿勢，巴掌擱在眼前，扇貝般的睫毛輕扇，輕笑著透過指縫看外麵斑駁的不完整的天空。話語到了最後一句，已是似是而非的呢喃。“至於其它兩族我是如何猜到的，還記得忘川在地球釋義是——黃泉。如若黃泉一族仍在，那【遺忘之島】必不是現在任外族出入的局麵。【遺忘之島】，本是黃泉一族的地盤，對吧？”
“聰明。”微生涼的目光穿過汪洋表麵，似乎看到了表麵之下的暗流洶湧，手輕輕收回。“黃泉，真的許久未聞了呢……王族隱世不出，而不知何時，黃泉不再有任何消息傳出，舉族消失。似是——神隱。”
“神隱？！”白夜有些激動地起身，卻被微生涼按下。
“別動，還想不想聽故事。”
“行行行，你先。”
白夜不屑地撇嘴。
“至於之前那出戲的主角，可是一個所有族群的禁區的存在。【毒伯爵】。”
【毒伯爵】，源起連三大王族也不清楚。它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遊離於所有種族一脈相傳的爵位。沒人知道如何傳承，隻知【毒伯爵】亦正亦邪，爵位受所有種族承認。曆任毒伯爵實力超絕，最強悍的是一身出神入化的毒功，無人敢惹。
不到世間頂尖位，不知伯爵厲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