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替罪羔羊
“秦子語，你果真不相信我？”
碧波倒映著遠山的青翠，岸上綠柳隨著微風輕拂，卻不能拂去樹下兩人的心灰意冷。
“你從來都沒相信過我，是嗎？”女子清秀的臉上有過瞬間的憤怒與絕望，漸漸又平靜入一潭深水，看不見潭底的暗藏洶湧。“於嬴政，於主上，於祺兒，你都從來沒有相信過我。”
平靜的語調換來男子眼中的驚濤駭浪，然而冰冷無生的語句中，是無限的殺機：“是或不是，我都不能留你在我的身邊。”
掏出一個白潤精巧的小瓶，一把鋒可削鐵的匕首。
“二者任你選。”冷漠甚至狠絕。
女子沒有眼淚，沒有求饒，甚至沒有不舍，拿起小瓶，不給男子絲毫後悔的機會將其中丸藥全部吞下，而後嘴角揚起一絲好看的笑意，“累了，是要休息了。我會在另一個地方看著你如何在你的千秋霸業中疲憊不堪。”
男子心如刀割，抬手想要最後感覺一下那熟悉的體溫，卻隻抓到了空氣。
人已經隨著四濺的水花和慢慢平靜下來的湖麵消失不見。
不知道就這樣一成不變的站了多久，直到龍鳴喚醒自己，才發現心早已於沒有阻止她吞下那藥時死去。連後悔都未曾有過。
你可知那並非毒藥，隻是一瓶會讓人假死過去的藥。阿房，到底是我心軟還是你太過心狠呢？
隻是這樣的結果，也許對於你我都是最好的。
在轉身之際，龍鳴看到的是一張冷絕陰霾的臉。而這樣表情下的波濤洶湧任誰也無法體會得到。
一如屋中各懷心思的眾人也不會知道這便是阿房的夢。
秦子語沒有任何言語隻是冷漠的看著眼前眾人。到大夫診脈完畢後，將阿房的情況細數言明後，依舊沉默不言。
“夫人初夜破紅受傷導致流血不止，鄙人所開凝血固原的藥本無問題。隻是夫人之前應服過藥性甚強的媚藥，而這媚藥藥性隨過，卻實則仍然殘留在夫人體內。而不知何人借此在夫人的食材中每日放入微量的催情藥物，當下不會有所不妥，但是日子一久血氣急湧。”大夫略作停頓，右手捋了捋花白胡須繼續道：“不知夫人平日裏的熏香中會否含有麝香。這香會孕婦若用便會滑台，而對於下體受傷的夫人則會起到與老夫所開之藥相反的功效。如此一來，夫人定會血崩，危及性命。”
龍鳴心中一緊，而秦霜也倒吸一口冷氣。至於平日裏負責阿房飲食和煎藥的綠玉與音兒早已臉色蒼白，戰栗不已。
“還好發現的尚算及時，性命暫且無憂。隻是——”一臉惋惜看了看秦子語，搖了搖頭：“命隨保住，但卻不能懷有子嗣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詫異不已，隻有秦子語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無礙，即便可以生育，我也不會讓她有所出，這樣倒也幹淨。”此番波瀾不驚的話語一出，連老大夫都眉頭緊鎖，心歎此人的狠絕無情。
“既然這樣，夫人已無大礙，老朽告辭。”言罷，不顧自己年邁卻依舊匆匆離去。
而此時，除了柔姬和龍鳴執意與秦子語的陰狠的話語外，其餘三人早已跪在地上，恐慌於自己的性命。秦霜此刻則後悔自己自以為聰明的謹慎，早知如此，就應該聽阿房的所勸。
自己的謹言慎行，居然害了自己。
柔姬原以為秦子語定會遷怒於秦霜三人，但不想秦子語一言不發，隻是陰鷙目光駭人，連她也忌憚三分。
“妹妹的藥食一向都是你們負責，如今出了差池，可有何話要說？”與其這般冷場，柔姬急於找替罪羔羊便開口道：“平日裏妹妹雖跋扈，卻與你們身份有別。言語不敬，說三道四就罷了，如今居然手段如此歹毒，當真是寵壞了你們。”
柔姬此話一出，音兒花容失色連滾帶爬的拽住柔姬的一角：“夫人，音兒知錯，音兒不該亂嚼姑娘的舌根，但那也是為夫人不平，卻絕不敢毒害姑娘啊！夫人，主人，真的不是音兒所為…這、這藥食也不光是我負責的啊…”
比起音兒的驚慌求饒，綠玉早已嚇的失了魂，雙眼呆滯，似笑非笑。隻有秦霜明白此刻作何辯解都是徒勞，三人注定成為了別人的替罪羔羊。
“休得胡言。我有何值得你為本夫人不平，如今事情敗露，卻還想拉夫人我下水？於主人麵前挑撥我和妹妹的關係？雖然平素妹妹並不當夫人我姐姐，夫人我卻從未有責怪過，倒是你替夫人我責怪起來了？”
柔姬義正言辭，音兒攤在地上，仰天長笑，幾近瘋癲。而後杏眼怒睜，惡光直視柔姬，一口黑血隨即噴出，濺髒了柔姬的裙擺，在跳動的燭光下很是瘮人。
噗通。
音兒身體直直的躺倒在地上，那憤恨的雙目似乎瞪得更大更圓。嘴角的血跡還在緩緩蜿蜒。
一旁的秦霜忍不住搖頭，這丫頭性子急氣性大，剛才自是發覺柔姬的陰謀一時氣急未待說出真相人便這樣去了。隻是這樣也好，一死百了。否則說些不該說的，少不了受盡皮肉之苦才能一死。
見音兒吐血而亡，柔姬卻沒有絲毫喜悅，本不想害人性命，卻無奈逃不出自己的妒忌之心。雖然早已決定讓這三人替罪，到那時看到音兒死的慘烈，心不由得內疚害怕起來。
屋內氣氛一時怪異起來。
而一直沒有說話的秦子語突然起身向屋外走去，柔姬見狀心中不由的一急，不自覺起身道：“子語，這——”
“音兒為人狠毒，投毒害主，事發後心虛膽破吐血而亡。元凶已亡，她人既無過錯，便遣了下去吧。至於這投毒害主的奴才卷了草席扔出去便可。這內廷之事，柔姬以後須當用心，不可再有發生。”
字字句句聽得柔姬心驚膽戰。看著那消失在夜色中熟悉卻又陌生背影，心中泛起陣陣苦楚。
事到如今，已不可挽回。
柔姬倚著門框，心灰意冷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