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師父

  棲梧風淡雲輕地站著，等著驪歌作答，走或不走。驪歌終是垂下了頭，沒有了剛剛的風采，“我還有兒子……我和他早就沒有了瓜葛。”說罷驪歌有些失魂落魄地走開了。棲梧默默看著驪歌的背影，心裏有些淒楚，也不知從何而來。這時她轉身，看見了失落的世軒，世軒盯著她看了很久，一如以往的深情，像是想說些什麽，終是什麽都沒說出來，走過去放下琴，“我繼續為你彈琴。”琴音起，多了份蕭瑟之意。棲梧並沒有如往常那般麵無表情地走開，默默站在一旁，像是聽琴，又像是沒有聽。頃刻之間，吳夫人抱著一把琴匆匆地過來了，將琴放入棲梧手中，“這是驪歌，還給他吧，我與他沒有瓜葛了……”驪歌還記得成親那日，她鳳冠霞帔，卻沒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他坐於她花轎必經的路過，彈起悲愴琴音，透出無盡心痛悲涼。最終他丟下了這把琴，揮袖離去。棲梧輕輕撫著這把琴，緩緩道，“我會告訴他的。”隨即棲梧便轉身要離去，卻一把被世軒拉住，棲梧麵露疑惑神色，“嗯？”，世軒失落地笑笑，“你從來都沒喜歡過我嗎？哪怕是眼神都從來沒在我身上停留過麽？”棲梧看向他，麵上看不出情緒，“謝謝你的琴音。”隨即是嫣然一笑，便像一陣風般飄然離去了。 棲梧有記憶的時候師父就在她身邊了，她對於這個世界的記憶也仿佛隻剩下了她的師父。棲梧原是師父隨身帶的一隻葫蘆中一團煞氣，無形無影，隨著師父一起修行，吸取了天地之靈氣，漸漸幻化出人形，是東姑的模樣。她隨師父在紫竹林待了很久很久，她記得那個落寞的身影常常對著一屋子的琴發呆，她記得他會對著她微微地笑，喚她棲梧。偶爾他會與她喝酒，醉了便叫她驪歌。她是一團煞氣，不知道情愛為何物，隻是知道師父心裏是很苦的。 子遊和東姑遊湖那日，丹娘無端端失蹤了，東姑第二日才知道。東姑同子遊說了丹娘要尋長信宮燈的事情，還說丹娘很焦急，大概是有苦衷的。子遊要去揚州找丹娘，東姑自告奮勇也要幫忙，她對自己的武功還是很有自信的，她要保護子遊。 棲梧帶著琴回到了師父身邊，卻眼睜睜看著師父砸了琴，之後師父一直不說話，棲梧默默陪在一旁，不知道能做些什麽，就日日為他彈她他一直在彈的曲子。他喝酒，她就在一旁也喝，陪他一起。有一次，她在屋外的竹林彈琴，他走至她麵前，摔了琴，發了很大的火，他第一次對她這麽大脾氣。棲梧淡淡站著，等他平靜些了便從裏屋拿出酒，與他對坐而飲。那個叫青書的男子，眉間隱忍，仰頭灌進一壺一壺的酒，接著又開始舞劍，最後倒在了大地上。棲梧什麽都沒說，安靜地看著她。他終於開口說話，告訴她，“你走吧，棲梧，你不能就這樣如孤魂野鬼一般活在這世上，去尋長信宮燈，去尋那個真正的棲梧，用她的一魂一魄換你一世安寧。”棲梧眼中開始有了悲色，搖搖頭，抿著嘴，竟然有了倔強的神色。青書愣了一下，棲梧不是從來都是個沒有悲喜的女子嗎？安靜地仿佛不存在一般。棲梧含淚，“師父，不要趕我走……”青書輕輕撫著她的一頭青絲，歎道，“時常的發作的鑽心噬心之痛可好受得住麽？”棲梧點頭，頗有隱忍之色。她的怪病是與生俱來的，隻因她本來就是一團煞氣，聚集了東姑所有的悲涼苦楚之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