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爆料(5)

  門聲輕響的那一刹那,木宛清癱軟在沙發角,她試著爬起來,可是,手足酸軟,居然一絲力氣也沒有,她捂著胸口坐在那裏,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心裏絲絲縷縷的痛,小影把頭探出來,看見她坐在地裏,驚呼一聲扶起她,又給她倒來了一杯水。


  喝了點水,她感覺好多了,穿上外套出門,驅車仍是直奔精神病醫院而去。


  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她將車子停下來,坐在車裏耐心的等。


  這樣的等待有點像守株待兔,她並不確定那個人會不會來,可是,卻又有一種預感,她一定會來。


  等了整整一天,長久的坐在車裏讓她有些氣悶又暈暈沉沉,眼見著日已夕暮,她打了個哈欠就要回去,視線裏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雖然刻意戴了頂帽子,又換了身肥大的衣服,可是,別說隻是這麽一點點改變,就算是燒成灰,她也會認得她的。


  貓一樣輕巧的鑽出車子,她遠遠的跟在了她的後麵。


  一如她料想的那樣,何淑言直奔夏天左所在的那片病區而去,在病區門口,她對著值班的護士說了些什麽,然後,很快,夏天左便被領了出來。


  木宛清注意著夏天左的表情,在她看來,驟然間見到自己年輕時曾經喜歡過的女人,首先應該表現出的是激動和興奮,可是,出乎她的意料,夏天左又開始不斷的重複著見到她時的那種動作,不停的用手掌在那裏拂動著,好像麵前有什麽他不樂意見到的東西,巴不得能一下子就用手拂掃得一幹二淨。


  何淑言在小聲的跟他說話,隻可惜,離得遠了些,她的聲音又太小,她實在聽不清楚她說了些什麽,但是,好在她所在的角度還不錯,能清晰的拍到何淑言帽子底下那張蒼白而緊張的臉,她拿出手機在那裏無聲的錄著何淑言和夏天左在一起的影像,時間持續了約有十幾分鍾,夏天左突然站了起來,用力的推了何淑言一下,緊接著,竟然開始對她拳打腳踢,有醫生和護士聽到聲音慌張的跑了過來,一番混亂之後,夏天左被帶走,何淑言耷拉著腦袋,走出了精神病醫院。


  木宛清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將那段無聲的視頻傳到了網上,網上的熱議本來就是如油鍋一般沸騰,她這段視頻一傳上去,簡直就是在油鍋裏點了一把火,連那些原本還持懷疑態度的人們,也迅速相信了她原來貼子裏所陳述的事實,嘩聲一片。


  老馬也有失蹄的時候,如果她是何淑言,她不會選擇在風口浪尖的時候,去看夏天左,那等於是將自己的罪名坐實了。


  可是,木宛清算準了她一定會去,因為她擔心,擔心夏天左經過那麽長時間的治療已經恢複了清醒,將她所做的事情全部公之於眾。


  一石就足以激起千層浪,而木宛清扔下去的,卻是威力巨大的炸彈,炸得所有人暈頭轉向,很快,有居心不良又或者閑得無聊的人趁機跟上,開始將當年的舊案翻出來仔細研究,指手劃腳,滔滔不絕,一幅知情人士的嘴臉,很快,公眾的視線又被這所謂的知情者吸引過去,而她這個始作俑者反倒無人問津了。


  她倒落得一身清閑,沒事看看戲,順便,關心一下何淑言的近況。


  不用她出門,更不需要她費一絲一毫的力氣,自然有敬業的小報記者將各種各樣的訊息送上門,她躺在沙發上看報紙,想來這陣子,季家是相當的熱鬧,何淑言如過街老鼠般,被人圍追堵截,幾乎連門都不敢出,沒多久,報紙上傳出來何淑言精神失常的消息,畫麵中的何淑言神情倉皇,滿頭的白發淩亂不堪,被季雨濃護在懷裏,孩子似的縮起身子。


  不是不可憐。


  可是,當年木雲撐著病體被她奴役的時候,她可曾動過一分惻隱之心?

  軟下來的心,陡然又變得堅硬。


  精神失常?她冷笑,哪怕全世界的人都精神失常,她何淑言也不會,因為她早已就不是一個正常人了,哪有什麽失常之說?

  隻是一句精神失常,便可以把所有的罪惡都抹了去嗎?

  她霍地站起身,拿了車鑰匙出門。


  把車子開得飛快,如離弦的箭一般,仍是直奔精神病醫院。


  車窗沒有關,一路上,風揚起她的長發,她從後視鏡中偶然看到自己的臉,一頭黑發掩映著的臉,帶著冷毒的恨意,嘴角卻莫名的浮起一絲笑。


  她居然在笑?

  看來,她也快精神失常了。


  這一次,沒有進到精神病醫院裏麵,而隻是在外麵的欄杆邊轉悠。


  她到的時間,正是病人活動的時間,草地上,病人或坐或站,或發愣或狂言亂語,整個一顛狂世界。


  夏天左仍然坐在排椅上發愣。


  木宛清在牆外叫他的名字,“夏天左!夏天左!”


  他終於緩慢的轉過頭,向她這邊看來,木宛清將手中的一禎照片高高舉起。


  夏天左驚叫一聲,直接從排椅上翻了過去。


  她繼續舉,手卻猛地被人攥住了。


  她回頭,是季雨濃。


  用力去甩他的手,隻是,他那雙手大如鐵鉗,她動彈不得,隻得鬆開手,照片落到了地上。


  他撿起來,拿在手邊愛惜的擦了擦,說:“你拿我爸爸的照片在這裏做什麽?”


  “幫助某個人回憶往事。”她冷冷的回答。


  季雨濃往夏天左看了看,他已經鑽到了排椅底下,他輕聲歎息。


  “真是奇怪!”木宛清輕笑,指著夏天左,說:“這是你真正的殺父仇人,你不恨他嗎?”


  季雨濃扯了扯嘴角,“一切不過是你的臆想,有誰能證明?”


  “他會這麽害怕,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還有,”她頓了頓,“你媽媽會來看他,這是最好的證明。”


  季雨濃不說話,扯住她的手,硬把她拉走。


  “你是不敢麵對嗎?”木宛清憤怒的叫,“你不敢麵對,實際上是你的媽媽殺死了你的爸爸,卻莫名其妙的要把這罪名安在我媽媽的頭上!她就是一個老妖婆,她就是一隻鬼,一隻該死的鬼,該受到報應的鬼!”


  季雨濃霍地停住腳步,轉頭看她。


  “宛宛,別逼我恨你,好不好?”他發出的聲音明明很輕,嘴卻抖得厲害,“她已經瘋了,她已經遭到報應了!”


  “她應該受到法律的嚴懲!而不是住進精神病醫院!”木宛清咬牙切齒,“別拿你蒙混記者的那一套托辭來對付我,你該知道,我不會相信!”


  木宛清恨恨的轉身,跑到自己的車子裏,瘋狂的將車子飆飛出去。


  一口氣駛出很遠,她這才將車子停下來,看看後麵,季雨濃並沒有追過來,便趴在方向盤上發愣。


  她該怎麽辦?是繼續往下查找證據,還是,就此罷手?

  她想起季雨濃剛才的神情,心裏黯了黯,她不希望他恨她,可是,他們似乎注定是相互仇恨的命運。


  正神思恍惚間,電話響起來,卻是那個司機夏師傅打來的。


  她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接這個電話,因為自己發的圖片中涉及到夏天左的照片,雖然不管是去精神病醫院還是發貼時,她都刻意的喬裝打扮一番,可是,她這張臉對於大眾來說,太過熟悉,他很容易就猜出這一切是她所為。


  那麽,他打電話來,一定是要痛罵她一頓吧?


  鈴聲響了一陣,終於停了。


  她鬆了一口氣。


  然而沒過一分鍾,卻再度響了起來,顯然,打電話的人,是下定決心要找到她了,他知道她的住址,就算她不接電話,他也有可能會找上門。


  木宛清硬著頭皮接起電話,心裏暗自布起一層鋼鐵屏障,告訴自己說,自己是沒有錯的,雖然沒有什麽確鑿的證據,但是,夏天左無故瘋掉的原因一定不尋常。


  那頭夏天右的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木小姐,我們能見一麵嗎?”


  她回答:“好。”


  約在一家茶館,環境很幽雅,想來,是上了年紀的人,大都喜歡喝點茶的緣故,木宛清因為距離那個茶館比較近,所以先到了,過了約有十來分鍾,夏天右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麵前。


  他還是以前那身衣服,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也並不憤怒,可是,木宛清還是很緊張,仿佛做了虧心事,最怕別人找上門。


  有服務員端了托盤過來,兩杯清香嫋嫋的茶放在兩人麵前,夏天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安靜的注視著木宛清。


  那份安靜讓木宛清越發緊張,她深吸了一口氣,說:“夏師傅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那些照片,都是你發的?”夏天右淡淡的問。


  “是。”木宛清點頭承認。


  “你也可以不承認。”夏天右盯著她看,“如果你不承認,我也沒辦法。”


  “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我為什麽不承認呢?”木宛清點頭致歉,“我是複仇心切,你怪我,我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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