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爆料(5)
原來所謂的愛情,真的經不起仇恨的浸染,很快就變得麵目模糊,不再是當初濃烈甜美的模樣。
她啜了口咖啡,垂著眼斂,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我來時遇到斯洋,”季雨濃擔心的看著她,“我跟他商量了一下,那張照片的事,其實沒什麽大不了,我已經跟報社接洽,明天安排了記者招待會,屆時我會據實以告,當初你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不得已做了那一行,我相信,隻要真相公布,會有很多人由謾罵轉為同情的,再說了,你當年也不過就是做了很短時間的舞娘,更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這一點,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季雨濃絮絮叨叨的說著,極力安慰著她,木宛清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心裏浮起滿滿的苦澀和悲傷。
她突然又想起幾年前初遇他時的情形了,那時他狂傲自大,惜語如金,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碎嘴,更不像現在這麽隱忍狼狽,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心裏再清楚不過,他是為了她而改變。
可是,她現在卻開始莫名的痛恨起這種改變,如果他不是對她那麽好,或許,她的那顆心會更硬一些,也就少了那麽多糾結和猶豫。
季雨濃見她一直皺著眉頭,茫然無措卻又痛楚的盯著他看,以為她心裏還是很難過,就一徑細言慢語的安慰下去,木宛清打斷他的話,說:“我沒有那麽在意這些,雨濃,我在意的,隻是盈盈的感覺。”
“她還是個孩子,她早晚會明白的。”季雨濃說。
木宛清苦澀的笑,是,盈盈還隻是個五歲的孩子,可是,有的人卻要連她的孩子也要利用,真是該死!
她的心裏恨著,越發不想和季雨濃待在一起,疲倦的站起來,說:“我困了,要去睡覺。”
季雨濃很體貼的扶著她,“你休息吧,你放心,明天我就會把那件事情處理好。”
木宛清搖頭,“不用了,明天……”她輕哧,“明天說不定會有更勁爆的新聞出來,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過去。”
其實,根本就沒有等到明天,整整一個晚上,本市幾家論壇因為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差點連服務器都擠爆了,她發的那個貼子被勤勞的水軍們轉發得到處都是,下麵的回複更是千奇百怪,十個倒有八個選擇了盲從和相信,在那裏大罵豪門陰險黑暗,這就是謠言的好處,哪怕你沒有確切的證據,可是,謠言一出,眾口鑠金。
季雨濃是在當天清晨接到自己助理的電話的,他一向不太關心這些論壇上的八卦新聞,等到打開那個頁麵後,不由悚然一驚。
發貼者ID是複仇者,起的標題自然也是聳人聽聞,豪門貴婦偷情,利用情夫暗殺親夫,令親夫死情夫瘋,有何顏苟活於世。
同一時間裏,木宛清也在麵無表情的注視著自己一手製造出來的“好作品”,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這麽尖刻和惡毒,也不知道何淑言看到了這個貼子,會作何種反應,如果當場氣得吐血而死,倒也省得她再去費心機尋求什麽證據了。
這樣想時,她覺得自己的臉都是扭曲而醜惡的,可是,她的血液裏似是啐進了詭異的毒藥,她一方麵覺得罪惡,另一方麵,卻又有種清涼舒爽的快樂在她的身體裏流竄奔騰。
她一定是瘋掉了。
門聲響,小影去開門,她坐在電腦前仍是沒有動,聽見小影一聲驚呼,“季先生,你……”話未說完,一個高大的身影已遮住了她的視線。
她手中的鼠標仍是在那個頁麵上不停的點擊著,感覺到他身邊時,也不過淡淡的抬眼,雲淡風輕的樣子,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季雨濃怒氣衝衝的進門,及至到了她麵前,卻偏偏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是氣咻咻的喘著粗氣,喘了好一陣,大手在她的筆記本上猛力一拍,麵前多彩的畫麵立時消失了。
“你幹什麽?”木宛清平靜的問。
“或許我該問你吧?”季雨濃狂躁的叫,“你在幹什麽?”
“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危機公關?”木宛清抬頭看他,“我現在做的事,就是給我自己做危機公關,我做的很成功,不是嗎?”她輕笑,“這麽勁爆的新聞一出來,我的那點兒芝麻大的事就會徹底的無聲無息。”
她的聲音尖刻,神情得意,季雨濃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眼中一片迷茫,“你還是木宛清嗎?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木宛清嗎?”他低吼。
“你認識的那個木宛清,軟弱又可悲,我覺得還是現在的這個木宛清更好一些,最其碼,她已經學會了反抗。”
“可是,我已經跟你說過,我會處理好那件事!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季雨濃仍是大聲的衝著她吼。
“苦苦相逼的人,是我嗎?”木宛清的聲音陡然變得高亢而尖銳,“一直苦苦相逼的人,是你的媽媽!她不是天生喜歡鬥嗎?那我就全程奉陪,跟她鬥個魚死網破!”
“那麽我們呢?”季雨濃悲痛的叫起來,“你是寧願放棄我們辛苦守候了那麽久的感情,去計較那些上一輩的恩怨情仇嗎?”他衝過來抓住她的手,低低的懇求,“宛宛,不要跟她鬥下去,這沒有意義,我已經給她買了機票,讓她重新回到美國去!”
“做盡了壞事,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嗎?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木宛清卻隻是冷笑著甩開了季雨濃的手。
“那麽,你是想怎麽樣?”季雨濃緊緊的盯住她的眼睛,薄唇如刀,一字一頓,“非得毒死她,你才甘心嗎?非得拿那種藥水來毒死她,你心裏的仇恨才能消彌,是不是?”
短暫的驚訝過後,是輕蔑的了然,木宛清清冷的笑:“是你的媽媽告訴你的,對不對?”
季雨濃卻並不回答她,反問道:“你確實做過這樣的事,對不對?”
“對!”木宛清理直氣壯的回答,沒有一絲一毫心虛之感,“既然她當初可以用這種方法讓我的母親死去,我自然就要全數奉還給她,她欠了我們木家那麽多,早該還回來了!”
季雨濃看著她,喉結動了動,悲哀的閉上了眼睛,良久,他顫抖著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這樣問,意思就是,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嘍?”木宛清目光犀利。
季雨濃拚命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他上前一步,緊緊的抓住木宛清的衣袖,“宛宛,你答應過我,不管我們的上一代有什麽糾葛,我們都不要受影響的!”
木宛清看著他澀然一笑,“雨濃,你還真是傻,如果一切都是出於意外,我會當作沒有發生,可是,我的母親是被你媽媽謀殺的,是謀殺的!你到底明不明白什麽是謀殺!”
季雨濃垂著頭,笑得淒涼,“可是,你不已經謀殺過她兩次嗎?就這麽兩相抵消了,好不好?”
“我謀殺她?”木宛清冷然而笑,“還不如說,是我吃了她扔的魚餌,她是很希望我去謀殺她吧?這樣,可以抓我個現形,再送到警察局依法查辦之類的,她就耳根清淨了,隻可惜,她老了,動作稍稍慢了一點,讓我看穿了她的詭計。”
“你在說些什麽?”季雨濃皺緊眉頭,“我怎麽完全聽不懂?”
“你不需要聽懂,因為你媽媽本來就是一個很難讓人懂的人,年輕的時候,設計陷害我媽,讓她一生都不幸福,臨老了卻還是不肯放過她,她真是瘋了,她必須得為她的瘋狂付出代價。”
“所以呢,”季雨濃低沉的接上去,“我們的感情,也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是不是?”
木宛清沉默了,她擰開了頭,不想再回答這個問題。
季雨濃也沉默下來,過了好久,兩人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其實,到了這種地步,各有各的立場,各有各的心思,還有什麽好說?
良久,季雨濃清冷的笑了幾聲,說:“那依你的說法,我的父親因你母親而死,我是不是就得像我媽那樣,再報複在你的身上?這麽永無休止的報複下去,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你的父親絕不會因為我的母親而死!”木宛清尖利的說:“因為你的父親,是被你母親害死的!”
“那是你編造出的謠言!”季雨濃不耐煩的打斷她。
“是不是謠言,或許,你可以回去問你的媽媽!”木宛清語氣確鑿。
季雨濃盯著她看,她也毫不示弱的挺起脊背與他對視,他們好像在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對仇人,恨不得將對方打倒在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樣的對峙到底持續了多久,木宛清自己也記不清楚了,她隻覺得兩條腿都已經站得發麻,甚爾在輕微的顫抖,而那顆心更是抖得厲害,她原本憤恨的眸底水氣氤氳,而季雨濃本來閃亮如寶石的黑眸,此時也是煙籠霧罩,寒氣逼人。
他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