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以眼還眼

  “好了好了!”她笑著說,順手把湯盤端起來,向外邊走。


  “看樣子好像很燙,我來端吧!”季雨濃伸出手來。


  “別動!”木宛清一急,不自覺的猛喝一聲。


  季雨濃一愣,“怎麽了?”


  “你知道湯燙還來跟我搶?”木宛清拿眼瞪他,“萬一搶灑了怎麽辦?”


  她端著托盤一陣風似的走開,心裏卻兀自撲通亂跳,果然是不能做壞事的人。


  也不知當初何淑言向木雲的杯子裏加這些東西時,會不會臉紅心跳,喘氣不均?


  她的目光已經落到了何淑言的身上,她坐在那裏,正跟盈盈輕言細語的說話,她第一次發現,原來何淑言的聲音,也是可以溫柔舒緩的。


  隻是,這種溫柔舒緩,來得有點晚。


  她將那隻湯碗第一個放在何淑言的麵前。


  何淑言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一眼,仍是歪著頭跟盈盈說話。


  木宛清將碗依次放好,然後,埋頭吃飯。


  盈盈的話依然是很多,問這問那,活像個小問號,剩下的三個大人倒有些默默無言了,木宛清心裏正七上八下,自然不想說什麽話,季雨濃原本就不是多話的人,而何淑言,跟她自然是無話可說,好像對自家兒子的氣也不小,沒有什麽共同語言。


  木宛清偷偷的看她喝湯,修得細細的眉毛微微皺起,心一下子又懸起來,她發現了嗎?會有一些怪味道嗎?


  好在何淑言隻是皺了一下,很快又將湯大口喝完,季雨濃眼疾手快,在那邊說:“媽,我再幫你添點吧?”


  “不用了。”何淑言擺手,說:“我吃好了。”


  她擦了嘴,自顧自走開,去客廳看電視,木宛清摸摸自己的頭,竟然已出了一頭冷汗。


  晚上休息,季雨濃卻一臉感動,握著她的手說:“謝謝你,宛宛。”


  “謝我什麽?”她愕然。


  “謝謝你,做飯給我們吃,還幫媽媽盛湯。”季雨濃眨眨眼睛,嘴角的笑意似是春風乍暖。


  木宛清無語,訕笑,心神不安。


  早早的就上了床,季雨濃又過來粘她,她也隻是推托,夜裏做了惡夢,夢見何淑言發了病,臉憋得烏青,一雙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她看,她嚇得尖聲大叫,一翻身,坐了起來。


  “怎麽了?”季雨濃猛地抱住了她,扭開了台燈。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怔怔的看著季雨濃。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死於她手,他會怎麽做?會不會拿他那雙像鐵鉗一樣的手,把自己活活掐死?

  還有,如果盈盈知道,自己的媽媽害死了自己的親奶奶,又會怎麽想?

  她的心裏突然又是一陣發虛,頭在這時也痛得像要裂開來,她抱住自己的頭,無聲的鑽到了枕頭底。


  “宛宛?”季雨濃招魂一般的喚著她,黑亮的眼裏有濃濃的不解和困惑,“宛宛,最近,你到底是怎麽了?”


  她不回答,無聲的抽泣著。


  “心裏有什麽難受的事,說出來,好不好?”季雨濃輕拍著她的肩,“是因為,事業受到打擊嗎?”他小心翼翼的問出口。


  自從兩人婚禮過後,林越確實已經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她不再參加任何應酬和演出,當然,因為“小三”和“破壞他人婚姻”這兩條罪名,她的聲名也受到重創,即使是再登台演出,估計也再也沒有以前那樣的風光。


  “對不起,都是是因為我。”季雨濃滿懷歉疚,“我當時隻為自己考慮,太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卻全然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木宛清揉揉眼睛,把頭從枕頭底伸出來,說:“我不是為你這事難受,你不要瞎猜。”


  “那是為什麽?”季雨濃柔聲問。


  “我是……突然想到媽媽了!”木宛清慨然道:“如果她還活著,該有多好!”


  “我了解你的感受。”季雨濃將她抱在懷中,又把被子細細掖好,“當年爸爸乍然離開,我也無法接受,想一想,他在世時,我真的很少會給他好臉色。”


  “為什麽?”木宛清好奇的問,“你不愛你的爸爸嗎?”


  “可能從小跟媽媽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對他總是很敬畏,而且他又經常會跟媽媽吵架,那時候就會覺得他很對不起媽媽,”季雨濃歎口氣,又說:“等到自已跟方心嬋結了婚,才知道,兩個不相愛的人硬是被湊在一起,有多痛苦,多難受。”


  木宛清縮在他的懷裏安靜的聽著。


  “其實,媽媽以前不像現在這樣,脾氣暴躁,她以前性情真的很好,對爺爺奶奶照顧得比親女兒還要體貼仔細,隻是後來,可能是心裏絕望了吧,動不動就和爸爸大吵,我到現在還能記得他們大吵大鬧時的聲音。”


  季雨濃搖搖頭,笑了笑,說:“好了,我們不提這事了,都過去了。”


  可是,在木宛清這裏過不去。


  季雨濃帶盈盈出去買風箏。


  竟然又是三月天了嗎?楊柳風,吹麵不寒,風箏飛滿天。


  在豔陽高照的草地上跑著,笑著,一定是件很開心很放鬆的事情。


  可是,她的這顆心太沉重,像是有千斤重的石頭壓在那裏,她跳不動,挪不開,緩緩的關上窗戶,拉上窗簾,把自己關在臥室裏,仍是對著那瓶液體發呆。


  那個再普通不過的瓶子,好像突然變成了潘多拉的魔盒,誘惑著她,可是,卻又帶給她難以名狀的驚悸。


  何淑言不知在家裏做什麽,樓上樓下一直不停的走,等到木宛清發呆發到心煩意亂,想走出門透透氣時,才發現家裏來了客人。


  其實,不應該說是客人,應該說是,這幢房子原來的女主人,方心嬋。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下樓。


  “嫂子好。”她居然笑意盈盈的跟她打招呼。


  嫂子?


  這樣的稱呼,讓木宛清的嘴角嘲諷的翹起。


  有心作潑婦怒吼狀轟她出門,又總覺得如果那樣的話,姿勢未免太過難看,她淡漠一笑,說:“好久不見。”


  “確實是好久不見,我都有點想念這裏了!”方心嬋在客廳裏輕盈的轉了個圈,“想想五年前,我和小雨哥新婚,常常在這大客廳裏舉行舞會,可真是熱鬧非凡,對了,小雨哥的舞跳得可真是好!”


  “是嗎?”木宛清清冷的笑,徑自走到沙發邊坐下,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安靜的啜著。


  “嫂子還真是小氣呢?”方心嬋咯咯輕笑,“這麽香的咖啡,也幫我衝一杯好不好?”


  木宛清轉頭安靜的盯著她看,目光是清冷而倦怠的。


  “看來嫂子是不肯給我這個麵子了,沒關係,我自已倒好了。”她倒是不客氣,果然輕車熟路的去櫃子裏取咖啡,給自己衝了一杯,悠閑的往沙發上一坐,還有意抽抽鼻子,笑說:“啊,真是香呀!”


  “香就多喝一點!”卻是何淑言的聲音,她不知從哪個地方冒出來,一臉慈祥的笑著,看著方心嬋,又去握了她的手,親親熱熱的說:“雖然你不再是我季家的媳婦了,可是,在我心裏,一直是疼你的,以後沒事常來坐坐,你在國內也沒什麽親人。”


  方心嬋答得響亮,“何姨,我以後一定會常來的!”


  木宛清喝著咖啡,突然笑噴了出來,惹得一老一少兩人女人齊齊朝著她看。


  她卻隻是覺得好笑,自顧自笑個不停,突然的,就想起若幹年前了,那時的何淑言對沈悄悄不也是這樣一幅嘴臉?

  這麽多年了,好歹也換個新鮮點的戲碼!

  她清咳一聲,隻是垂著眼斂走出去,一直走到穩重老成的管家那裏,她停住了。


  管家看到她,一臉的恭敬,“太太,有事嗎?”


  “倒也沒什麽事,”她仰頭看看天,又皺皺眉頭,貌似閑散的說:“今天門禁那裏,是誰值班?”


  “是小王。”管家回答。


  “嗯,那麻煩管家先生去給他們開個小會,從今天起,屋子裏那個叫方心嬋的女人,不準踏進我的家一步,現在已經踏進來了,我覺得很礙眼,找個人把她請出去吧!”


  管家愣了有一秒鍾,點頭。


  保安小王的動作很麻利,帶著兩個人跑步前進,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內,就成功的將那位方女士“請”出了門。


  說請其實有點美化他們的行為了,確切的說,是扛,因為方小姐很不配合,居然開始撒潑,所以兩個保安同誌隻好使用強製性手段,把她給扛出去,然後,扔到她的車裏麵。


  後麵有何淑言跌跌撞撞的跟出來,慣見的那種猙獰麵孔又擺出來,眼光依然淩厲如刀,試圖把木宛清活生生淩遲,隻是,年紀大了,總有些力不從心,更何況,麵前的木宛清根本就對她不屑一顧。


  她在那裏衝她狂吠,“木宛清,方心嬋是我們季家的客人,你怎麽可以這樣粗暴?”


  “是你們季家的客人,不是我木家的客人,你現在所站的土地,姓木,不姓季!”木宛清笑意盈盈的垂下頭,去嗅一朵初綻的花。


  “你說什麽?這是我兒子的家,難道我還作不得主?”何淑言唾液橫飛。


  “是嗎?”木宛清冷笑,“可是,在我和他結婚的時候,這處房產已經過戶到我的名下,如今你算是寄人籬下了,何老太太,還請自重一點。”


  何淑言在那裏氣得咬牙跺腳 ,木宛清沒功夫再去理她,腳步輕捷的進了瑜伽室,放一段舒緩的音樂,舒展腰身。


  都說練習瑜珈是舒緩心境的,可是,木宛清卻越練越覺心潮澎湃,噔噔噔跑上樓,將那個潘多拉盒子裏的魔鬼放了出來,傾入了溫度剛好的咖啡裏,這一回,臉不紅心不跳手不抖,整個動作流暢無比,就像在彈鋼琴。


  看著何淑言怒氣衝衝的把那杯咖啡灌進肚,心裏居然暢快無比。


  據說那種藥對於有心髒病的人來說,如果服用過量的話,有可能會出現暈眩和癡呆,小小的想像一個她癡呆無助的情形,好像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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