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我沒有當槍手的習慣
他說這番話,大有承諾保證的意味,可是,說完卻又不自覺的輕微囈歎一聲,想來,作為一個兒子,這麽對疼愛自己的母親,心裏多少是有一種虧欠感的。
木宛清不動聲色的接上去,“她隻有你這一個兒子,再讓她到國外去,會不會有點說不過去?”
季雨濃怔了怔,隨即又苦笑,“可是,如果讓她留在這裏,我害怕……”
“我覺得她最近好像變了,你不覺得嗎?”木宛清盡量把聲音放得平淡,“也許,她想開了吧?”
“想開?可能嗎?”季雨濃自言自語,“我倒真希望,她能想開,不再糾結於過往的那些事情。”
“過往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什麽?”木宛清再次出口相問,“你媽媽和我媽媽之間,到底有多深的仇恨?讓她過了那麽幾十年前,依然無法釋懷?”
“我不知道。”季雨濃慨然長歎,“宛宛,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詳細的情形。”
“那麽,不詳細的情形,你也不肯說給我聽一聽嗎?”木宛清仍是追問。
“不是不想說給你聽,是……”季雨濃頓了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當年爸爸的死,與你媽媽有著直接的關係。”
木宛清突地轉過身來,緊張的抓住了季雨濃的手,不自覺的叫出聲來,“我媽媽是不會害人的!”
“你媽媽自然不會害他,可是,他卻是因為你媽媽而死,你媽媽和我爸爸,他們之前,是一對戀人,後來,兩人分開了,你媽媽嫁給了康永海,而我爸爸則娶了我媽媽,後來,康永海離開你媽媽之後,你媽媽就……就又找到了我爸爸。”季雨濃支吾著,緊張的看了木宛清一眼,有點說不下去。
“然後呢?”木宛清追問。
“然後……然後,你媽媽,那時的狀況不太好,康永海走時,你可能,隻有十歲這樣子吧?可能是,為了養活你,你媽媽又想和我爸爸在一起……”
“不可能!”木宛清迅速打斷季雨濃的話,“媽媽再窮,也不可能去找你爸爸!她不是那種女人!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她有跟過康永海之外的男人來往!我媽媽,是一個堅強而獨立的女人,她一生命苦,康永海負了她,可是,她從來不想怨過任何人,更不會去依附任何男人!”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的!所以,我從來不想把這件事說給你聽!”季雨濃不再說下去,重又摟住她的腰,輕聲說:“不管事實是什麽樣的,都已經過去了,宛宛,都過去了!我們總不能活在他們的陰影當中,不是嗎?”
木宛清卻還在那裏掙紮著,“我媽媽絕對不會是那種女人!絕對不是!你在胡說!你一定是在胡說!”
季雨濃隻得一徑安慰下去,“是,我胡說,其實,這些事,我也是聽媽媽說的,我當時還在國外,聽到爸爸去世的消息,簡直是無法接受。”
木宛清卻又乍然一驚,急急的說:“你爸爸不是因為事業失敗,跳樓自殺嗎?怎麽又會跟我媽媽有關係?我媽媽不可能逼得他跳樓呀!”
“我也不知道!”季雨濃苦惱的搖頭,“宛宛,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過去發生的事,我們不要再問了,好不好?不管是怎麽樣的一個事實,我們都不去管了,好不好?”
他竟然是近乎懇求的口吻!
木宛清卻猶疑的推開了他。
“雨濃,如果我媽媽真是殺死你爸爸的凶手,那你為什麽還要娶我?為什麽還要娶你殺父仇人的女兒?為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季雨濃終於煩躁的悶吼,“木宛清,你為什麽不要問那麽為什麽?我愛你,我喜歡你,我不想管那麽多,我說過,我不想再管以前的事,我隻要好好的和你一起生活!”
木宛清在他的怒吼中委頓下來。
然而心裏的疑惑卻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她覺得自己走在了一場突起的大霧中,看不到一絲光亮。
第二天,她再次去了英姐家。
看到她再次回來,英姐很是意外,她從兜中又掏出一迭錢,英姐立馬兩眼放光,拍著胸脯說:“木小姐,你有什麽事,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木宛清冷冷的牽了牽嘴角,坐了下來。
“你在季家做了多久工?”她問。
“好幾十年了!”英姐誇張的說,“我從三十歲就開始在那裏做了,我跟何淑言同歲呢,可她真是沒良心,怕她兒子知道她太多事,直接把我給開了!”她在那裏作勢抹眼淚。
“那你是見過季成宇嘍?”木宛清又問。
“季總?那當然見過!我見到他時,他還年輕呢,那長得真是一表人材,跟現在的季先生很像。”
“那他是怎麽死的,你知道嗎?”
英姐沉思著,像是陷入了遙遠的記憶裏,聲音也變得又輕又淡。
“當時亂糟糟的,都說是季總跳樓了,可我覺得吧,季總不像那種想不開的人,而且,跳樓哪兒不能跳呀,沒必要選那麽偏遠的地方去跳,那兒又髒又臭的,就是一個貧民區。”
“貧民區?”木宛清緊張起來,“你能不記清楚,那是什麽路?”
英姐擺手,“那哪記得清?我跟何淑言趕到時,就見季總躺在牆角,一頭一臉的血,當時我腿都嚇軟了,哪裏還有功夫記清那裏是什麽地方,趕緊就把季總送醫院了。”
“那你在現場,有沒有見到……我媽媽?”木宛清艱澀的問。
“你媽媽?”英姐搖頭,“沒見過,當然,就算見過,我也不記得了,當時的情形亂得很,我什麽都不記得了,隻是後來何淑言說季總是跳樓時,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木宛清又緊張起來。
“跳樓……按道理說,不應該摔在牆角裏呀?”英姐撓著自己的腦袋,一臉的困惑,“你想想,這麽一個大活人往下跳,再怎麽摔,也是摔在路上,可是,季總當時卻是摔在牆角邊,牆上還有血呢,就好像,是被什麽東西撞飛了出去!”
木宛清也是聽得一頭霧水,如果季成宇不是跳樓而死,那何淑言又為什麽要編出這種謊言?
見她一臉的驚疑,英姐忙又訕笑,“其實吧,我就是那麽一猜,我也不識多少字,也許跳樓也能摔到那裏去也說不定。”
木宛清想不通這裏的關節,也隻得先將疑點暫放,一時也不知又要問些什麽,隻是坐在那裏悵然不語,英姐也在一邊搜腸刮肚,試圖找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賺木宛清放在桌上的錢。
她想了多久,突然又叫起來,“你母親是不是小名叫什麽朵?”
“阿朵。”木宛清看著她,“怎麽?你想起什麽了?”
“季總和何淑言吵架時,曾經提起這個名字!”英姐一拍大腿,“對,就是這個名字,阿朵!”
木宛清呆呆的看著她,低低的問:“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吵架時,肯定沒什麽好話,他們兩人其實經常吵架,但一到外人麵前呢,又裝恩愛夫妻,我們傭人都知道,季總這人悶,話少,每次吵架,都是何淑言一人在那裏瞎嚷嚷,他很少說話,可是,那一架,卻吵得特別凶,可能還打了何淑言,何淑言就不停的提到一個名字,她說話快,又咒又罵的,我就聽她一直說什麽朵的,季總就叫,說你已經達到目的了,你還想怎麽樣?然後他就怒氣衝衝的跑出來了,隻剩下何淑言一個人在那裏哭。”
木宛清聽得一顆心一個勁的往下沉,難道說,當年的母親真的曾經介入了何淑言的家庭所以,何淑言才會那麽恨她們母女?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她和木雲這些年一直相依為命,在她的眼裏,她的媽媽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媽媽,康永海離開時,木雲才不過三十歲,依然美麗年輕,兒時的記憶裏,有不少男人登門獻好,木雲全都冷顏相對,最後不勝其煩,才會搬到T市的外公外婆身邊,一向潔身自好的木雲,又守在一向古板守舊的外公身邊,怎麽可能會插足別人的家庭?
她不相信!她絕對不肯相信!這其中,一定還有她所不知道的隱情!
從那個曲曲彎彎的巷道裏走出來,她的腦海裏一直在努力的搜索著所有跟木雲相關的人物,木雲是獨女,性格又文靜內斂,朋友並不多,自從遭受到康永海和肖隱的打擊,一直鬱鬱寡歡,搬到了T市之後,跟以前的朋友也都斷了聯係,若是這個時候再回去找,也不知還能不能找得到。
她一路思忖一路跌跌撞撞的前行,剛走到拐彎處,冷不丁從角落裏冒出來一個人,她嚇了一跳,定晴一看,卻是那個蒙麵“西施。”
她對她並無好感,說來也怪,自從見到這個女人,她對她的印象一直不佳,想一想,其實她並沒有怎麽得罪過她。
“西施”輕笑,說:“木小姐,好巧呀,我們又碰麵了!”
木宛清隻簡單的“嗯”了一聲,就當打招呼,隨後就打算擦身而過。
“西施”卻不肯放她走,腳一跨,擋在了她的前麵。
“真沒想到,知道何淑言就是你的殺母仇人,你還是跟季雨濃結婚了,看來,你真的很愛這個男人!這個心胸,也真夠寬廣的!”
木宛清皺眉,“你好像不太希望我跟季雨濃結婚?為什麽?”
“木小姐說這叫什麽話?你們結不結婚,跟我有什麽關係?”“西施”聳聳肩,“我隻是感到好奇罷了,你就不恨嗎?看著自己的仇人,天天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晃,你就一點也不恨嗎?不想為你的媽媽出口氣嗎?”
“你如果想找她出氣,自己想法動手就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木宛清冷冷的說:“我沒有給別人當槍使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