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鑽戒

  “怎麽了?宛清,怎麽了呀?”何言連聲追問。


  木宛清隻是苦笑著搖頭。


  手機又響,卻是季雨濃打來的,“宛宛,你怎麽回事?怎麽打電話也不接,你到底去了哪裏?”


  “我的手機沒電了,我臨時遇到一些事情,等回去再跟你解釋。”她的語氣很不好,聲音聽上去也很不正常,季雨濃不由更加著急,“出了什麽事?宛宛,到底出了什麽事?”


  木宛清再次把手機關掉。


  何言皺著眉頭看著她。


  “宛清,你能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嗎?你看起來很不對勁!”


  她卻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向他告別,“再見何醫生!”


  “宛清!”何言叫,“我送你回去吧!你這個樣子,我還真怕你會出什麽事。”


  “我不會有事的。”她擺手,“再過兩天就是我的婚禮了,我怎麽會有事?我肯定不會有事的!”


  她說到婚禮時,心裏突然又是一跳,原本是熱切渴盼著的婚禮,為什麽突然之間,變得那麽索然無味,甚至,讓她有種憎惡的感覺?

  她沒有回季家,直接回了自已的別墅,很不巧,斯洋也在。


  算起來,她有好一陣子沒有見到他了,他看到她,一臉的驚訝,圍著她轉了一圈,問:“不是過兩天就當幸福的新娘了嗎?為什麽你看起來這麽頹廢?”


  她不理他,擺擺手說:“不要你管!”


  “是不是又受你婆婆的氣了?”斯洋倒是成竹在胸似的,“我早就跟你說,不要嫁給季雨濃那個臭小子,他媽媽當年是出了名的鐵腕女,連他老爸都不是她的對手,你非不聽!”


  木宛清將鞋子踢掉,外套扔掉,徑自走到酒櫃前倒酒,倒了滿滿一杯,仰脖倒了下去,酒到喉間,辛辣無比,她劇烈的咳嗽起來。


  “哎,這是烈酒,哪有你這麽喝的?”斯洋上來奪她的酒瓶,“這麽如花似玉的一個新娘子,回頭喝死了,可就太可惜了!”


  “你看上去心情不錯?”木宛清瞪著斯洋。


  “我都快被你傷死了,我心情還能好?”斯洋拿一雙牛眼回瞪她。


  “那就跟我一起喝酒好了!”木宛清伸出手,又摸出一瓶。


  “喝酒也要有個由頭,是不是?”斯洋抱住酒瓶,“你說,你要借這酒,澆哪種愁?”


  “我沒愁可澆!”木宛清擺手,覺得似乎有一團火正自五髒六腑間燒起來,燒得她眼睛又熱又紅,舌頭發硬,渾身發燙,身子像是要飄起來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斯洋同情的看著她,“上次那場鬧劇,我聽說了,是你婆婆和方心嬋搗的鬼,對不對?不是我說你,小越,你和季雨濃兩人,好像就八字不合,天生犯衝,你看,你離開他,過得多好?都成了知名音樂家!現在倒好,婚還沒結呢,你瞧瞧,你都成什麽樣兒了?”


  斯洋大搖其頭,“被人唾棄的感覺不怎麽好吧?那個新聞一出,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很煩惱,不過呢,事情也並不是沒有轉還的餘地,現在輿論對你不利,我建議,你們的婚禮延遲,等到公眾對你們的八卦事件不那麽關心時再說,你覺得怎麽樣?”


  他在那廂喋喋不休,木宛清卻隻是吃吃的笑。


  “別老是笑呀,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斯洋追問。


  木宛清搖頭,“我覺得你說的不怎麽樣,這婚,我一定要結!一定要結!一定要結!”


  整個晚上,她一直在反反複複的重複著這句話,不知重複了多少遍,聽得斯洋的耳朵都要起繭,把酒杯重重一放,說:“你結就結好了,說那麽遍幹什麽?”


  說完即甩手而去。


  木宛清卻還是趴在那裏又哭又笑。


  她是徹底的喝醉了。


  小影打了季雨濃的電話。


  季雨濃趕到時,木宛清已經睡著了,間或嘴裏還咕噥著一句模糊不清的話,他一頭霧水,小影卻吃吃的笑起來,說:“這話,嘮叨一晚上了,她怎麽不嫌累呀!”


  “她說的是什麽?”季雨濃問。


  “她說,一定要結婚!”小影回答,“可能,是太期待與你的婚禮了吧?”


  季雨濃俯下身,將她輕輕抱起,她微微睜開眼,像是看到了她,突然嬌憨一笑,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又緩緩的閉上眼睛。


  他將她抱到臥室去,將她輕輕放在床上,她卻耍賴一般不肯鬆手,雙頰似火,豔若桃花,認識她那麽久,倒是第一次見到她喝醉,他柔聲哄她放手,想去給她弄些解酒茶,她卻孩子氣的嗚咽一聲,湊上來吻他的唇角。


  他有些把持不住,很快便沉入她的溫柔鄉裏,兩人都達到頂峰的那一刻,他發現她的眼中有瑩瑩的淚光閃動。


  “怎麽了?”他愛憐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怎麽想起來喝酒?是遇到什麽不愉快的事了嗎?”


  她卻隻是搖頭,淚落如雨,嘴角猶自帶著笑,他聽她說:“雨濃,你別怪我好不好?”


  “怪你?怪你什麽?”他以指作梳,輕輕理著她的發,說:“怪你喝成一隻小醉貓嗎?”


  她垂下眼斂,不再回答。


  婚禮在兩天後如期舉行。


  鮮花,美酒,美好的誓言,如雲的賓客,無數的祝福。


  一如想像中那樣盛大那樣美好。


  可是,她的心,卻不再似幾天前那樣歡喜明朗,有濃濃的陰影,氤氳在她的心空。


  婚禮現場的氣氛熱烈和喜慶,有無數的歡聲笑語落入她的耳朵裏,她麻木的聽著,目光在會場涼涼的掠過。


  每個人都在笑,盈盈笑得最為開心,小小的臉兒像一朵花,開在漸暖的春風裏,季雨濃也在笑,應酬之餘,總是會不斷的轉頭看她,偶爾會湊在她的耳邊輕喃,“宛宛,你今天真的很美,你是我最美的新娘!”


  她的眼淚幾乎又要湧出來,他卻隻當她是太過歡喜感動,將她擁得更緊了些,又是親吻又是擦淚,惹得席方平那一夥同學朋友都開始狂笑鬧騰。


  木宛清把目光投向了何淑言。


  事實上,從婚禮一開始,她就一直在盯著她看,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仇恨,可以讓何淑言這麽痛恨自己的母親,以至於將她置於死地依然不肯罷手,還要把那份仇恨延續到自己的身上。


  可惜,沒有人肯給她答案。


  木雲去得那麽倉促,她沒來得及留下答案。


  何淑言給出的答案,她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那麽,季嫣呢?


  她看向那個一直恬淡微笑的婦人,她是溫和的,溫暖的,可是,她也不肯告訴她。


  “宛清,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不管你們的上一輩有什麽樣的恩怨,既然你和小雨真心相愛,還有了孩子,那麽,學會遺忘吧,遺忘會讓你變得幸福。”她如是說。


  她又想起在婚禮前夜和季雨濃的長談。


  他很慌張,他的目光在躲閃,有那麽一個瞬間,她甚至要懷疑,他也許根本就知道他的母親曾經做過什麽,他也懇求她,“宛宛,你答應過我,不管我們上一輩有什麽恩怨,我們都不要受到影響!”


  可是,怎麽可能遺忘?


  又怎麽可能不受到影響?

  生命中最親最近最愛她最疼她的媽媽,死得不明不白,要她怎麽選擇遺忘?


  耳邊那些歡聲笑語倏地遠了,她的腦中隻是浮現著木雲離開時蒼白如紙的麵容,她一定沒料到自己會去得那麽快吧?她一定還等著看自己的外孫女出生吧?


  可是,多麽殘忍,那個叫何淑言的女人,將這一切全數剝奪了,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好不容易救下來的母親,就這樣死在了她的手裏!

  恨意,滿胸,她的手緊緊的攥緊了。


  “宛宛,宛宛!”有人在叫著她的名字。


  她費力把飄忽的思緒抓回來,怔怔的看向叫她的人。


  是季雨濃,正要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可是,她的手卻攥成了一個小小的拳頭。


  “你怎麽了?是不舒服嗎?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他擔心的看著她。


  “沒什麽。”她僵硬的微笑,將五指徐徐伸開。


  那枚鑽戒戴到她的手指上,很好看,很漂亮,就像若幹年前,他曾經送過的那隻鑽戒一樣,奢華而美麗,有著奪目的光彩。


  可是,那隻戒指被她遠遠的扔到了江裏,現在手上的這一隻,又將會有什麽樣的命運?

  淚水,再次洶湧而出。


  而耳邊,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伴隨著笑語喧嘩,彩帶漫天飛舞。


  世人都以為,她是感動。


  誰也不知道,她其實是心痛。


  像是一出戲,若你一開始就知道悲劇的結局,劇情越完美,越覺得悲傷。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他笑得滿足而歡喜,將她圈在懷裏,感歎說:“宛宛,我覺得好幸福。”


  幸福?


  她怔怔的想,幸福從此真的是要離他們遠遠的去了。


  “在想什麽?”他貼在她耳邊問,手指無意識的纏繞著她的發辮。


  “沒什麽。”她怕冷似的往他懷裏縮了縮。


  他在猜她的心意,低聲說:“過幾天,姑媽就要回美國去了,媽媽也要一起離開,以後這個家裏,你可就是女主人了。”


  她安靜的聽著。


  他又說:“這裏方心嬋曾經住過,你會不會覺得不喜歡?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搬去其他的地方,或者,你喜歡哪裏,我們買下來,好不好?”


  她搖頭,說:“住在哪裏都一樣。”


  “可是……”他捧起她的臉,放在眼前仔細的端詳著,眉頭皺了又皺,歎息說:“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你為什麽看起來那麽不開心?”


  “沒有,我很開心!”她的心裏一陣酸楚,一頭紮進他的懷裏,哽咽著說:“我想,我是太開心了!我沒有想到,我們還會是這一天!”


  “傻瓜!”季雨濃長長的籲出一口氣,“你嚇了我一跳,我真怕你會因為媽媽做的事,不再想要這場婚禮,這些日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他微微喟歎,轉而又說:“宛宛,我答應過你,不會再讓你為難,所以,媽媽和姑媽很快就要回美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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