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掛念(1)
“我也覺得像在做一場夢,”木宛清攜他的手進了客廳,“沒想到還可以見到你,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隻是,一直沒有音訊,你和晶晶是在離群索居嗎?”
“差不多吧,這些年我們一直沒和任何人聯係,就連何醫生,也是最近才找到他的聯係方式。”孟遠笑著回答,“剛剛看到季雨濃,你們……”
“他隻是盈盈的爸爸。”木宛清一句話便已說明他們的關係。
孟遠的神情微滯,又問:“你知不知道,他失明的原因?”
木宛清點頭。
孟遠垂下頭,“那你,怪不怪我?”
“怪你?”木宛清一頭霧水,“他失明,我為什麽要怪你?”
孟遠抬起頭來,滿臉的驚愕,“你不知道嗎?季家公寓的那把火,是我放的!”
木宛清愣在了那裏,呆若木雞。
周圍突然變得寂靜無比,她的耳朵裏隻有孟遠愧疚的聲音在繼續。
“你死後,我一直無法接受,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麽沒了,而你在季家受的那些苦,更讓我心痛,我那時就跟魔怔了一樣,恨死了季雨濃和何淑言,天天想著報複,我曾經混進季宅,想殺死何淑言,卻隻是將她刺傷,我不甘心,決心置他們於死地,在那年的大年夜,我發現他和何淑言同時待在了公寓裏,那天的風又特別大,我在公寓旁邊潑了汽油,火就燃起來了,隻是,我沒想到,那條路上,一直是裝著監控的,我很快就被警察抓了起來。”
木宛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孟遠,你做……牢了?”
孟遠苦笑,“本來以為這牢是做定了,可是,對方卻突然撤回了告訴,又動用了關係,把我放了出來。”
木宛清再次目瞪口呆。
“是季雨濃要放掉我的。”孟遠看了她一眼,“雖然一度我很嫉妒他,也很恨他霸占了我最心愛的女孩,可是,我卻不得不承認,宛宛,他愛你至深,甚至……勝過我。”
木宛清呆呆的看著他。
孟遠的目光卻遠遠的掠過她的頭頂,陷入久遠的回憶裏。
“那時,我已經被收監,他過來看我,問我說,你臨死前發給我的是什麽樣的簡訊,我告訴他,他沉默了好久,隻是一直苦笑,笑夠了,就對我說,你是宛宛最美最好的夢,我怎麽能讓她的夢去做牢呢?我已經毀了她了,不能再毀她的夢,不然,她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
“他說完那句話就走了,沒過幾天,我就被無罪釋放,出獄那天,是他來接的我,給了我一張機票,說讓我去國外暫避兩天,聽他的意思,可能是何老太太一意堅持要追究,包括上次刺傷她的事,他們也都是有證據的,他隻所以跟方心嬋結婚,也是何淑言拿了那些證據脅迫,後來,我就這樣去了國外,因為家人在國外也有產業,這些年一直待在國外沒有回來。”
孟遠悠長的歎息,“宛宛,我不知道剛剛你們因為什麽而吵架,但是,我想說,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男人,同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我的身上,我可能無法像他那麽大度,因為愛一個人,而放掉害自己失明的人。”
木宛清捂住了臉,淚水從她的指縫湧出。
原來真相是這樣,可是,他為什麽從來不肯告訴她?
她到底是有多殘忍?她居然罵他是瞎子!可是,若不是因為她,他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想著他臨走時那樣失魂落魄又自暴又棄的樣子,滿眼的痛楚和蕭索,她的心不自覺的抽緊了,她突然特別想見到他,想抱緊他,跟他說幾千遍幾萬遍對不起。
她驅車直奔季宅。
不想季宅卻正一派雞飛狗跳,亞寧和老張正上上下下的找季雨濃,一見到她,就拉住她的手一直問:“林小姐,季先生有沒有去你那裏?”
“老張,他不是跟你一起回來的嗎?”木宛清驚訝的問。
“是跟我一起回來的,可是,我一轉身,他就沒了影,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老張急得團團轉,“從你那回來,他的情緒一直很差,這麽亂亂的走出去,要是出了意外該怎麽辦?”
木宛清拔打季雨濃的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他眼睛看不見,應該不會走很遠。”木宛清說著,突然想到一個地方。
海邊,是的,這裏離海岸不遠,而木宛清依稀記得,他有了什麽煩心事,就會到海邊走走。
她轉身跑出去,一口氣跑到海灘,可是,海灘上卻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隻聽見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響,在岸邊留下一圈白色,似是堆雪砌霜。
她茫然四顧,又拿出手機拔打他的手機,可是,手機那頭始終固執的告訴她,您所拔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陣冷風吹過來,卷動海灘上的一卷東西,蜷縮在她腳下,她拾起來,卻是一張建築設計圖,上麵寫著星河公寓四個字,那四個字如此熟悉,一看就是季雨濃的筆跡,她的淚又湧出來。
記得他說起過的,要將那裏的公寓重新翻建,想一想,也不過就是幾天前的事,他卻早已請人將建築圖畫了出來。
陡然間,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這卷圖紙在這裏,那麽,他是來過這裏了?
既然他來過這裏,那麽,他人呢?
她的目光落在茫茫的大海上,他的眼睛看不見,而這裏的風浪那麽大,難道他?
她一下子慌了起來,在海邊不停的奔跑著,大聲的呼叫著季雨濃的名字,可是,回應她的,卻依然隻有寂寞的風聲和潮聲。
她幾乎想衝到大海裏去找他了。
隱約的,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抬起頭,沙灘上出現兩個身影,一個是老張的,一個卻是盈盈。
她怔怔的看著他們,眼淚不住的往下落,盈盈此時已跑到她麵前,天真的問:“媽媽,你怎麽哭了?”
“我找到這卷圖紙,”她嗚咽著,“可是,我沒有看到你爸爸。”
盈盈黑眸一閃,老張在那邊剛想說什麽,盈盈攔住他,聲音裏便帶上了哭腔,“媽媽,爸爸是掉到海裏了嗎?怎麽辦?爸爸什麽都看不見,是不是掉到海裏淹死了?爸爸!”
她對著空落落的海麵大聲呼叫,木宛清身子一抖,直接坐在了沙灘上,失聲痛哭。
“老張,老張,快去找漁船,去找漁船……”她抓住老張的衣襟,邊哭邊叫。
老張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她微覺不對,盈盈那邊卻咯咯的笑起來,蹦跳著過來扶她,“媽媽,你很擔心爸爸嘛!為什麽非要裝著不在乎呢?”
木宛清啞然,老張在一邊猛咳,“呃,林小姐,季先生沒有掉進海裏,他現在人在機場呢。”
“盈盈,臭丫頭!”木宛清破涕為笑,轉身作勢去擰盈盈的耳朵。
盈盈擰著身子一溜小跑,邊跑邊叫:“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媽媽不知羞!”
她輕歎,揉了揉哭得通紅的鼻子,見老張含笑盯著她看,不由赦然,問:“老張,季先生去機場做什麽?”
“哦,臨時的公務。”老張簡單的說,“林小姐,回去吧,這裏風大,免得著了涼。”
木宛清嗯了一聲往回走,邊走邊看那張圖紙,老張探頭看了看,說:“星河公寓那邊已經動工了。”
“啊?不是圖紙剛畫出來嗎?”木宛清問。
“圖紙在席先生來之前就已經畫好了。”老張看著她,“確切的說,在季先生已差不多確定你的身份時,就已經動手在畫圖紙了。”
木宛清愕然。
季雨濃這一去竟然去了足足半個月還未回來。
木宛清有些心神不安,每當老張和季雨濃通電話時,她總是很注意的在一邊聆聽,試圖聽到一點關於他的消息。
偶爾,還是假裝無意的問一下老張,他的歸期,可是,老張隻說快了快了,可是,大半個月過去,他還是沒有回來。
她漸漸有些焦躁不安。
連盈盈也看出來了,歪著小腦袋問她,“媽媽,你很擔心爸爸嗎?不如打電話給他嘍!”
她囁嚅著擺手。
打電話給他,怎麽說呢?從哪兒說起呢?
好像有點怪異呢!
可是,居然有些掛念他!
初時還不覺得,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心裏的想念卻越聚越濃,到後來,她簡直不能安靜的在哪裏待一會,隻要一停下來,眼前晃動著的,是他的身影,耳畔縈繞著的,也是他的聲音,她真的快要抓狂了,她怎麽可以這樣?
可惱的是,她那麽的想著他念著他,他卻從來沒有給她打過一次電話。
給老張打過,給盈盈打過,給亞寧打過,給管家打過,可是,她的手機一直寂寞著,就算響起,也是跟那些煩人的應酬有關,沒有一次是關於他的。
他一定是生氣了,傷心了,難過了,所以,就像他說的那樣,決定以後再也不打擾她,不理睬她了。
心情很低落,每晚聽到盈盈在那裏歡快的講電話,她默默的躲到屋子裏去。
等到聽到他要回來的消息時,她甚至都沒有勇氣跟盈盈一起去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