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冷戰
木宛清嚇壞了,連聲問:“你怎麽了?”
何淑言卻已說不出話,一雙手不住的撫著自己的胸口,另一隻手直直的指向季雨濃。
季雨濃的情形也相當的嚴重,已經痛得在床上不斷的翻滾,木宛清掏出手機,拔打了120。
等待救護車的那段時間,簡直漫長得讓人心驚肉跳,何淑言這邊就像要喘不過來氣一樣,而季雨濃卻又開始劇烈的咳嗽,一咳嗽,血再度逸出嘴角,木宛清拿了紙巾去擦,季雨濃的身子不停的顫抖,而何淑言那邊,卻似已出現呼吸暫停。
木宛清嚇得腿都軟了,卻強自鎮靜,飛奔去何淑言的臥室,翻騰了半天,終於找出一板速效救心丸,給她服了進去,又不管不問找了些止疼藥,給季雨濃吃下去。
何淑言吃了藥,情形好了一點,可是季雨濃卻像是更重了,額上冒出大顆的汗珠,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木宛清抱住他,不斷的在他耳邊說:“雨濃,雨濃,你再堅持一下,救護車很快就來了,很快就來了。”
她突然後悔起來,自已該去學開車的,這樣的話,不管司機在不在,她都可以開車去醫院,可是,轉念又一想,好像並不是她不想學開車,而是何淑言不準。
季雨濃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冷,牙齒都咯咯作響,她找了被子,把他包裹起來,不斷的安慰他,“再堅持一下,救護車就來了,就來了!”
終於聽到救護車尖銳的鳴叫聲,對於木宛清來說,卻是如聞仙音,她衝出去開門,醫生護士衝進房間,將季雨濃放在擔架上抬走。
終於到了醫院,終於可以得到治療,眼見著季雨濃被送進急救室,木宛清的心裏稍稍安定了些,沒過多久,一個護士跑過來說:“病人是急性闌尾炎,需要立即開刀,切除闌尾,你是家屬嗎?請在這裏簽字。”
木宛清拿起筆,在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又問:“剛剛那位老人怎麽樣了?”
“她隻是受到刺激,心髒病犯了,情緒穩定下來,掛些點滴保養一下就好了。”護士回答。
木宛清嗯了一聲,獨自在空蕩蕩的走廊上等待,突然覺得寒氣逼人,這才發覺,自己忙著出來,居然隻穿了件單薄的睡袍。
她在醫院的長椅上縮成一團,正在那裏瑟瑟發抖,耳邊有腳步聲輕響,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卻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她重又低下頭,那醫生卻帶著猶疑叫了聲,“木宛清?”
她抬頭,愕然,那人居然是何言。
“木宛清,你怎麽在這裏?”何言問。
“我老公急性闌尾炎,正在裏麵動手術。”木宛清微笑,那笑因為冷,一個勁的在顫抖,“何醫生,你今天值夜班嗎?”
何言點頭,看到她抖個不停,便把自己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木宛清連忙拒絕說:“何醫生,我不冷,還是你穿著吧,你還要值班呢。”她說著,又要把衣服脫下來。
“你的臉都凍紫了,還說不冷?”何言微笑著按住她的手,“我辦公室裏有暖氣,不冷的,你不是還要在走廊裏等嘛!”
“那多謝你了,何醫生。”木宛清將那件羽絨服裹在身上,頓時覺得暖和了很多,一抬眼見何言表情古怪,頗有些忍俊不禁的樣子,不由詫異的問:“何醫生,怎麽了?”
“呃,沒什麽。”何言擺手,“隻是見你這樣,倒像是小孩子穿著大人的衣服一樣,感覺很有趣。”
木宛清羞赧的笑,因擔心季雨濃,又往手術室的方向瞥了一眼,何言說:“闌尾炎不過是個小手術,不用擔心,很快就好了。”
木宛清點頭,說:“何醫生,有空我請你吃飯吧,那時候我還說,媽媽的病要是好了,要請你吃大餐的。”
何言眉毛一挑,頭微側,再次露出笑容,“好呀,我等著吃大餐。”
兩人正聊著,卻見走廊裏又有拖遝的腳步聲,木宛清轉頭一看,是何淑言,正扶著牆站著,遠遠的向這邊看過來。
她對何言擺了擺手,走到何淑言身邊,問:“你怎麽樣?”
何淑言不答,隻是看著何言的背影發呆,木宛清不明白她在看什麽,也就一直沉默著,然而,接下來何淑言的話差點讓她氣得跳起來。
“小雨還在手術室裏生死未卜,你倒好,在這裏跟人家打情罵俏了!”何淑言口出惡言。
木宛清真是哭笑不得,這位婆婆大人,也太……太不像話了吧?不管怎麽說,剛剛在家裏時,她也算救過她一命,就算她不感激,也沒有必要還是這麽尖酸刻薄吧?
再說了,她不過是跟何言說了幾句話,又哪裏是打情罵俏了?
她氣得轉過身來,再不理何淑言,何淑言卻在她身後說:“他倒很是關心你,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你穿。”
木宛清倏地轉頭,見何淑言麵帶譏諷,不由冷冷的說:“何總,您好像忘了,如果不是雨濃突然生病,我現在,已經跟你們季家,沒什麽關係了!”
何淑言被她堵得一怔,隨即不再說什麽,冷哼了一聲,回了病房。
木宛清仍是靠在長椅上等,過了約有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護士全都走了出來。
她迎上去,因為當時選擇的是半身麻醉,季雨濃還醒著,睜著一雙黑黑的眸子瞧著她,麵色仍是蒼白,眉頭微蹙,但是表情卻沒有那麽痛苦了。
“手術很成功,休養一段時間就沒有關係了。”醫生取掉口罩對她說。
“那為什麽他會吐血呢?”木宛清焦急的問,這才是她最擔心的問題。
醫生歎了口氣,問:“他最近是不是經常喝酒?”
木宛清點頭。
“胃都快喝壞了,口腔也潰瘍的厲害,支氣管嚴重發炎,劇烈的咳嗽引起毛細血管損傷,所以才會吐血,不過,不算什麽大問題,好好的調理一陣就好了。”醫生說。
木宛清鬆了口氣,又向醫生道了謝,便和護士一起,把季雨濃推到了病房。
深夜的病區,非常的安靜,她替季雨濃掖好被子,便坐在那裏發愣,這時,門聲輕響,卻是何淑言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季雨濃叫了聲媽,何淑言便抹起了眼淚,嗚咽著說:“小雨呀,你可把媽媽嚇死了。”
“我沒事了,倒是你,怎麽把腳扭了?”季雨濃有氣無力的說。
“宛宛說你吐血了,我一急,下樓時沒注意,就扭到了腳,沒事的。”麵對季雨濃,何淑言完全是一個再慈祥不過的母親。
木宛清隻是垂首在一邊靜坐,不發一言。
季雨濃看了她一眼,說:“宛宛,你扶媽媽回去休息。”
她無言的站起來,把何淑言扶回病房,又重新返回來,仍是在病床前的一隻小凳上坐了,聽見季雨濃輕聲呻吟了一聲,她飛快的掃了他一眼,輕聲問:“很痛嗎?”
“還好。”季雨濃回答。
她便不再出聲,他也不說話,平躺著看天花板,而她則把目光投射到黑漆漆的窗外去。
不多時,護士小姐過來掛點滴,她便又盯著那點滴管發呆,恍惚間聽見季雨濃說了句什麽話,她怔怔的問:“你說什麽?”
“打電話給方平,讓他回來。”季雨濃說。
木宛清說:“我已經打過電話了,他跑到雲南去了,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
“這個該死的家夥,一天到晚亂竄!”季雨濃喃喃的咒罵了一聲。
木宛清沒做任何回應,仍是抬眼去看點滴管,仿佛那裏麵有無限的玄機,等待她去破解。
也不知這麽看了多久,鹽水瓶裏的水沒有了,她站起來重新換上,這才發現,季雨濃已經睡著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像是蝴蝶落在花朵上,一停駐,便貪婪的流連著,不肯挪移半分。
雖然一臉病容,可是,他眉宇間的堅毅俊朗,仍然讓她的心微微一動,她的手指緩緩的觸上他鐵青的下巴,那裏已長了細細密密的胡須,手指觸上去,紮紮的,癢癢的,他和她一起玩鬧時,最喜歡用這樣新長出的胡茬來紮她,那些歡聲笑語仿佛還在耳畔,可是,誰能料到,那些所謂的歡笑與纏綿,也不過是從那個軟軟的女人那裏,偷竊而來?
她移開了手指,不願意再去想這個問題。
東方現出了魚肚白,木宛清輕輕的籲出一口氣,一夜未眠,讓她覺得精神委頓,而心裏的傷痛,更讓她麵色灰敗。
她懶懶的站起來,機械的走出病房,去外麵買早飯,等她端了稀粥回來,季雨濃的病床前,已經圍滿了人。
管家,傭人,司機,下屬,親戚,滿滿一屋子的人,還有各式各樣的早餐也琳琳琅琅的擺了一桌,何淑言正坐在一隻小凳上跟眾人說話,木宛清無聲的退出去。
這裏,或許不需要她了吧?
她覺得餓,就把買的早餐吃掉了,又回了那所大房子去換衣服,然後把何言的羽絨服抱在懷裏,打算還給他。
何言卻已經下班了,她又抱著那件羽絨服去季雨濃的病房,屋子裏的人都走光了,隻剩下英姐和何淑言。
看見她,何淑言冷哼一聲,問:“你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