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求求你快醒來!
木宛清聞言,登時麵皮紫漲,冷汗涔涔,羞愧難當,隻是慌亂的垂了頭,立在那裏一聲不響。
季雨濃急急的道:“媽媽,不關她的事,是我……”
“夠了!”何淑言把保溫桶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季雨濃嘴張在那裏,蠕動了半天,終於不再說話,隻是把臉擰向一邊,去看木宛清,見她縮手縮腳怯怯生生的樣子,便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木宛清悄悄的抬眼,飛快的掠了他一眼,何淑言卻又在那邊叫:“小雨,喝湯了。”
季雨濃皺皺眉,“媽,我不想餓!”
“還是喝一點吧!”木宛清急急的說:“你現在身體虛弱,需要好好的補一補。”她話音剛落,又覺何淑言的眼風淩厲的掃來,隻得囁嚅著說:“阿姨我先回去了。”
何淑言似是充耳未聞,舀了一勺去喂季雨濃,季雨濃卻隻是看著木宛清,木宛清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柔聲說:“快喝湯吧,我先走了,回來再來看你。”
“回頭也不用來了!”何淑言放下湯碗,麵色不善,卻並不抬眼看木宛清,目光仍落在那湯碗上,說出的話卻句句刺痛,“小雨因你,差點把命都送了,你不覺得自己是個不祥之人嗎?你一個窮丫頭,還是別想打季家的主意,你不夠資格,做季家的媳婦。”
木宛清心裏一跳,又是一抖,她原本一直畏縮,此時卻突然抬起頭來,目光清冽,安靜的注視著何淑言,緩緩的說:“我想阿姨誤會了,我對季總裁,完全沒有那方麵的想法,他救了我,我隻是來盡我的心,阿姨盡管放心。”
她說完轉身即出,身後傳來季雨濃焦急的呼叫,她卻不敢回頭,隻是一徑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淚流了一臉,用手指拭了去,卻再次洶湧而出。
病房裏,季雨濃憤怒的打翻了湯碗。
“媽媽,你這是做什麽?”他對著何淑言大叫。
“不做什麽,要做季家的兒媳,她不配!”何淑言平靜的收拾著汁水淋漓的殘局,一臉的鎮定。
“媽!什麽叫配?什麽又叫不配?我喜歡她,想和她在一起!”季雨濃激動的嚷。
“那她呢?她喜歡你嗎?她不過就是喜歡你的錢,你忘了那個沈悄悄了嗎?”何淑言死死的盯住季雨濃,“小雨,你被傷害得那麽重,難道,還不夠嗎?”
季雨濃麵色頹敗,他低聲說:“媽媽,她不是沈悄悄,她隻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孩子,沒有她那麽多的心機。”
“是嗎?”何淑言冷笑,“可是,我怎麽覺得,她們好像,不光家世,就連那眉目之間,也似乎有點相像,兒子,你確定,你不是想在這個同樣貧窮的女孩子身上找安慰嗎?你愛她,那你了解她嗎?你們在一起,有沒有說過什麽交心的話?有沒有促膝長談過?她是否真的能愉悅你的心靈,而不是,隻是簡單的愉悅你的感官?”
何淑言的聲音,再輕淡不過,就連嗓音也那麽的柔和溫婉,可是,她說出來的話,卻不吝於一枚重型炸彈,在季雨濃的心裏轟的炸開。
“等你弄清楚自己的內心,再來找老媽說這件事。”何淑言看著一手的油汙,無聲的歎了口氣,“這鍋湯,我整整燉了三個小時,卻被你一巴掌就打翻了,世上人養兒養女,大約都是為了把自己氣死的。”
季雨濃赫然,低低的喚,“媽媽,對不起。”
何淑言白他一眼,“不敢!在你心愛的女人麵前,媽媽哪當得起這一句,我看我還是回家再去燉湯,免得站在這裏,礙你的事。”
季雨濃急了眼,又叫:“媽媽!”
何淑言重又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撫過他的額發,“兒子,媽媽希望你幸福,可是,這個女孩子,她不能給你帶來幸福!”
季雨濃沉默,半晌,說:“媽媽,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成全我們。”
何淑言霍地站了起來,沒再說一句話,隻是拎了保溫桶,甩門而去。
木宛清縮在醫院的花廊裏發呆,手指無意識的滑過那些漸漸枯萎的花藤,眼角的淚早已幹涸,她在花廊裏走了一遍又一遍,隱隱約約,看到何淑言鑽進了車門,車子緩緩駛出醫院的大門,她這才又悄悄的潛回季雨濃的病房。
不是害怕,是不想太過尷尬,這個女人不喜歡她,她不想在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女人麵前出現,不光讓她嫌惡,自已也會因為她的無禮,而嫌惡她。
可是,她不敢嫌惡季雨濃的母親,那是他的母親。
見她又回來,季雨濃一臉的驚喜,一邊的席方平卻在一邊嘻笑,“是不是,我舅媽棒打鴛鴦了?”
“滾到一邊兒去!”季雨濃怒吼。
“好吧,唉,還真是慘,我怎麽那麽不招人待見?”席方平懶洋洋的站起來,木宛清連忙說:“別走,我跟他說一句話就走,他身邊沒人不行!”
席方平無奈的看著季雨濃,季雨濃卻說:“你知道該怎麽做!”
於是他聳聳肩,還是走了出去,木宛清想叫住他,卻被季雨濃拉住。
“剛才,我媽媽說話不好聽,你別生氣好不好?”他軟聲求她。
木宛清笑,“我怎麽會生阿姨的氣,她不過就是誤會了我們的關係。”
季雨濃臉色一僵,“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係?”
木宛清垂了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在經曆過生死之後,木宛清,你還是那樣認為嗎?”季雨濃的聲音有一點點的顫抖。
木宛清糾結良久,終於還是輕輕點頭。
季雨濃鬆開了她的手,臉也轉了過去,怔怔的看著天花板,啞聲說:“原來,我又看錯了,我還以為,經過這場事,一切會有所不同。”他深深的歎息,“你走吧,木宛清,不要再來看我了,反正,我死不了。”
他的臉上,有著難以名狀的痛楚和落寞,木宛清心裏一緊,心裏更是堵得難受,她哽咽著說:“你這又是何必?我們……並不適合,更何況,你也看得出來,阿姨她……並不喜歡我!”
季雨濃忽地又轉過頭來,“那如果媽媽同意呢?”他緊張的看著她。
木宛清無語,隻是苦笑,說:“我們先不要說這些,等到你的病好了再說,好不好?”
“不好!”季雨濃搖頭,他費力的坐了起來,緊緊抓住她的手,黑眸定定的看著他,低沉卻堅定的說:“宛宛,我愛你,我想娶你,永遠和你在一起。”
木宛清身子一震,胸中一股熱熱的氣浪湧上來,讓她的心尖都發燙,他的目光那麽灼熱明亮,幾乎就要將她灼傷。
她隻是怔怔的看著他,無法言語,無法行動,無法思考,自覺是在做一場太美太好卻又太匪夷所思的夢,她不敢動一下,怕隻要動一下,那夢便嘩的碎了。
季雨濃看著她,皺緊了雙眉,黑眸中突又現一縷狼狽,“宛宛,你不喜歡我?是不是?”
木宛清仍是呆若木雞,季雨濃猶疑著看著她,半晌,麵上又是一片頹然,“你不喜歡我,我該知道的,你一開始,就不喜歡我。”
他的臉上滿是濃濃的苦澀,眼神漸漸零落暗淡,嘴角也微微的耷拉了下來。“好了,你走吧。”
他放開她的手,再一次驅逐她,“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要再來看我。”
木宛清緩緩的站了起來,低著頭,無聲的走了出去。
自此再去看他,便隻能偷偷的,等到何淑言不在,站在窗外,悄悄的看他一眼。
他脾氣很壞,對著身邊的護士護工惡語相向,就連醫生,有時也會被他哄出門去,惹得席方平一天到晚的數落他。
偶爾,也會看到他跟自己的媽媽吵架,隻是,那種吵架,並不是大聲叫嚷,隻是冷了一張臉,不吭聲,也不說話,看到何淑言憤憤的甩門,她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隻能暗自苦笑,這樣的爭取,即便她真的可以嫁給他,這種不被親人祝福的婚姻,又能幸福嗎?
看到他暴躁,他發怒,他痛苦,有數次,木宛清都想推門而入,可是,想到何淑言那雙鋒利得能把人刺個透心涼的雙眼,不由又是一陣恐懼,她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從來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