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棒打鴛鴦

  她看了席方平一眼,仍是對著季雨濃說:“我是宛宛,你醒過來,好不好?我是宛宛,你在車裏說的話,我聽到了,我並沒有想笑,我隻是想哭,我現在還是想哭,我哭得眼睛都腫了,你醒醒好不好?我都快沒有媽媽了,若是再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我還有誰能依靠?”


  她哭了一陣,又喃喃的重複著,“我是宛宛,我是宛宛,你醒過來好不好?”


  整整一天,她一直重複著這樣的話,連護士的耳朵都快起了繭,席方平和季母隻是搖頭,她叫得累了,便趴在他床邊睡了,隱約間覺得似是有什麽東西在頭上蠕動,她睜開眼,正對上一雙黑幽的眸,她突然大笑出聲,“你醒了?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我以為我再也不能跟你說話了!”


  她撲到他懷裏突然又嗚嗚的哭起來,季雨濃微皺著眉,虛弱的說:“拜托,我是病人,不能這麽壓!”


  木宛清含羞帶怯的抬起眼,瘋子一樣衝了出去,因為腳上還有傷,沒出門就被絆倒,摔了個嘴啃泥,她不覺得痛,仍是大笑著叫:“醫生,醫生,他醒了,他醒了!”


  一大堆人很快跑了過來,季母抱著兒子又哭又笑,其他的人也都在一邊喜笑顏開,木宛清悄悄的站到了一邊,雙目含笑,心神安穩。


  季雨濃很快被轉到了普通病房,說是普通,其實隻是相對於ICU而說,那個病房,算是醫院裏最高檔的病房了,一點都不普通。


  季母專門請了最好的護士過來照顧季雨濃,季雨濃的目光在病房了搜索了一大圈,也沒有看到木宛清的身影,不由問何淑言:“媽媽,木宛清呢?”


  “你還找她?你還嫌她害你害得不夠嗎?”何淑言瞪了他一眼,“從現在起,你不準見她!”


  “媽,她沒有害我,是我自己開車不小心,反倒是我差點害了她呢。”季雨濃解釋說。


  何淑言剛想說話,見季雨濃正滿臉焦灼的往外看,欲待發作,卻又強自按壓下來,微笑說:“不要再看了,她一直守了你一夜,想來也是很累,這會兒怕是回去休息了。”


  季雨濃笑笑,說:“也是,她一直守著,她媽媽也生病了,也需要她照顧,確實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她媽媽也病了?”何淑言揚起眉,“小雨,告訴媽媽,這個女人,對你很重要嗎?”


  季雨濃使勁的點了點頭。


  “有多重要?”何淑言不動聲色。


  “媽媽,等我好了,想向她求婚,不過,不知道她肯不肯嫁。”季雨濃苦惱的撇撇嘴。


  何淑言差點被驚得暈過去,半晌,問:“你是我那個驕傲的把所有女人都不放在眼裏的兒子嗎?是那個被人稱為紅粉團長的花花公子嗎?”


  季雨濃隻是微笑,說:“媽媽,我希望你,不要阻攔。”


  何淑言不置可否,隻是收拾著東西走出去,“我去一趟公司,你好好養傷。”


  她轉了一個彎,叫來了家務助理,很快,所有的事情都被問得一清二楚,何淑言隻是冷笑,說:“他一向是遊戲花叢,竟要這麽一個小丫頭定了心,我倒要看一看,這個丫頭到底有什麽好。”


  她徑自去了木雲所在的醫院,木宛清正在喂木雲吃飯,何淑言立在窗邊看了一眼,隻是一眼,突然間渾身僵硬。


  過往的塵煙陡然間被那張瘦弱不堪的臉激揚而起,陣陣嗆人的煙霧,幾乎讓何淑言站立不穩,她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一隻拳頭,麵上的神情也幾近猙獰。


  屋子裏的一對母女卻是渾然不覺,木宛清放了飯碗,又剝了一隻桔子,喂給木雲吃,木雲在嘴裏嚼了嚼,說:“這剛入秋的桔子,倒是真甜。”


  “是呀,要不怎麽叫蜜桔呢。”木宛清恬淡的笑。


  木宛清憐愛的看著她,“季雨濃醒了,你也該放心了,我真沒有想到,像他那樣的富家子弟,公子哥兒,居然……會舍身救你,這倒讓我突然想起他前陣子的求婚了,宛宛,你……們之間,有沒有可能?”


  她猶豫半天,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木宛清輕歎,隻是垂頭不說話,木雲忙又說:“我知道,他跟我們,實在是兩個世界的人,媽媽不該去妄想,可是,媽媽實在很擔心你,我怕……我是時日無多了,我若是走了,你一個女孩子,孤苦伶仃的,可怎麽好?”


  木雲說到最後,那聲音幾近飄忽,卻又透著說不出的悲切,木宛清握緊了她的手,說:“媽媽,你胡說什麽呀?你不會有事的!”


  “他肯舍身救你,定然對你存了真心,如果……如果他再次提起,你就答應他吧!”木雲哀哀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而窗外的何淑言,卻已經是銀牙暗咬,恨意滿胸,她的手攥得更緊,骨節泛白,指甲深陷入掌心,那雙眼睛,卻是血紅,心底裏有個嘶啞的聲音一直在叫囂,“不可以!絕不可以讓木宛清踏進她季家大門半步,連看一眼,都不允許!”


  她壓抑著自己內心洶湧的恨意,強自忍耐住想在木雲的臉上甩一巴掌的衝動,緩緩的轉動著自己的頭顱,感覺脖間說不出的僵硬,而那雙腿,卻是不由自主的在抖,她捏著自己的包,一步一步,遲緩的離開。


  安頓好木雲,木宛清又去了季雨濃的醫院,兩家醫院相距約有一裏路,她因為急著要見到他,所以拚命的蹬車,蹬得滿頭大汗,等到了季雨濃的病房,卻又莫名的有些緊張。


  她踮起腳尖向窗子裏看了看,季雨濃正半躺在床上,頭向一邊微側,看不出來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屋子裏很安靜,隻有席方平在一邊輕輕的掀動手中的報紙。


  她理了理頭發,輕輕的推開了門,看到她,席方平淡淡的笑了笑,她躡手躡腳的進去,輕聲問:“他睡著了?”


  席方平看一眼,點點頭。


  木宛清輕輕的上前看了看,又將被子掖了掖,一時也不知做什麽,隻是安靜的做在床邊的凳子上,呆呆的盯著他看。


  他的胸前還纏著繃帶,隱隱有血跡透出來,令人觸目驚心,麵色仍是蒼白如紙,許是睡夢中依然能感覺到傷痛,所以,他的眉頭一直緊蹙著,從未見過這樣虛弱無助的季雨濃,她的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心疼。


  她輕輕的移動腳步,想著回家去燉點補血湯來幫他滋補身體,不想他卻呻吟一聲,睜開眼來。


  與她的目光碰了個正著,那個黑而空蕩的眸子很快有了焦距,亮亮的光芒閃動,嘴角也緩緩勾起。


  “你醒了?”木宛清重又坐下來,問:“現在感覺怎麽樣?身上的傷口,一定還痛得很吧?”


  “我沒事。”季雨濃隻是虛弱的微笑著,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看,木宛清被他看得麵色一紅,一旁的席方平卻打了個哈哈,說:“不打擾二位傾訴衷腸了,我出去溜達一下!”


  他不說還好,一說,木宛清的臉變得更紅,不敢抬眼去看季雨濃,微覺得脖間又熱又癢,卻是季雨濃的呼吸淡淡拂過,轉瞬間,他居然努力的撐起身子,在她的嘴角烙下一個輕淺的吻。


  隻是這麽稍稍的一起身,已然帶動傷口,雖然偷香竊玉成功,卻不免又哎喲了一聲,木宛清慌張的問:“很痛?”


  “你親親我,我就不痛了。”季雨濃孩子似的撒嬌。


  木宛清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窘迫的搖頭,說:“會有人看到的。”


  季雨濃臉色不悅,像是一個孩子,向大人討要最甜的糖果,卻遭到了拒絕,那樣的失落和無奈,木宛清不忍,隻得低下頭,飛快的在他的嘴角親了親。


  她本想輕掠一下就逃開,不想季雨濃卻伸出雙臂抱住了她的頭,不由分說的就吻了過來,居然是綿長灼熱的一個吻,木宛清擔心他的身體,卻又不敢亂動,怕碰到他的傷口,隻得任由他掠取,正心神蕩漾間,忽聽門聲輕響,似是有人走了進來。


  兩人連忙分開,季雨濃歪頭看了一眼,叫:“媽,你進來怎麽不敲門?”


  何淑言拎了一保溫桶熱湯,本來一推門看到這種情形,就氣不打一處來,聽到這句,更是火冒三丈,她滯了一滯,隨即尖利的說:“這裏是病房,不是你們的臥室!小雨,你現在是病人!而你。”她轉向木宛清,剜了她一眼,說:“你現在,要伺候的,是病人!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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