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生死一線

  她有多久沒有見到他了?腦中浮起一個數字,她心中驀地一驚,她居然能清清楚楚的記得,他和她,已經有三十五天未見。


  其實她這些日子並沒有想起過他,無論是木雲還是孟遠,都占去她太多的心力,她幾乎都快忘了他,可是,當他站在她麵前,她居然能記得,他們已有三十五天未見!

  她站在那裏隻是發愣,他向她走過來,漫不經心的說:“路過這裏,順便停了一下,這裏的秋景倒還不錯,怎麽樣,你還好吧?”


  “挺好的,你呢?”木宛清還是垂著頭,她竟然不敢抬頭看他。


  “我也很好。”季雨濃淡淡的答,說完仰頭看了看天,說:“時間真快,上次見你時你還穿著條黃裙子,現在居然是秋天了。”


  木宛清彎彎嘴角。


  “你媽媽,還好吧?”季雨濃又問。


  “很好,謝謝你。”她回答,爾後無話。


  季雨濃也沒有再說話,也不知在看什麽,她因為一直垂著頭,隻看見他黑色的皮鞋在她的眼前停駐著,但她卻始終不敢抬頭,忽又聽到他輕微的歎息聲,若有若無,輕淡得像一個夢。


  “再見吧!”她聽見他說,然後,轉身就離開了,風吹起他的襯衫,飄飄如舉,她隻是對著他的背影發呆,恍惚間竟然覺得,似是有什麽東西,輕輕的,悄悄的從她的生命中剝離出去,那種剝離,不是痛,卻分明帶著難言的失落和寂寞。


  木雲的情形越來越嚴重,有一天,她居然暈倒在屋子裏。


  木宛清慌張的帶著她去檢查,還是去找的何言,各項檢查做下來,何言的眉頭擰成了麻花。


  “何醫生,我媽媽她……怎麽樣?”木宛清盯著何言的嘴,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她的另一隻腎,有衰竭的跡像。”何言沉吟著說,“她怎麽瘦得那麽厲害?還有,就算上次病得那麽重,精神也沒有這麽壞?這段時間,又出了什麽事?”何言目光烔烔的看著她。


  木宛清低下頭。


  “一個人的精神若是垮了,隻剩下肉體,就會變得不堪一擊,上次術後,你媽媽的情形相當好,我以為,她可以躲過這一劫,但是,現在看來……”何言頓了頓,再次問:“到底又出了什麽事?這麽沉重的打擊到她?”


  木宛清流著淚回答,“給媽媽做手術的錢,是我……是我跟了一個有錢人……換來的,媽媽……知道了,就……”她再也說不下去,隻是拚命的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何言隻覺得喉間一陣發堵,眼底居然似是薄霧浮起,他握緊了雙拳,仰起頭,說:“也許是我錯了,我該告訴你,你媽媽的病沒法再治,那樣的話,可能她會走得心安一些。”


  木宛清隻是輕輕搖頭,“何醫生,請你,救我媽媽!”


  其實也再沒有別的辦法,仍舊是開始沒完沒了的透析,錢很快就不夠花,木宛清打算再次輟學,卻被木雲臭罵了一頓,她隻得白天去上課,晚上仍是找了一家夜總會做舞。


  因為做過,倒是輕車熟路,過去的一切似又在重演,對於一些人的毛手毛腳和調戲,她也已經麻木。


  隻是錢仍然不夠花,醫藥費像一個巨大的黑洞,要將她吞沒,而木雲的態度,卻是越來越不積極,她將藥藏起來,拒絕去做透析,一心求死。


  這無形中讓她的病更重了些,木宛清隻覺得心裏像是有一塊巨大的石頭,重重的擠壓著她,生活被一團濃重的黑霧所包圍,她看不到一絲光亮,每天都覺得透不氣,每次出門都要告訴自己:深呼吸,深呼吸!


  好在就在這個時候,孟遠卻突然複明了。


  這個消息像一道鮮亮的彩虹,瞬間將她的生活照亮,她覺得欣慰,最其碼,她愛的人,終於從無邊的黑暗中逃了出來。


  她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木雲,她的眼神陡地一亮,卻又很快的黯淡下去,她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似乎連喘氣都會覺得費勁。


  木宛清找到何言,問:“我媽媽還可不可以再換腎?”


  何言飛快的回答,“不可以,木宛清,人有生老病死,並不是說,你拚盡你的全力,你最愛的人就會好好的活著,你要知道,對她來說,如果你拿你鮮活的生命去作賭博,她生不如死。”


  “可是我管不了那麽多,我隻想讓她活著,就是想讓她活著。”木宛清固執的說。


  何言一言不發,轉身大步奔向手術室。


  複明後的孟遠也開始四處打零工,幫木宛清湊醫藥費,隻可惜,都是杯水車薪,木宛清突然之間又要發瘋,她居然再次想到了季雨濃。


  孟遠已經複明了,就算他沒有自己,也依然可以過得很好,可是自己已經是一個為了別的男人墮過胎的女人,再去找一次這個男人,也算不得什麽吧?頂多,再陪他一陣!

  她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無比的羞恥,她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要臉的很,可是,她再一次被逼到懸崖邊上,她沒有別的辦法。


  不知為什麽,她就是覺得,季雨濃不會不管她。


  當她再一次站到他的麵前,說出自己的想法時,這個男人憤怒的將手中的手機扔了出去。


  是Amosu版iPhone,機身鑲滿名貴的鑽石,在光亮如漆的地板上轉了幾轉,碎鑽和手機殘骸滾得得滿地都是,木宛清心疼的看著它,據說這隻手機值二十多萬,二十多萬,可以救木雲半條命,就這樣被這個男人給扔掉了。


  他開始對著她咆哮,“木宛清,你把我當什麽?你的一條狗嗎?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我他媽的就那麽賤嗎?你想要愛情,就去找你的小男友,你沒錢給你媽看病,就又來找我?你以為你是誰?天下最美最尊貴的女神?你不過就是一隻沒長成的小青瓜!我能看中你一時,你就該偷笑了!一天到晚,擰擰巴巴,跟我在一起,怕這個知道,怕那個知道,好象我多見不得人似的,無意中被人拍了照片,被你的小情人擠兌幾句,就要拿刀來殺我,木宛清,你瞧瞧你做的這些事,你怎麽還有臉再來找我呢?我欠你的呀?”


  他的嘴突然就變成了SCAR-L型突擊步槍的槍口,噠噠噠一直向木宛清掃射,木宛清垂下頭,心裏已經虛弱到不行,卻還固執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季雨濃罵夠了,一把掐住她,一直將她掐到樓梯口,“像上次那樣,從這裏給我滾下去!上次不是滾得很開心嗎?連走路都像隻小鳥一樣雀躍,現在你再那樣滾吧!”


  他雙手一推,木宛清就趔趄著衝了下去,拚命的抓住扶手,這才站穩,耳邊傳來地動山搖般的關門聲,連樓梯仿佛都承受不了開始顫抖,她縮了縮肩,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出來後一陣茫然,卻又一陣淒然,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如果還是不能挽救媽媽的性命,那麽,她就慢慢的陪著她,走到生命的盡頭。


  她記不清自己在街上晃了多久,感覺到臉上一陣陣的涼意,這才意識到已經下了雨。


  入秋以來的最一場雨,冷冷的,無聲的,並沒有多大,卻一直不緊不慢的下,她在雨裏神思恍惚的晃悠著,有幾次差點鑽到了人家的車底,被車流雨霧中的司機沒好氣的罵了一頓,她也沒有什麽脾氣,仍是漫不經心的晃著,一不注意,身邊突然又停了輛車,車門打開,季雨濃怒氣衝衝的將她拉了進去。


  她撲倒在車座上,卻想不出為什麽季雨濃會在這裏出現,他仍舊是鐵青著一張臉,雙目直視前方,雨好像下大了,雨刷那麽辛苦的工作,水流還是潺潺而下,木宛清怔怔的問:“你要帶我去哪?”


  “帶你去給你媽媽看病,去給你媽媽付醫藥費,去滿足你的請求!”季雨濃幾乎是將這些話奮力的喊出來,“木宛清,你贏了,你就算準了我不會坐視不管,你這個奸詐的女人,可惡,該死!”他喃喃的咒罵著,麵上越發凶狠,“木宛清,你有什麽了不起?居然敢對我予取予求,你不過……你不過就是仗著我愛你!”


  “轟”的一聲,有雷聲自雲層裏隆隆的響起,木宛清也如遭雷擊,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季雨濃,他剛才說了什麽?他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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