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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段小樓,我的地老天荒

  Part1

  我叫陳洛兮。


  小的時候,段小樓總是牽著我的手跟別人介紹:這是我媳婦,陳螺絲。


  段小樓的門牙漏風,總是把我這風情萬種的名字叫成陳螺絲。引得眾人哈哈大笑,段小樓也一邊跟著傻笑。我總是窘得抬不起頭來。


  我說,段小樓,你如果再不能清楚的的叫出我的名字,我就不當你媳婦了。


  可是,我沒有辦法讓段小樓的門牙不漏風,就像我始終沒有辦法讓段小樓清楚的說出陳洛兮這三個字。於是我就生氣,那個氣呀,好多天沒有理段小樓。就算是段小樓拿了我最愛吃的棉花糖來找我,我也隻是一把奪過棉花糖,還是不理他。


  終於有一天,段小樓屁顛屁顛的跑來找我。隔著很遠的時候,他就扯著嗓門喊我,螺絲,螺絲。其實,是洛兮。


  近了,段小樓因為重心不穩。撲通一下摔倒了。這下可好,一摔摔倒石頭上了。段小樓的門牙從此不是漏風了,而是壓根沒了門牙。段小樓趴在地上哭,我看見地上有一灘血,還有兩顆潔白的門牙。


  後來聽段小樓他媽對我媽說,小樓窩在家裏好幾天非纏著我教他寫洛兮的名字,這個笨小孩最後居然學會了。估計這麽著急跑著去找你家洛兮,就是想告訴她自己會寫她的名字了吧。最後,我從段小樓嘴裏認證了這個事實。那天,他隻是想告訴我自己會寫我的名字了。以後,再跟別人說我是他媳婦的時候,就會把提前寫好的我的名字給人家看。


  可是,沒了門牙的段小樓真難看。不過,聽媽媽說,以後會長出來的。所以每次吃棉花糖之前我都會悄悄的對棉花糖說,趕緊讓段小樓的門牙長出來吧。


  那一年,段小樓五歲,我也五歲。


  Part2

  上小學了,第一天分班級的時候,我在一年級一班,段小樓在一年級二班。那麽多小男孩,我樂呀,很快就把自己是段小樓媳婦的事情拋到腦後了。我揮舞著自己小色爪,很快就抓了一個長的白白淨淨的小男生坐在自己身邊,並時不時的捏捏人家的小臉。小男孩眼裏有淚水在打轉轉。我可不管,反正我這麽捏段小樓的時候,他總是笑。


  最後的最後,那個長相白淨的小男孩放聲大哭。老師就把他從我身邊調開了。


  上學的第一天,我自己孤零零的坐一張桌子。有點兒想念段小樓了。


  第二天,媽媽送我去學校的時候,在我們班教室門口看見段小樓在地上撒潑。他說,我不要去那個班,我媳婦不在哪個班,我要跟我媳婦在一個班。


  段小樓遠遠的看見我,像是看見了救星。爬起來就摟著我。


  我跟段小樓的媽媽說,阿姨,就讓段小樓跟我一個班吧。段小樓的媽媽沒有辦法,找了老師,把段小樓調到一班,並且讓他跟我坐在一起。


  那一天,全校的老師都知道了,陳洛兮是段小樓的媳婦。下課的時候,總有小男孩圍著我喊,段小樓的媳婦叫陳螺絲。他們不是門牙漏風,隻是覺得這麽叫起來很好玩兒。


  我有些後悔,不該為了棉花糖就答應幫段小樓的說讓他跟我一個班。


  段小樓從地上爬起來摟著我的時候在我耳邊說,陳螺絲,你要是讓我跟你一個班,我就天天給你棉花糖吃。


  段小樓確實天天帶棉花糖給我吃,可是,我也天天被人叫做段小樓的媳婦。沒有小孩會叫我陳洛兮,他們都跟著段小樓叫陳螺絲。他們可不懂我風情萬種的名字有多好聽。


  我的小學時光就在段小樓的媳婦陳螺絲跟棉花糖中度過了。


  我發誓,上國中的時候,一定不要跟段小樓一個班了。


  Part3

  不知道是我的祈禱被棉花糖記在心裏了,還是我虔誠的態度打動了棉花糖。國中的時候,我真的沒有跟段小樓在一個班了。段小樓也沒有哭叫著喊我要跟我媳婦一個班了。我們都長大了,他不好意思哭了。


  段小樓隻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警告我說,陳洛兮,你是我媳婦,不準跟別的男孩子玩兒。


  彼時的段小樓,幹瘦幹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樣的段小樓,真難看。比小時候沒有門牙的時候還要難看。我飛起一腳,段小樓,要你管,我就是找好看的男孩子玩兒。


  段小樓咬牙切齒惡狠狠的衝我喊,陳螺絲,陳螺絲。


  我追著段小樓跑,一邊跑,一邊喊,去你奶奶的,段小樓。可我怎麽也追不上段小樓。於是就踩著夕陽從段小樓身上投下的影子跟在他身後跑著。


  段小樓一邊跑著一邊喊著,陳洛兮,明天早上我帶棉花糖給你吃。


  段小樓的門牙長的很齊,很白,很好看。他終於可以清楚的喊出我的名字,可是他喊起來一點兒風情萬種的味兒也沒有。可是,可以清晰的喊出來的時候,他更願意叫我陳螺絲。


  段小樓,你他媽的就是一混蛋。


  不過,段小樓也挺好的。他吃早飯的錢,全部變成棉花糖塞進我肚子裏去了。


  Part4

  國中升入高中。依舊還是跟段小樓一個學校。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我朝著鏡子裏的自己咧著嘴笑。身後的段小樓說,陳螺絲,你照什麽照,再照也就還是一根螺絲,除了我段小樓一直堅貞不渝的要你當我媳婦,沒人會要你的。


  我笑著笑著,轉身飛起一腳。


  段小樓,你去死。


  段小樓還是那副模樣,隻是由當年的營養不良變成了營養過剩。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段小樓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了。


  段小樓喊,陳螺絲,你再不走的話,就自己跑步去學校吧。


  段小樓,再給我五分鍾的時間,你到樓下等我吧。


  手忙腳亂的套上那條棉布裙子,把亂糟糟的頭發理順,我才跑下樓去。


  坐在段小樓單車上的時候,那家夥居然臉紅了。我笑他,段小樓你害羞什麽。段小樓用不屑的口氣說,誰害羞了,是你太重了,我蹬單車累的。停了好一會兒,段小樓又說,陳洛兮,裙子不適合你啦。你穿裙子,別人會以為我載著媳婦呢。


  去你的,段小樓,你不是一直喊我媳婦麽!


  空氣裏有棉花糖甜甜的味道。還有,段小樓認真騎單車的樣子居然很好看。


  那年我十五歲,段小樓也十五歲。


  Part5

  身邊那個白淨白淨的男孩長得真好看,我的手又不知不覺想要捏人家的臉蛋。他一下子捂住了臉,大喊,陳洛兮,你這毛病怎麽還沒有改啊,看見好看的男生就要捏人家的臉啊。


  我突然記起了,這個跟我坐在一塊兒的好看的男孩子就是小時候被我捏哭了的那個小男孩。我還記得他叫路小北。小學的時候,段小樓來了我們班,他就去了隔壁班了。


  國中的時候,我沒有在學校裏見過他。像是消失了一般。沒有想到,現在又坐在我身邊了。


  嗨,想什麽呢?路小北伸手摸摸我的腦袋。路小北掌心的溫度像棉花糖一樣,我的臉嘩嘩的紅了。


  路小北說,因為小時候我捏他臉,現在特別害怕別人把手伸向他的臉。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跟路小北說,那我以後再也不捏你的臉了。


  路小北嘿嘿的笑著,他說,陳洛兮,你穿裙子真好看。


  於是,傍晚的時候,我坐在了路小北的單車上。我把段小樓忘記了。幹幹淨淨的忘記了。


  我問路小北,為什麽國中的時候沒有見到他。他說,國中的時候,因為爸爸工作調動的關係去了外地。那為什麽現在又回來了呢?因為,有個陳洛兮在這裏啊。


  坐在路小北身後,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啊。


  段小樓在後麵奮力的騎著單車追趕,他喊,媳婦,媳婦你怎麽不等我。


  Part6

  因為段小樓在路小北麵前喊我媳婦,我好久好久沒有理他。


  每天都是路小北騎著單車載著我,段小樓騎著單車在後麵追趕。段小樓一邊騎車一邊喊,陳螺絲,你生氣了?

  我扭過頭不看他。


  段小樓又說,陳洛兮,我再也不喊你陳螺絲了。我還是不理他。


  段小樓又說,陳洛兮,你不吃棉花糖了嗎?


  我仿佛看見棉花糖在朝我招手,已經好久沒有吃棉花糖了。因為我一直沒有理段小樓。


  路小北是個多麽好看的男生啊,說話溫溫吞吞的,從來不叫我陳螺絲,會很溫柔的告訴我要吃早飯。同樣他會告訴我,陳洛兮,吃多了棉花糖會牙疼的。因為,路小北的這句話,我就不吃棉花糖了。雖然我想棉花糖想的都睡不著覺。


  反正,每天跟我一起上學,放學的人換成了路小北。段小樓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不再出現在我麵前。


  這樣也好,不會有人再喊陳螺絲你不準跟別的好看的男生一起玩兒,因為你是我媳婦。


  路小北會很溫柔的喊我的名字,陳洛兮。


  Part7

  高中三年,段小樓在學校的名聲越來越大,好多女孩子都喜歡段小樓。她們說,段小樓打籃球的時候真帥啊。她們說,段小樓眯起眼睛看人的樣子真像是個王子啊。她們說,段小樓笑起來好迷人啊。她們說,段小樓的牙齒好整齊好白啊。


  我笑著跟路小北說,你知道麽,她們說路小北的門牙很好看,可是他的門牙那時候摔掉了呢。他眯著眼睛看人,是因為他近視眼又不肯戴眼鏡的原因。路小北就跟我一起傻笑。


  段小樓有一大堆粉絲的時候,我正跟路小北牽著手在校園裏走來走去。


  路小北說,陳洛兮,我們要考同一所大學。


  我點點頭,心裏突然想,段小樓會考哪一所大學呢。


  嗨,陳螺絲,高考的時候要好好加油哦!段小樓站在我跟路小北麵前,舉著一支大大的棉花糖笑嘻嘻地說。不知道怎麽了,看著段小樓舉著棉花糖站在我麵前的時候,心裏酸酸的。如果是以前,那支棉花糖肯定是在我手裏。可是,我已經有三年沒有吃棉花糖了。我跟段小樓,也已經有三年沒有好好站在一起了。


  除了每天跟路小北在一起,就是每天跟學習打交道。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陳洛兮變成了安靜的陳洛兮。


  因為路小北喜歡。


  Part8

  如願以償,跟路小北考上了同一所學校。


  坐在火車上,我看著不停後退的房屋跟樹木,多像是溜走的時間,還沒有等著我去靠近,就已經匆匆走遠。路小北坐在我身邊,眯著眼睛睡著了。路小北的睫毛好長好長的,路小北的皮膚真好,比我的都好。路小北的嘴唇有點兒像段小樓。


  我突然就記起,我還不知道段小樓去了哪所大學。高考完了,隻顧得跟路小北到處玩兒了。我又一次忘記了段小樓。


  大學的日子跟高中比起來真像是進了天堂。


  最初的時候我依舊跟路小北牽著手招搖過市。可是慢慢的慢慢的,優秀的路小北在大學裏麵混的風聲水起。從一名小小的學生會幹事到學生會副主席;從每天有大把的時間陪著我到每次吃飯的時候我等來等去等到他說,陳洛兮,我有事兒,你自己去吃吧。


  陳洛兮依舊還是那個陳洛兮。可是,路小北已經不是那個路小北了。他依舊還是那麽溫柔,可是不在是對我一個人溫柔,他要對很多人溫柔了。


  我開始一個人穿梭在偌大的校園裏,開始有些想念段小樓。並開始吃好久都沒有碰過的棉花糖,我發現我依舊是那麽迷戀棉花糖的味道。


  Part8

  我找到路小北的時候,他正抱著一個嬌小的女生深情的吻著。那麽專注,以至於他並沒有看到我來了。很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很難過。也沒有歇斯底裏的衝上去給那對男女一個耳光,我隻是靜靜的看著,一直到他們吻累了。我驚訝自己的平靜,仿佛我隻是在看某段電視劇一樣。


  如所有橋段一樣,路小北發現了我,扔下了懷裏的女生。他說,陳洛兮,你別誤會,我們隻是在排練即將上演的話劇而已。


  我把食指放在路小北的唇上。我問,路小北,你愛我嗎?他遲疑了一下,扭頭看了看站在那裏的那個女生,朝我點點頭說愛。我說,那就好,路小北我相信你。我攬著路小北的胳膊大搖大擺的走了,把那個嬌小的女生留在了排練室。我才發現,我居然也是個惡毒的女生。


  走出好遠好遠,遠到看不見排練室。我鬆開路小北的胳膊。我說,路小北,我不愛你了,你可以走了。


  路小北拉著我的胳膊說,陳洛兮,你怎麽了。我解釋了,我們隻是排練而已。


  我點頭,路小北,我相信你的話,可是,我是真的不愛你了。路小北鬆開我的胳膊,放我走了。


  Part9

  當我撥通那個電話號碼的時候,我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電話那頭的段小樓吼著,陳螺絲,你哭什麽哭,真是沒出息。我不理段小樓,隻是一味兒的哭。哭得昏天地暗,以至於宿舍裏的姐妹沒有一個敢上來安慰我的。


  電話被切斷了,話筒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連段小樓都不理我了。我抱著那隻發出嘟嘟嘟聲響的話筒哭的更加響亮。


  陳螺絲,陳螺絲,你給我下來。


  當我淚眼婆娑的走下樓的時候,段小樓正舉著一支大大的棉花糖靠在燈柱上喘息。


  我接過棉花糖,一邊哽咽一邊問,段小樓你是怎麽來的?


  段小樓重重的敲了我一下。白癡陳螺絲,難道你打電話問你媽媽,然後讓你媽媽又問我媽媽我的電話的時候,你沒有順便問下我在哪個學校嗎?難道你撥打我的電話號碼的時候沒有發現你撥打的號碼是校內網的連號嗎?

  我細細的回想,果然是呢。媽媽給我的號碼跟自己宿舍的電話號碼差不多呢。


  我很白癡的說了一句,段小樓,原來你跟我在一個學校,可是我怎麽從來沒有看見你呢?


  段小樓哭笑不得的說,第一,陳螺絲你是個笨蛋。第二,你的眼裏光有路小北了,怎麽還會看見我段小樓。


  棉花糖吃完了,我也哭夠了。段小樓說,陳螺絲,趕緊上樓去,你穿這麽點兒下來,不怕凍成冰棍嗎?


  我才發現,我是穿了睡衣晃下來的。


  Part10

  我在學校的公告欄上看到段小樓被記過的通告的時候,段小樓頂著一隻烏青的眼睛站在我身後。那模樣像是一隻獨眼的大熊貓。


  段小樓居然還跟我炫耀,他成了國寶級保護動物。


  我一邊給他擦藥水,一邊數落他。段小樓,你白癡嗎?居然會去找路小北打架,被記過感覺是不是很爽啊!


  段小樓嘿嘿的笑,誰叫他欺負我媳婦啊。


  我一怔,眼睛裏有了淚水。段小樓有三年多沒叫我媳婦了。


  我加重手上的力道,重重的給段小樓抹藥水。段小樓哇哇大叫,說我謀殺親夫。


  我找到路小北的時候,他頂著兩隻熊貓眼,嘴角還有很大塊兒的淤青。那日跟他一起擁吻的小女生跟他在一起。我說,路小北,你過來。路小北乖乖的朝我走過來,我一甩手給了他一耳光。便轉身離去。原來打人的滋味這麽爽。


  跟我一起去吃飯,一起在校園裏晃蕩的人不再是路小北。換成了總是屁顛屁顛跟在我身後喊我媳婦的段小樓了。


  段小樓依舊會在早上給我送來一大支棉花糖。然後樂嗬嗬的問我高中三年早上沒吃棉花糖,有沒有覺得頭暈啊。段小樓說,丫的,陳螺絲,你的貧血啥時候好啊,難道我要一輩子給你買棉花糖嗎?

  我白了段小樓一眼,怎麽,感情你還不願意啊。


  段小樓那家夥賊眉鼠眼的說,怎麽你也得給我一個名分啊。


  Part11

  我在段小樓的QQ簽名上看見一句話,青春丫的就是一卷衛生紙,沒用的時候覺得很多,用著用著才發現不夠了。我段小樓混到大學畢業了。


  我覺得段小樓這話特經典。


  不知不覺,大學四年就完了。路小北跟那個小女生分分合合,到最後還是孤家寡人。段小樓整天在我麵前咧著嘴笑,整個陰魂不散。他說,陳螺絲,看在我這麽多年都對你忠貞不渝的份上,你就嫁給我吧。


  我抓著段小樓的手問,段小樓你這是在跟我求婚嗎?段小樓睜圓了眼睛,目光溫柔的點頭。可是我怎麽看怎麽像是灰太狼可憐兮兮的對著紅太郎的場景。結果,不小心笑翻了。段小樓很無奈的白了我一眼。他說,陳螺絲,我是在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哈。


  該死的段小樓,我說了幾百遍了,我叫陳洛兮。美女陳洛兮,風情萬種的陳洛兮。


  段小樓眨巴眼睛可憐兮兮的說,可你就是我的陳螺絲啊。


  畢業典禮的時候,段小樓拉著我逃掉了。他說,咱們規規矩矩的大學四年。最後就瘋狂一回吧。段小樓牽著我去看電影。到了影院我發現上演的是很古老的影片——《霸王別姬》。看著看著,我發現,這裏麵的主角居然叫段小樓,那個把故事演繹的風情萬種的男子叫段小樓。原來,段小樓的名字也是這麽的風情萬種。段小樓,陳洛兮。蠻配的名字。


  我扭頭看段小樓,段小樓咧著嘴朝我笑,黑暗裏,露出兩顆潔白的門牙。


  我突然就想起小時候段小樓大聲叫著我螺絲並跑向我的場景,重重的一摔,摔掉了兩顆門牙,鮮紅的血液裏兩顆門牙。


  我問段小樓,小時候你摔掉門牙痛不痛。段小樓說,陳螺絲,你怎麽這麽矯情啊。我就笑了,陳洛兮,你幹嘛這麽矯情啊。再怎麽矯情,段小樓的兩顆門牙也沒有了。現在段小樓的的兩顆門牙其實是假的。後來才知道,段小樓那一摔,醫生說了傷了神經,長不出門牙了。


  我說,段小樓對不起。


  段小樓說,有什麽呀,我覺得兩個假門牙很好看。難道你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迷戀我這兩顆假門牙嗎?


  Part12

  看完電影以後,段小樓一本正經的問我,陳洛兮,你覺得電影裏麵的段小樓好看不?

  嗯,好看。


  那陳洛兮你覺得我好看不?

  嗯,好看。


  那陳洛兮,電影裏麵的段小樓好看還是我好看?


  段小樓,你幼稚啊你。我白了他一眼。心裏說,段小樓,你比電影裏的段小樓好看。


  段小樓牽著我的手,慢悠悠的晃在馬路上。


  段小樓,我想吃棉花糖。段小樓抬頭望望馬路對麵賣棉花糖的大媽,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買。我搖頭,段小樓,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買給你吃,我們一人一支。段小樓鬆開我的手,看著我笑。我朝馬路對麵跑去。


  突然,我聽見段小樓喊,陳螺絲,陳螺絲,車,車,車。


  我回頭看見段小樓瘋子一般的的向我衝過來,將我推開。我聽見刺耳的刹車聲,段小樓的身體在空中劃過弧線,重重地摔在離我很遠的地方,有大片的血跡散開。比那年段小樓摔掉門牙時候的血跡濃重許多。人群的吵雜聲,救護車的鳴笛聲,我像是一朵飄起來的棉花糖,漸漸沒了知覺。


  Part13

  當我醒來的時候,段小樓不在身邊。


  病床邊上媽媽紅腫著雙眼,看我睜開眼睛,狠狠的把我抱進懷裏。


  我問,段小樓呢。沒有人回答我。


  拽掉手上的輸液管,我問,段小樓呢。


  重症監護室裏,段小樓安靜的躺在那裏,身上插了許多跟管子。除了監護機的滴滴聲,我感覺不到一點兒生命跡象,第一次感覺段小樓離我是那麽的遠。


  段小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安靜啊,你丫的,這樣我不習慣啊。段小樓,你趕緊給我起來,我還等著你給我買棉花糖呢。段小樓,你不趕緊起來我就成了別人的媳婦了啊。段小樓,其實你長的比電影裏那個段小樓好看多了……


  監護室外,我哭得撕心裂肺。被護士和媽媽拖走的時候,我才發現沒有段小樓跟在身後我是這麽的孤單。我終於明白,我是這麽的害怕失去段小樓。我才知道,段小樓對我是這麽的重要。可是,我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


  兩個月後,段小樓被轉到普通病房。醫生對我說,或許他很快就會醒過來,或許永遠不會醒來,這需要是奇跡。


  我不在哭泣,每天安靜的守在段小樓身邊,就像他一直守著我那麽多年一樣。我每天都會去買一支大大的棉花糖,一邊吃一邊跟段小樓說要他趕緊起來給我買棉花糖吃。


  我把段小樓很小時候寫的那張有我名字的紙板找來,幼稚卻清晰有力的筆跡。原來,從他寫下我的名字的時候,我們就注定糾纏不清了。這世間不會再有哪個男孩子因為叫不清喜歡的女孩子的名字就拚命的學會寫她的名字了吧。


  我每天都跟段小樓講我們那些最初的繁華的日子,那些日子,隻有段小樓跟陳洛兮笑靨如花。


  所以,段小樓,我要你醒過來,我還要做你的媳婦。


  段小樓,我的地老天荒隻有你能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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