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夜車
第四十八章午夜火車(上)
聽到褚弦的消息,我心頭對於司徒隨風的懷疑,頓時煙消雲散。
事情發生到現在,突如其來,讓我覺得身邊的一切都可能背叛我,出賣我,就是說草木皆兵也不為過。
可是司徒隨風,從遇到他到現在,處處幫著我不說,更是幾次救了我的命,若是沒有他,我根本活不到現在。
而我卻恩將仇報,因為兩個將死之人的挑撥離間,就心中對司徒有了偏見,這讓我的心中有了一絲愧疚,也同時對李道一有了一些偏見。
“是啊,李叔。我看你還是盡快養好傷勢才好,我這邊有司徒照顧著,不會有事的。”我的話很客氣,可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那種客氣裏麵,明顯有一種生分,甚至疏遠的味道。
褚弦的消息,已經讓我忽略了一切,包括曾經幫過我的李道一。
李道一聽了我的話,唇角明顯動了動,臉色也很是僵硬:“好吧,萬事小心。”
他或許有很多想要對我說,或是忠告,或是寬慰,可是話到嘴邊,卻隻剩下這簡短的六個字。
李道一明白我的心情,更知道他現在說什麽我都聽不進去。
“好,那李叔你也保重。司徒我們走吧。”揮手告別了李道一,我走在司徒身邊,今天便打算離開沙家地。
來的時候匆忙,離開自然也是沒有什麽收拾的。
天近黃昏,卻是有些格外的森寒,好在出了沙家地的地界兒,那種蕭瑟的感覺便一掃而空。
慵懶的陽光,透過天邊的雲彩,灑在我的肩頭,臉上……
溫暖的感覺,讓我這幾日久久不能放鬆的心弦,終於稍微鬆開了一些,但一想起馬上就能見到褚弦,心頭的那份苦澀而又甜蜜的思念,就像是我身後的背影一般,隨著時間越拉越長,也越是深沉……
在遇見褚弦之前,少不更事的我根本不懂愛情,靠著自己的美貌,欺騙那些情場失意的可憐人來買醉,卻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的殘忍,而今自己遭遇的這一切又何嚐不是報應?
我深深的愛著褚弦,我的腦中滿是他的影子,為了他我可以不惜一切,甚至丟掉自己的性命也毫不猶豫。
可是我們明明是相愛的,卻還要去河邊折柳,相愛卻不能相知,相思卻不能相見!
也許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
“怎麽,在想他了?”
似乎注意到我的不對,司徒朝我這邊靠了靠。
或許是壓抑了太久,或許是滿胸的愁腸化作相思淚,我在這一刻,終於再也忍不住苦楚,不爭氣的哭了出來,淚水好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為什麽?為什麽我們非要相識,為什麽我們非要經曆這麽多刻骨銘心的痛苦,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上天要這麽懲罰我呀?嗚嗚……”
司徒的手扶在我的肩頭,默默的拍打著我的後背,輕輕的說:“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但是做錯了事,總要付出代價,或許這就是報應吧。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司徒的最後一句話咬的很重,似乎帶著深深的仇恨。
我被這種突然襲來的冷漠嚇了一跳:“司徒,你怎麽了?誰傷害過你嗎?”
“沒有,不過想起了一些往事,都過去了……”司徒不經意的笑了笑,那笑容也有些牽強:“走吧,快點過去,你也就能早些見到他。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不太懂司徒話裏的意思,但是我真的急著去見褚弦,也是擦幹了淚水,繼續前進……
出了沙家地,沿著公路,往最近的縣城趕,還有頗漫長的一段路程。
雖說我心急火燎的想要見褚弦,但畢竟女孩子的身體,這幾天又是驚嚇,又是勞累,沒走半個小時,已然累的滿頭大汗,若非心頭有褚弦的影子,隻怕我早就一步也邁步出去了。
好在公路上駛過的貨車,居然被司徒攔下了一輛。
坐上車子的時候,天色已然擦黑。
司機是個中年的禿頂老男人,頭上的毛不剩下幾根,光禿禿的,黑暗裏尤其晃眼。
但是和其他一般的司機一樣,這位中年大叔很是健談,盡管素昧平生,但他卻天南地北的坎了很多。
司機的話我記不太真切,因為心中有事,所以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司徒倒是和對方聊得很投機。
禿頂嘴上點著一根煙,頓時本來就很擠的駕駛室裏,立即雲山霧繞:“你們兩個是情侶?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兩是從哪冒出來的。”
“沙家地,去那看了看親戚。”司徒隨便回了一句。
這話我聽著沒什麽,可是禿頂司機卻猛地踩了一腳刹車,我猝不及防,差點一頭撞在擋風玻璃上,好在司徒拉了我一把。
“還好兩位沒在裏麵過夜,不然能不能出來還不一定。我們這一片走路的師傅都知道,沙家地那片可是邪乎的很。”司機沉沉的吸了一口煙,車子又變得平穩起來。
“哦?那是怎麽個邪乎法?”司徒一臉很是想探究的表情。
司機的麵色卻是瞬間慘白的像是紙張一般:“說不成,說不成啊。快點走吧,把你們送到縣城,我還得繼續上路……”
之後司機就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悶煙,除了受不了那嗆人的煙味,我倒是難得的耳根清淨,那一刻真想插上翅膀,瞬間飛到褚弦懷裏,死死的摟著他的脖子,這輩子都不肯放開……
車一路開到了縣城的路口,就把我們讓了下來,大車不能進城,而且司機也不是專程送我們的。
下了車,忽然想到還沒有給司機給錢,雖說人家隻是順路,但對我們來說卻是一個不小的人情。
即使素不相識,我也應該把錢給人家。
一手摸著口袋,我轉過身子,可是方才還停在身邊的車子,卻是突然連個影子都沒了。
我正納悶的時候,司徒卻拉了我一下;“怎麽了?不是一直急著趕路嗎?”
“方才想起來,該給那個師傅一些路費的。”我站在原地,一直沒有挪動的意思。
“那師傅剛才給我留了電話,你先在這等等,我去看看附近有沒公用電話,估計人還沒走遠,左右讓他回來拿點錢。”司徒也沒有反駁我,卻把我遞過去的錢推了回來,說他自己有。
司徒也很快消失在公路的盡頭。
晚上的風冷的出奇,我兩臂緊緊的抱在胸前,路邊,頭頂的路燈,像是被燒壞了一般,時不時的黑一下,亮一下。
我邁步往路燈旁走,可是落腳的瞬間,腳底沒來由的一陣鑽心的疼痛。
我沒忍住,一手撫著路燈冰冷的杆子,疼的齜牙咧嘴,明明是坐車過來的,但腳偏偏疼的,好像趕了十幾裏山裏一般,讓人疼痛難忍。
腳底也像是起了水泡,很是難忍。
我坐在馬路牙子上,正要脫下鞋子看一看,忽的那頭頂的路燈又是一黑。
我本能的抬頭看了一眼,卻看到一個光禿禿的腦門死死的盯著我。
我正要叫出聲,對方下一刻卻死死的捂住了我的嘴:“沐筱,別叫,是我!李道一。”
等我反應過來,李道一才鬆開了捂著我嘴巴的手掌:“李叔,怎麽是你,不是讓你回去養傷了嗎?”
“呸!”李道一重重的淬了一口吐沫:“你這蠢丫頭,我不跟著點,哪裏能放心?剛才你知道你們是怎麽過來的不?”
難得見李道一麵色嚴峻,我卻開了一句玩笑:“當然是坐車過來的,還能飛過來的不成?”
“你自己看看。”李道一將自己的iphone手機遞到我手裏,我接過一看,屏幕上是一段視頻。
由於是光線很暗,所以拍攝的不清楚,但是我從衣服和體型上看出來,視頻裏麵的人是我,而我身邊的司徒卻是變成了一道看不清的影子。
影子?
攝像頭拍不到的東西會是什麽,我比誰都明白。
司徒不是人!
不過這一點我已然有了準備,所以並不吃驚,反而有些反感,這麽遠的路,李道一居然一直拽在我們身後:“你跟蹤我們?”我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責備的意思很明顯。
“話別那麽衝,你往下看!”李道一沒有接手機。
視頻太長,我一下往後拉了一大段。
但是看清裏麵的東西,我卻不得不臉色蒼白的拉回去,又快進過去,反複看了幾遍,任然不敢相信。
畫麵裏麵,也就是我們上車的那段,居然是一輛紙活車慢慢的飄過來,然後我坐在車上,一路跑著,一直到了縣城的路口。
而那車上,除了我沒有一個人影!
那個健談的司機也是鬼,而他的車,更是一輛鬼車!
我瞬間明白了,大半夜,又不是主幹道,這窮鄉僻壤的,哪裏會有什麽過路的貨車,即便是有,也偏偏不會被我們遇上,然後在好心的拉我們過去。
尤其是司機最後那句他還要上路,此刻想起來,也足以讓人毛骨悚然……
上路代表著什麽?正常的司機怎麽會說出這麽不吉利的兩個字?
要是以前的我,怕是早就嚇得魂都沒了。
但是經曆了這麽多,我也變了,雖然有任有些害怕,但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膽子倒是肥了不少?”李道一咧嘴笑了一下,搶過我手裏的手機:“得,我也得早些走了,這傷勢再不處理,道爺我可就交代在這裏了。司徒那小子暫時沒有壞心眼,不過也不保準可以相信,我的走了,你自己小心一些。”
李道一說完,也消失在黑暗中。
我匆忙之間,竟是忘了與他說句道別的話。
李道一走了不久,司徒也回來了,嘴上說把錢給司機了,我心裏卻很清楚他在撒謊,隻是沒有當麵揭穿。
“司徒,褚弦到底在什麽地方?”我雖然沒有說破,但出於留個心眼,還是試探了一句。
“不在這裏,還得坐火車,到了地頭見到他你就知道了,說地方你也不知道。”司徒解釋的很耐心,也很含糊,但是聽到褚弦,我終於還是放下了追問的打算。
正如司徒說的,就算知道地方的名字,對於足不出戶的我來說,也是沒有什麽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