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厲兵秣馬
“所以，你現在真的隻需要時間和材料，對製造火炮，一點都不擔心？”
夜重光之前還擔心她是為了堵住那些大臣的嘴而強撐著，現在看來，卻像是自己白擔心了。
夜傾雲謙虛的笑，“能製造出來是真的，但也沒有那麽容易，說白了我就是知道火炮的原理，但是具體的事宜還要工匠們做啊！
再厲害的工匠做這種完全沒有接觸過的東西，總要經曆一些失敗，一點點積累經驗吧？”
“這倒不是問題。”
夜重光放心了，“陛下和大臣們也都不是傻子，哪有要求你一口吃成個大胖子的道理。
隻要有希望，時間和銀錢上多耗損一些也沒關係，這是能改變夜涼未來的大事，不急於一時。”
“我們倒是不急於一時，但我們不著急，陛下能不著急嗎？”
夜傾雲順勢問出了自己和風臨淵都關心已久的問題，“迦南人獅子大開口，向夜涼要那麽多東西，陛下打算怎麽辦？”
“不給。”
夜重光言簡意賅道：“從一開始陛下就沒想過要給迦南納貢，這幾天國庫的東西動都沒動過，接連幾日召集諸位將軍進宮議事，依我看，陛下已經做好和迦南血戰一場的準備了。”
風臨淵和夜傾雲對視一眼，並不是覺得意外，隻是覺得夜淩雲此舉未免有些衝動。
思忖再三，風臨淵道：“皇叔對迦南了解多少？”
“聽說迦南原來不是一個單獨的國家，迦南那邊，有數百個島嶼，各自生活，後來是現在的迦南王族異軍突起，以所向披靡之姿橫掃數百個島嶼，組成了如今的迦南王國。”
“皇叔既然知道迦南由原來的數百個島嶼組成，就應該清楚，迦南不是可以輕易打敗的小國。”
風臨淵鄭重其事道：“不納貢是對的，但要如何拒絕迦南的無理要求，陛下還得好好思量一番。
至少，在夜涼能正麵對上迦南之前，是決不能惹惱迦南，讓迦南對夜涼兵刀相向的。”
饒是風臨淵沒什麽悲天憫人的仁義心腸，也無法想象迦南的炮火希向手持刀劍的夜涼士兵和手無寸鐵的百姓的場景。
那絕對會是一場讓人不忍目睹的人間災難。
“如今的夜涼，是陛下的。”
夜重光沉默了良久，歎了口氣，“我這個攝政王也好，你這個被先皇托孤的親王也罷，隻有建議的權利，誰都沒有替他做決定的資格。
想說服陛下與迦南休戰，我覺得很難。”
夜淩雲少年心性，根本受不了迦南人得寸進尺的挑釁。
朝中武將雖然害怕迦南人強大的火炮和長槍，但更珍惜可以討好新皇，讓自己加官進爵的機會。
如果夜淩雲堅持要打，這些武將是不會反對的太堅決的。
“說服不了陛下，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夜傾雲歎氣，“隻是又要屍山血海，血流成河了。”
夜重光根本不管夜傾雲說的後麵那兩句話，直接追問道：“什麽辦法？”
“師父您忘了，迦南是與之為敵的，是整個鳳舞大陸，而不僅僅是夜涼。”
“你不說，我還真給忘了。”
夜重光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迦南既然向夜涼索要高額貢品，應該也不會放過東秦，為何東秦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靜，難道他們已經同意納貢了？”
夜涼和東秦共存於鳳舞大陸上，迦南若是逼的東秦低了頭，那夜涼可就真的危險了。
“東方尋是個有血性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身中劇毒，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還要與老皇帝和虞飛煙鬥那一場了。”
風臨淵回憶著最近兩年自己聽到的關於東方尋的事情，再不遲疑道：“或許，這次，我們可以和東秦聯合抵抗迦南。
至少，我們和迦南打的時候，不能讓東秦閑著。”
夜重光一愣，語氣有點奇怪，他說：“我以為你們和東方尋夫婦，應該是朋友。”
“是朋友，但同時，我也是夜涼的王爺，而他，是東秦的皇帝，這種複雜的友誼，皇叔不是應該最清楚了嗎？”
夜重光為人仗義，又長袖善舞，年輕的時候，朋友遍布天下。
可時至今日，身為夜涼攝政王的他，身邊竟然一個朋友都沒有。
就連一同長大的楚馳和沐國公等人，雖然平日裏看著關係不錯，但還是多有敬畏。
所以，風臨淵說的沒錯，這種複雜的朋友關係，夜重光這個過來人，再清楚不過了。
“和東秦合作，按理說不成問題，但是先拋開東方尋願不願意與我們合作不說，東秦的戰力和夜涼不相上下，麵對迦南的大規模武器，沒有任何優勢，合作與否，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至少要讓東秦知道我們對迦南的態度，從而杜絕東秦因為瞻前顧後而向迦南低頭的可能。”
夜涼、東秦和迦南，是敵非友，這期間稍有變化就能讓其中一方遭受滅頂之災，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得了夜淩雲的重用，風臨淵和夜傾雲整日在王府、皇宮和北邙山、南郊馬場各處奔波，忙活了一個多月。
這日夜傾雲和風臨淵剛從北邙山禁軍基地下山回城，楚飛白就來了。
“啟稟王爺、王妃，迦南使臣突然到訪，陛下在宮中設宴接風，命卑職請王爺和王妃一同進宮。”
“迦南使臣來訪？”
夜傾雲微訝，“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按理說，使臣出使他國，都會提前奉上國書，此番迦南人到訪，汴梁上下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收到，這實在太不正常了。
“對方是今早才進的城，除了流火昨晚就收到了消息，其他人，似乎的確全然不知。”
楚飛白低聲道：“對方一來就要求陛下兌現承諾，陛下龍顏大怒，可後來陛下屏退左右和使臣密談了一刻鍾，出來就要不那麽生氣了，還要設宴給使臣接風。”
楚飛白說著，湊到風臨淵的馬前，壓低了聲音道：“卑職覺得陛下和使臣密談的那一刻，應該是被使臣威脅了。
王爺王妃務必要小心，卑職聽到使臣提起王爺，還有那一門丟失的火炮了。”
之前的閑適表情頓時消失，二人對視一眼，風臨淵突然叫來疾風耳語幾句，而後又道：“本王給陛下準備了一份禮物，需要直接運進宮，楚侍衛可否派幾個人幫本王將禮物押送進宮？”
風臨淵是受封的親王，雖然地位不低，但還真沒有資格不聲不響的帶什麽東西進宮。
而楚飛白這個禦前侍衛統領，卻是真正在宮裏行走不受拘束的人。
想到風臨淵和夜傾雲上次送給夜淩雲的禮物，楚飛白心下微跳，麵上不動聲色的應聲，“卑職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
“那就多謝了楚侍衛了。”
話落，二人策馬回府，麵見使臣，沐浴更衣是規矩。
許久沒穿的親王和王妃禮服上身，夜傾雲坐在王府的馬車裏兩眼放空。
風臨淵見狀，不由心疼的欠了她的手細細把玩，“是不是累了？”
這一個多月，夜傾雲幾乎是親自盯著北邙山的事情進行下來的。
一開始還隻是看看，後來槍管和炮筒出了問題，工程耽擱了數日，夜傾雲不得和所有的技師們一起翻書，找煉鐵技藝精湛的老師傅打聽，好好的一品親王妃把自己活成了個鐵匠。
等問題得到解決，夜傾雲又馬不停蹄的跑到校場上去教暗衛們學習射擊，應對火炮轟炸的各種細節。
仔細算下來，她竟然比風臨淵還要忙。
夜傾雲是真的累極了，反應都有些遲鈍。
聽到他的話，緩緩搖了搖頭，“好久沒這麽忙過了，有點不習慣。”
她說著，忽然笑了一下，“我是真的沒想到你的設計天賦居然這麽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設計水準，和我以前的戰友相差無幾了？”
從流火拿回第一杆火槍的時候風臨淵就主動要夜傾雲教他了，可就算如此，他接觸火槍也還不足兩個月，這還要刨開風臨淵一天忙正事的時間。
可他現在的槍法卻已經百發百中，甚至還能舉一反三的自己尋找醉家設計角度了。
這種天賦，讓夜傾雲都忍不住驚歎。
“那與你相比呢？”
夜傾雲從未說過自己前世的身份，但是從她的身手和為人處世的方式，風臨淵不難看出她的身份也不一般。
突然聽到夜傾雲提起來，他就未免有些好奇。
誰知聽了他的話，夜傾雲竟然咯咯笑了起來。
風臨淵故意沉了臉。“笑什麽，難道我這問題很可笑？”
“王爺是大燕戰神，應該知道百發百中的射手也是有區別的吧？”
她眼角帶笑，卻並不是嘲諷，而是一種讓風臨淵迷戀的自信。
他甚至能輕而易舉的感受到夜傾雲說起自己的過去時那種自信張揚又愜意的感覺。
有點像是當年戰場上的樣子，但又有所不同，究竟哪裏不同，連風臨淵都說不上來。
但如今的他已經不會為夜傾雲那回不去的過去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