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困獸之鬥

  按理說皇帝金口玉言,臣女哪兒有選擇的餘地,但楚家身為夜涼百年世家,世代忠義,即便是夜涼皇也不願意以權壓人,讓忠臣寒了心。


  楚飛絮為人內斂卻並不扭捏,聞言,紅著臉垂首應道:“臣女願意。”


  夜涼皇聞言哈哈大笑,東秦使團的任務終於圓滿完成,蘭敬齋笑的眯起了眼睛,好像楚飛絮要嫁的是他兒子似的。


  十二月初三,東秦使團返程,楚飛絮穿著嫁衣踏上前往東秦的征程,因為路途遙遠,花轎換成了裝扮喜慶的馬車。


  夜傾雲在城門口相送。


  “飛絮姐姐,此去不知何時還能再見,萬望保重!”


  楚飛絮估計是離開將軍府的時候就哭了,此時一雙眼睛紅腫著,說話間還帶著微微的啜泣聲。


  她道:“謝謝你,傾雲,真的謝謝你,如若不是你和含淵君,我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半年前的她在生死間徘徊,明知道幼*女還需要自己照顧,卻毫無求生之意。


  若不是夜傾雲和風臨淵幫她見到東方尋,如今的她,恐怕早就變成一具白骨了。


  夜傾雲微微搖頭:“飛絮姐姐自己過的好,就是對我們最好的感謝了,到了東秦,好好過日子,若是東方尋對你不好,就給我寫信,我和阿淵帶著楚飛白到順京去把你搶回來。”


  楚飛絮被她逗笑,夜傾雲趁機讓隨行丫鬟帶她上馬車。


  華麗的馬車隨著嗒嗒的馬蹄聲漸行漸遠,被風吹起的帷幔裏透出楚飛絮哭紅的雙眼,夜傾雲忽然就想起了當初和風臨淵大婚的自己。


  她忽然對旁邊靜靜陪著她的風臨淵道:“當初嫁給你時,我好像是笑著的。”


  “還真是。”


  風臨淵想了想,道:“好像從那時候起,你才慢慢的,喜歡笑了,偶爾生氣了會怒容上臉,高興的時候會像個孩子一樣笑,在那之前,連青山都怕你。”


  夜傾雲初來這個世界,就背負上了鎮南侯府的生存壓力,後來得知鎮南侯夫婦並非真的戰死沙場而是為人所害,又身負父母大仇,一路都在奔波忙碌,似乎從未有過徹底屬於自己的時間。


  那時候,她其實也有喜怒哀樂,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板著一張臉一路殺伐,讓青山那種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也不敢輕視。


  想著和風臨淵過往的點滴,夜傾雲唏噓不已:“放在幾年前,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每天嘻嘻哈哈的這個人是我自己。”


  “嘻嘻哈哈有什麽不好的?”


  風臨淵攬著她的肩膀轉身,心情不錯的眯著眼睛,“今日天氣不錯,我們走回去吧?”


  “好啊!”


  夜傾雲閑適的邁著步子,眯著眼睛道:“沒想到大冬天的也會有如此暖融融的陽光,搞的我都想什麽都不做,團在哪兒曬太陽了。”


  兩個人明明是來送親的,這會兒卻像是吃完飯後來散步的一般,同行的楚飛白看的嘴角直抽搐,忍不住道:“世子爺,陛下命你早些回京呢,之前沒來得及處理的那些個鼠輩,現在該處理了。”


  因為東秦使團要來,二皇子一黨和後來挖出來的夜恒碩的許多親信都被關押在刑部大牢裏沒來得及收拾,東秦使團一走,也該收拾幹淨了。


  風臨淵攬著夜傾雲肩膀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改為牽著她了,聞言,頭也不回道:“怎麽,刑部斬犯人,還要我去觀刑嗎?”


  “不是。”


  楚飛白無語:“睿親王府的事情還沒了結呢,您不會是忘了吧?”


  楚飛白身為禦前侍衛統領,當時夜涼皇昏迷時他也在場,所以很多事情都沒瞞著他,換元丹的事情暫且不說,但夜恒碩對夜涼皇下手的事情他卻是清楚的。


  風臨淵看著夜傾雲掛在自己身上樹懶似的模樣,忍不住對楚飛白道:“你去告訴他,就說我今日有事,晚上再回宮。”


  楚飛白傻眼:“你是在逗我,你明明就是在跟你媳婦兒壓馬路!”


  然而,小楚將軍最終也沒能將風臨淵帶回皇宮,在禦書房裏麵對夜涼皇的質問時,他簡直欲哭無淚。


  礙於臣子的本分,還是老老實實道:“世子爺說他今日有事,晚上再來麵聖。”


  “有事?”


  夜涼皇不解,“東秦使團都已經走了,叫他來就是來處理朝中瑣事的,在外麵他能有什麽事?”


  “額”


  楚飛白心虛,明明自己又不是那個大逆不道抗旨帶媳婦兒去浪的人,他為什麽要心虛,摔!


  氣悶了一陣,小楚將軍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毫不猶豫的把風臨淵給賣了。


  “微臣臨走前聽疾風說流雲閣在郊區開了一家滑雪場,世子爺就說要帶世子妃去冰嬉滑雪。”


  話說出口,楚飛白就露出了一臉被塞狗糧的漠然,道:“世子爺說陛下若是不急的話,可以去請禦王一同去滑雪場看看,還可以在那裏住一晚再回宮。”


  “讓朕和禦王去滑雪場?”


  夜涼皇眼睛一亮,道:“那滑雪場什麽樣,你去過沒?”


  楚飛白搖頭:“微臣這幾日瑣事纏身,沒來得及去,不過聽家裏幾個兄弟說,滑雪場離靜水山莊不遠,戰地數百畝,裏麵除了滑雪場,還有馬場、溫泉、也提供食宿酒水,聽起來倒像是個設備齊全的別莊。”


  夜涼皇隻稍稍思忖了一下,就道:“去請禦王來。”


  楚飛白一臉冷漠的走出禦書房,感覺自己這個禦前侍衛統領的擔子是越來越重了。


  夜傾雲說什麽都不想做,就想窩在哪兒曬太陽,風臨淵就真的帶她去曬太陽了。


  滑雪場開張有一段日子了,場地和靜水山莊的後山連在一處,前麵是喧囂熱鬧的滑雪場,後麵則是青山和玄清親自布置出來的訓練場。


  滑雪場前麵是一座三層小樓,一層是溫泉,二層是吃飯的地方,三層才是住宿的房間。


  身下的美人靠被鋪上了厚厚的墊子,房間裏的地龍燒的暖暖的,夜傾雲懶洋洋的趴在窗口,眯著眼睛像一隻裝睡的大貓。


  外麵便是滑雪場,這邊滑雪場一開張,汴梁城裏的公子小姐們便立即聞風而來了。


  穿著厚實的冬裝,戴著夜傾雲讓流雲閣的繡娘們特製的可愛護具,一群人驚呼著在雪地上穿梭,這種場合,即便被撞著了也無人會追究,帶來的歡愉超過他們以前嚐試過的任何一種娛樂方式。


  風臨淵捧了一杯奶茶遞給她,道:“不下去玩會兒嗎?”


  夜傾雲素來是個好動的人,看著這樣熱鬧的場景居然能忍住不心癢,風臨淵覺得很稀奇。


  夜傾雲卻很是堅持自己的原則,一臉堅定道:“你知道什麽叫貓冬嗎,就是窩在房間裏什麽都不幹,跟貓兒一樣吃了睡,睡了吃。”


  宣讀完她獨門的歪理邪說,她才道:“這大冷天的,凍死個人不說,摔一下能痛到升天,我才不要出去找虐!”


  風臨淵無奈,實在是一到冬天,夜傾雲真的就如她自己所說的一般,除非迫不得已,不然她真能窩在房間裏一天都不出門。


  連晨練拉筋練功都是在燒著地龍的暖閣裏完成的,想讓她出門,簡直比登天還難。


  夜涼皇和夜重光來的時候夜傾雲已經在睡午覺了。


  風臨淵聽到疾風說二人到了滑雪場,也不意外,隻道:“帶他們進來吧,順便回靜水山莊安排一下房間,晚上老頭子和師兄都留下。”


  疾風看著榻上垂下的帷幔,沒敢出聲,點了點頭,就退了出去。


  滑雪場的房間既有尋常的雅間,也有像一個小家一樣的套間,夜傾雲給自己留的便是一個有兩個臥室,還帶客廳的套間。


  風臨淵關了臥室門,走到外間就見夜重光和夜涼皇坐在那裏,人手捧著一杯奶茶,像是在研究什麽珍貴物品似的。


  見他來,夜重光開門見山道:“怎麽想到讓我們來這裏的,是不是又有什麽計劃了?”


  “夜恒碩派人去追殺楚飛絮了。”


  “嘎巴”夜涼皇手裏的奶茶杯磕碰在桌麵上,風臨淵立即皺眉:“動作輕點兒,酒酒還在睡覺。”


  夜涼皇無語:“夜恒碩派人追殺楚飛絮,你不早早向朕稟報還帶你媳婦兒來滑雪?”


  若不是相信風臨淵不會真的沒分寸到如此地步,他真的想打人了。


  “夜恒碩不行了。”


  風臨淵沒理會夜涼皇虛張聲勢的嚇唬,冷靜道:“夜重簷最近幾天與夜恒碩之前的心腹來往甚密,禁軍和五城兵馬司中的人都有接觸,連柔城守備軍的人也異動頻頻,我再不動作,就該夜恒碩帶人逼宮了。”


  “所以,你讓我們出宮是……?”


  夜涼皇一時難以理解風臨淵的腦回路,夜恒碩真的要帶人逼宮,怎麽想宮裏也比外麵安全吧?


  風臨淵不說話,隻拍了拍手,隔壁臥室的門被推開,兩個人從裏麵走出來,隨即,夜涼皇就震驚了。


  “這……他們,怎麽回事?”


  那兩人,儼然就是夜涼皇和夜重光的翻版,除了身上的衣服和發型還是普通侍衛的模樣,那張臉,那走路的姿勢,根本就是與他們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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