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福禍相依
夜重光在宮裏待了一上午，出宮後就被人直接請到了靜水山莊。
見風臨淵醒來，他倒是不甚驚訝，打量了一下風臨淵的神色，又診了下脈，道：“不錯啊，比我預想的情況要好多了。”
“叫你來不是為了我。”
風臨淵臉色其實也不怎麽好，此時卻顧不上自己，用力將夜傾雲的上半身挪到自己腿上，他道：“你給酒酒看看，她的內傷這麽重，你難道就沒發現？”
夜重光驚了一下，忙伸手給夜傾雲探脈，這一探，卻是瞳孔微縮，失聲道：“怎麽會這樣？”
“如何？”
風臨淵驚訝道：“可能治好？”
“不用治，也沒法兒治。”
夜重光倒不是賣關子，隻是太驚訝了，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
麵色複雜的斟酌了半晌，才道：“她的內力比一年前增長了數倍有餘，隻是內息紊亂，一時未能歸於丹田，除非能找一個內力比她還強悍的人幫她平息，否則，隻能讓她自己慢慢消化了。”
“你是說，那在她筋脈裏橫衝直撞的，是陡然突增的內力？”
風臨淵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去麵對夜傾雲，他以為的走火入魔，結果是功力大漲？
“也不全是。”
夜重光搖了搖頭，道：“她在順京走火入魔的事情，疾風都與你說了吧？”
風臨淵搖搖頭：“不隻是在順京時，就早上她與我說話的時候，我也覺得她身上戾氣比以前重了很多，她自己好像還沒有察覺。”
“得虧你當時還活著，她要顧忌著你，才沒有徹底走火入魔。”
夜重光心有餘悸道：“你們夫妻倆啊，還是好好保護自己吧，一個不慎，倒黴都是一起的。”
誰能想到，風臨淵意外受傷，夜傾雲竟然會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呢？
風臨淵沉沉點頭，心裏不無心疼。
夜傾雲會因為自己變成這樣，他意外，卻並不驚訝，早在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在他的妻子心裏，他風臨淵早已經是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了。
“走火入魔非同小可，內息紊亂你沒辦法治療，其他的，總得想想辦法吧？”
風臨淵開始為難自家師兄：“誰也無法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刺激她，能不能想想辦法，讓她戾氣不那麽重？”
夜重光搖頭：“我可以配一些藥暫時讓她保持情緒平穩，但用藥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如今她體內朱雀引的毒已經解掉，這幾個月每餐飯都配了藥膳在調養，若是可以的話，你們要個孩子吧。”
夜重光語出驚人“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什麽比一個結合了你們二人血緣的孩子更能安慰她了。”
風臨淵呆了呆，看了一眼趴在自己懷裏睡的安詳的夜傾雲，問：“她的身子，能行嗎？”
兩個人的孩子，有一個的話，風臨淵自然喜歡，但前提是夜傾雲沒事，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妻子去換孩子。
孩子是錦上添花，夜傾雲卻是他的命。
這中間的賬，他算的很清楚。
“沒問題。”
夜重光點頭：“說起來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朱雀引是極烈的劇毒，但其中不乏世間罕有的天材地寶，解藥也一樣，一旦解了餘毒，那些藥就全成了大補之藥，包裹功力，體質都會有一個飛躍性的提升。”
“體質得到改善我能理解，跟功力有什麽關係？”
風臨淵不解道：“她之前兩三個月都沒敢動內力。”
“朱雀引中的一部分藥材淬煉了人的筋脈，讓她練功的效果事倍功半，卻又受製於其他藥材，在她體內保持平衡，毒發期服下的解藥打破了這平衡，讓她的筋脈異常脆弱，服下後來的解藥後，這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夜重光耐心解釋著：“往常我們練功，內力都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運行幾個周天，滋潤筋脈，而這一次，卻是突然從丹田內爆發出來，四處流竄，從而引發內息紊亂，內力不穩，說起來，是福也是禍，全看你們怎麽理解了。”
平白得了別人勤學苦練一輩子都可能都得不來的內力固然可喜可賀，但若是伴隨著隨時有可能走火入魔的風險，那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好在風臨淵不是個糾結的人，隻考慮了一會兒，就道：“你先開藥吧，孩子的事，等她醒來，我與她商量一番。”
“你體內的銀針……”
“我心裏有數，緩幾天自己就能弄出去了。”
七七四十九根銀針留在體內可不是說著玩兒的，即便他沒再受別的傷，也得慢慢將被那些銀針壓迫到的筋脈，紊亂的內息都調整回來。
他說的很是隨意，但夜重光和他自己清楚，這不是一件可以隨意的事情。
夜重光也知道，自己這師弟主意正的很，無奈道：“總之，你要做什麽，先想想弟妹吧，她可經不起你再折騰了。”
事關夜傾雲的話，風臨淵聽的進去。
聞言，點了點頭，道：“早朝上怎麽樣，酒酒刺殺夜恒碩，沒留下尾巴吧？”
“她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夜重光想到早上退朝時夜重簷和睿王一派的大臣們灰白的臉色，就覺得無比暢快。
“趙良臣擅自出兵，各方人馬都被打亂了陣腳，這段時間朝廷忙著應付東秦的責難，準備迎接使團都來不及，根本沒空搭理夜恒碩，這事交給了京兆府和刑部，我看，最後也就是個不了了之的結果。”
“知道趙良臣身後是誰嗎？”
“不好說。”
夜重光也覺得納悶：“按理說，趙家是大皇子的母族，但大皇子不至於蠢到自己將把柄遞到別人手裏，我總覺得，趙家這次是被人給坑了。”
“誰？”
風臨淵追問。
夜重光不說話。
風臨淵卻篤定道：“夜恒碩吧？”
“你知道？”
夜重光驚訝，風臨淵和夜傾雲來夜涼後就擺出了一副獨善其身，不理世事的架勢，來夜涼都快一年了，連六部官員都沒人清楚，居然知道這些彎彎繞。
“楚飛白說的，趙良臣的夫人是夜恒碩的妻妹。”
他道：“而且趙良臣此人好大喜功，卻偏偏有勇無謀，要利用這樣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貨，對夜恒碩而言，並不難。”
“陛下已經命人將趙良臣押解回京了，隻希望他能活著回到汴梁吧。”
他若是成事樂也就罷了，可如今事情敗露，他就是那幕後之人最大的威脅，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會怎麽折騰呢！
“狗急跳牆，最方便渾水摸魚了。”
風臨淵對趙良臣接下來的遭遇很是期待。
夜重光歎口氣，又提起另一件事：“楚飛絮和東方尋在四年前的意外另有蹊蹺，我跟陛下打了保票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你是不是得幫幫我？”
“你主動請纓的？”
風臨淵皺眉，若非夜重光主動請纓，夜涼皇怎麽可能把這種雞零狗碎的事情交給夜重光？
隻是，他這師兄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東方尋人不錯，成全了他和楚飛絮，也好讓他欠你和弟妹一個人情。”
夜重光心情不錯的道：“日後你們夫妻倆在鳳舞大陸立足，也方便些。”
風臨淵沒想到夜重光給自己攬了一個麻煩，為的竟然是自己和夜傾雲，心下感動，麵上卻是嘴硬：“我們要在此立足，何須借別人的情分？”
夜重光但笑不語，有了不用，和想用的時候沒有，這中間的區別可就大了。
“這事我讓人去查，你不用管了。”
風臨淵忽然道：“幫我給他帶句話，管好他的兒子們，若是他們敢動不該動的人，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奪個江山而已，我又不是沒幹過，手熟的很。”
夜重光啞然。
心道“你若是早這樣說了，你那老爹說不定還真就放任那幾個蠢貨跑到你麵前去犯蠢了。”
想到夜涼皇對幾個皇子的態度，夜重光無奈的搖了搖頭，幾個兒子中間，說起來，風臨淵長相雖並不與夜涼皇相似，但那滲在骨子裏的倔強和傲慢，真是一樣一樣兒的。
送走夜重光，風臨淵就解開了夜傾雲的睡穴，但她這些日子實在是困過頭了，即便解了睡穴也沒醒。
昏天黑地整整睡了兩天，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醒來的時候屋裏無人，迷迷糊糊披著外裳走出門，被地上的雪光照一陣暈眩，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端著托盤過來的流螢非一般的竄過來，扯住了往地上滑的夜傾雲，手裏的托盤飛了出去也顧不得，忙聲道：“夫人，您這是怎麽了？”
又是吐血又是暈倒的，流螢扯著嗓子就要讓人叫大夫。
被夜傾雲掐了一把，阻止了。
“別吼，我就是在屋裏待太久了，頭暈了一下。”
眼睛瞥見雪地裏的托盤，靠著門框問：“你這是做什麽呢？”
“弟兄們出去辦事，來的時候撿了一種叫地軟的野菜，奴婢記得夫人以前說過，就要了一些過來，想著收拾幹淨了，夫人醒來可能會喜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