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親人
“姑母，傾絕。”
夜傾雲主動向二人打招呼。
夜飛鸞眼眶微濕的看著她，隻點頭，不說話。
夜傾絕則定定的看著她，道：“姐姐，姑母說，你們這一走，就不回來了，是不是真的？”
“那傾絕希望我回來嗎？”
她眼神複雜的看著夜傾絕，道：“姑母與你說過了吧，我不是你的親姐姐，那日言清說的是真的，我搶了你姐姐的身體和身份，她才是你親姐姐。”
“我知道。”
夜傾絕點了點頭，神情不變道：“可是將我救出水火之地的是你，教我做人的道理，找到師父讓我拜師學藝，請人教我文韜武略的，都是你，我不想讓別人當我姐姐。”
說著，夜傾絕似乎做了什麽決定似的，滿臉堅決道：“而且，她不分青紅皂白就與你為敵，為了對付你，不惜用我的性命威脅你，我的親姐姐那我的性命去威脅一個名義上的外人，她不配當我姐姐！”
許是因為曆經磨難，無論是七年前的那個小少年，還是如今的這個即將及冠的夜傾絕，都冷靜的不像個孩子。
但今日，他那冷靜的麵具卻被打破了。
夜飛鸞見狀，安撫的在夜傾絕後背抹了兩下，才道：“雲兒，絕兒是真心把你當親姐姐的，至於言清，你若願意，看在這具身體的份上，就留她一命吧，隻要她安生活著，我也就不欠兄嫂什麽了。”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夜傾雲聞言，道：“人，姑母已經見過了？”
言清被抓回來後就關在寧都王府的地牢裏，夜飛鸞想見人，還真不容易。
果然，夜飛鸞搖了搖頭。
夜傾雲道：“回去找宋西洲，姑母把人帶回去吧，至於那所謂的身份，姑母不用擔心，她隻要還想活著，就不敢胡言亂語的。”
她夜傾雲是借屍還魂不假，但言清又何嚐不是搶了別人的軀體，這一點上，他們兩個誰都不無辜。
“那，你還回來嗎？”
夜飛鸞到底是舍不得這位與她氣性相投的侄女。
“當然會回來。”
夜傾雲不做猶豫道：“不會朝堂，也要回家的。”
簡簡單單一句話，夜飛鸞卻聽明白了，他們也許不會再是大燕的帝後，但龍耀大陸這片故土，還是要回來的。
越是臨近離別，夜飛鸞越是說不出話來，幹脆道：“你們不是還要趕路嗎，那就走吧，盡量白天趕路，夜路不平安。”
夜傾雲卻突然道：“姑母，父母大仇已報，華南風的仇人已經必死無疑，我和傾絕也已經長大，你應該為自己而活了。”
夜傾雲還說風臨淵將自己困在寧都王府，事實上，真正把自己困起來的，還有夜飛鸞。
用兄嫂的仇，侄兒侄女的安危將自己困在鎮南侯府的方寸之間，這一輩子，夜飛鸞都未曾真正為自己活過。
夜傾雲話落就走，一次也沒有回頭，但她知道，身後的夜飛鸞泣不成聲。
苟活世間三十年，從未有人與她說過“要為自己而活”，如今，說出這話的侄女卻要遠遊，歸期未定，生死不明。
走出半山亭很遠，夜傾雲才停下來，卻僵著身子固執的沒回頭。
風臨淵心疼的把人抱在懷裏，柔聲安慰：“酒酒，飛鸞將軍和夜傾絕都還將你當成真正的親人，這是好事啊，要高興的。”
“我知道。”
夜傾雲悶聲悶氣道：“我隻是心疼姑母。
我從來不覺得女人隻有依靠男人才能實現自己的價值，所以我特別欣賞和佩服姑母，可就在剛才，我突然覺得，如果有人能陪陪姑母就好了。”
她回頭抱著風臨淵的腰身，道：“就像不管發生什麽，你都陪著我一樣，這種陪伴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我明白，我都明白。”
風臨淵心下對夜飛鸞和夜傾絕著實感激不已，來的路上他還在擔心萬一要是夜傾絕翻臉不認人，他要如何安撫受傷的小妻子。
如今倒是虛驚一場，這樣的結果，的確出乎意料，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疾風幾個留在半山腰沒跟著去見夜飛鸞，見兩個主子麵色沉沉的回來，都不敢多言。
一路沉默著跟了兩人回到馬車上，風臨淵才出聲，道：“走快一點，天黑前趕到冀州。”
“是，主子！”
疾風應了一聲，忙打馬向前走去。
嚴格來說，天華山連燕京都沒出，要在天黑前抵達冀州，還真不能再磨蹭了。
馬車重新走上官道，咯吱咯吱晃悠了一天，夜傾雲便在馬車裏晃了一天，連午飯都沒吃。
到了夜重光安排好的客棧，還是被風臨淵給抱下馬車的。
抵達冀州，正是晚膳時間，客棧門前人來人往，見狀，路過的夫人小姐們忍不住豔羨道：“這是哪家的夫人，當真是好福氣啊，竟然被夫君抱著。”
“就是就是，我家那位別說抱了，出門能等我一起就已經不錯了。”
……
也有見不得人好的，尖酸道：“有什麽好羨慕的，指不定是害了什麽病呢，否則怎麽遮遮掩掩的不敢見人？”
本官路人怎麽議論，風臨淵兀自淡定，抱著夜傾雲上了二樓，到了樓梯拐角，夜傾雲卻醒了。
察覺到自己被人抱著，便淡定的窩在風臨淵懷裏不動，嚶嚀一聲，道：“到什麽地方了？”
“冀州客棧。”
風臨淵柔聲道：“乖，先別動，到房間再放你下來。”
“哦”
夜傾雲乖乖巧巧的應聲，雙手摟著風臨淵的脖子乖巧的像隻剛睡醒的貓兒。
帶路的是青山麾下的暗衛，盡職盡責的將兩位膩膩歪歪的主子帶進客房，將一眾好奇的視線隔絕在房門外。
房間裏，夜重光和鳳離音正在對弈，看到二人這般姿態，一時驚訝道：“怎麽了這是，病了？”
要知道夜傾雲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她再毒發一次，風臨淵就得發瘋了。
熟料，話音才落，就見風臨淵懷裏的人利落的跳了下來：“放心，沒病，就是不小心睡著了。”
無語的撇了撇嘴，夜重光重新落座，眼睛盯著棋盤，道：“你們之前去鳳舞大陸就得罪了東秦皇的寵妃，此番再去，難免再與之對上，你們帶的人，是不是太少了些？”
此番風臨淵和夜傾雲離京，不過帶了三十個侍衛，這三十人，在大燕境內倒是夠了，可出了龍耀大陸，就有些不夠看了。
風臨淵和夜傾雲當然不會隻帶這麽些人就貿然去了鳳舞大陸，不過，聽夜重光主動提起來，便道：“師父覺得我們帶多少人比較合適？”
“若隻是找藥材，帶五六十人便足夠，但要是還想做些什麽，即便帶三五百人也不嫌多。”
夜重光說這話的時候看著棋盤，頭都沒抬。
但風臨淵和夜傾雲卻都覺得他話裏有話。
對視一眼，風臨淵道：“師兄既然提了，不妨把話說明白一些。”
夜重光執棋的手，頓了頓，道：“你們可曾抓過一個叫言清的女人？”
“抓過，人就在寧都王府的地牢裏。”
夜傾雲老實不客氣道：“而且她隻能在燕京，我沒打算放她走。”
夜重光眼神明滅不定的看著夜傾雲，道：“你可知，這言清是何人？”
“聽她的下屬叫她郡主，想來應該是東秦或者夜涼的哪位王公之女吧。”
夜傾雲不以為然道：“我隻是很好奇，她一個鳳舞大陸的郡主如何知道我這個龍耀大陸的人，還非殺我不可？”
她始終覺得言清對她的恨意來的莫名其妙，而且，言清說是看不過自己日子平安順遂才出手的，可是她遠在鳳舞大陸，又怎會知道頂替了她的夜傾雲日子過的風生水起的？
要說這中間無人故意製造矛盾，她寧願吞了眼前的滿桌棋子。
“言清郡主乃是夜涼國皇帝胞妹和靜長公主的孤女。”
夜重光隔著茶水氤氳的霧氣看風臨淵和葉擎宇，不急不緩道：“夜涼先皇子嗣單薄，隻有兩子兩女，和靜長公主在夜涼的地位形同親王，得罪了她的女兒，你覺得你在夜涼能有好日子過？”
夜傾雲嘴角抽了抽，回頭看風臨淵：“還沒去呢，東秦皇貴妃和夜涼長公主都讓我們得罪透了，這敵人是不是太強大了些？”
她麵上一副怕怕的表情，眼底卻泛著興奮的光芒。
風臨淵無奈輕笑：“不怕，東秦皇後和太子還欠著我們那麽大的人情呢，而且，我們隻是找點藥材，順便找個人，又不是去搶他夜涼江山，怕他們做什麽？”
“也是。”
夜傾雲點頭：“到了鳳舞大陸，咱就是個有些銀錢的平頭百姓了，沒那麽容易跟兩國皇室扯上關係。”
夜重光和鳳離音對視一眼，雙雙無語，這兩個人，精明的時候跟鬼附身了似的，心大起來也是讓人無奈。
招惹了那般強大的敵人，是你們說不會牽扯就能奪得過去的嗎？
就算你們不招惹，人家也會找上門來秋後算賬啊！
心裏嘀咕不斷，夜重光倒是沒再多言。
卻聽夜傾雲一臉好奇道：“對了師父，你到底是什麽人啊，怎的對鳳舞大陸各國皇室的事情這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