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太祖遺詔
“……燕氏子弟如有倒行逆施,昏聵無能之輩,寧都王風氏後人當清君側,改立自身,以保大燕江山盛久不衰。”
“原來如此。”
夜傾雲呐呐道:“我說他們在找什麽,原來是想找這個。”
他突然想起來風臨淵之前說的,忙道:“可是大師,我們來的時候那刺客也拿了什麽東西倉皇出逃,這又是怎麽回事?”
“為防萬一,曆任住持都準備了一份贗品混淆視聽。”
慈恩大師閉著眼睛,虛弱道:“贗品再像也是假的,朝中老臣一看便知。”
“早些年陛下連年征戰,老衲以為陛下雖是良將卻非明君,一直不曾將其拿出,是老衲錯了。”
想到因為這道太祖遺詔引發的一連串禍事,慈恩大師後悔不已。
知曉了引起這一切禍事的原由,其他的事情就都沒那麽重要了。
風臨淵和夜傾雲對視一眼,道:“各種緣由,我們大致已經清楚,大師且安心養傷,這些瑣事,交由晚輩來處理便可。”
想了想,又道:“大師在自己的禪房裏遇刺,可見相國寺也並不安全,朕留幾個人保護大師的安全,再派一個禦醫來幫大師進行後續的治療,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陛下有心了。”
慈恩大師動容道:“宮中禦醫皆有家小,就不為難他們了,陛下為老衲準備一個通曉藥理的護衛便可,老衲可指導他療傷換藥。”
慈恩大師話說的客氣,但在場的人都明白,它其實是不相信禦醫。
禦醫雖然名義上是風臨淵的人,但人在京中,牽扯眾多,極易被人收買或者威脅,的確不如了如牽掛的侍衛靠譜。
左右慈恩大師自己有絕佳的醫術傍身,除非把周禦醫請來,否則宮中十個禦醫也抵不過慈恩大師。
風臨淵於是沒有反對,爽快道:“就聽大師安排。”
話落,禪房裏又安靜了下來。
少時,慈恩大師主動道:“不知陛下和皇後娘娘來訪,所為何事?”
之前礙於慈恩大師傷勢略重,風臨淵不打算再因自己的事情勞累他,見他主動提起,倒也沒怎麽猶豫。
自袖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肖像畫,緩緩展開在慈恩大師麵前:“畫像上的婦人,不知大師可覺眼熟?”
慈恩大師年逾七十,一雙蒼老的眼睛努力的睜大,看了畫像許久,才緩緩點頭:“有些印象,老衲記得,大概是十年前浴佛節前後有一婦人曾向老衲打聽……”
話說到一半,他那蒼老不失銳利的雙眼倏地看向風臨淵。
突然犀利起來的眼神讓人驚覺這才是相國寺高僧該有的氣度,下一瞬他那雙老眼卻已經恢複如初。
但這其中的變化卻瞞不過在場的幾人,風臨淵立即問道:“大師可是想起什麽了?”
“當初陛下不在燕京,老衲一時未曾想起,如今想來,那婦人的五官,卻是與陛下如出一轍。”
慈恩大師顫聲道:“這些日子,老衲也聽說過些許傳聞,如今,不妨告訴陛下,您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夜傾雲急急道:“那大師可知那婦人姓甚名誰,籍貫何處?”
慈恩大師看著夜傾雲急吼吼的樣子,臉上竟是露出些許長輩對自家小孩兒的寵溺表情來。
眨了眨眼,道:“皇後娘娘說笑了,那婦人是為尋找自家孩兒而來,既然沒找到,又怎會與老衲言說這許多?”
夜傾雲尷尬的捂臉,緩了緩,才道:“大師請見諒,有陛下在,本宮比較習慣不帶腦子出門的。”
慈恩大師和藹的笑笑,又道:“那婦人的確不曾與老衲說這許多,不過二位今日前來,卻也並非全無收獲。”
夜傾雲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慈恩大師,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就差明晃晃的寫上“什麽收獲”幾個大字了。
慈恩大師看了看風臨淵,又看看夜傾雲,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道:“那婦人懇求老衲幫其尋找遺失的兒子,觀其所留之地名信物,當不是龍耀大陸之人。”
“不是龍耀大陸的人?”
夜傾雲回頭看風臨淵:“那就是鳳舞大陸的人了?”
“不知我們可否看看那婦人留下的信物和地名?”
“當然可以。”
慈恩大師虛虛抬手指了指桌上放著的棋簍:“白子棋簍底部有一處暗格,煩請兩位自己拿一下。”
夜傾雲蹬蹬蹬跑過去,抓起棋簍跑到風臨淵麵前,道:“伸手。”
風臨淵不明所以,卻還是伸了手,手指袖長的大手伸的直直的,舉到夜傾雲麵前。
夜傾雲嫌棄的撇嘴:“跟個木頭一樣。”
說完,空著的一隻手將夜傾雲的兩隻手掰成捧東西的姿態,隨即抬手,嘩啦啦一簍暖玉棋子就這樣倒在了風臨淵掌心。
夜傾雲熟練的打開棋簍地步的暗格,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重新將棋簍捧到風臨淵麵前,道:“好了,放進來吧。”
風臨淵無奈的將手中的棋子放進棋簍中,夜傾雲又蹬蹬蹬跑過去將棋簍放回原位。
熟練的姿態像是做了千百遍,一屋子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慈恩大師倒是樂嗬嗬的笑起來,慈愛的視線在風臨淵和夜傾雲之間來回巡視,極是欣慰。
夜傾雲將棋簍裏的東西遞給風臨淵,興奮的催促:“快看看是什麽東西。”
那是一個像是尋常人家放印章的小木盒,東西小巧,卻極是精致。
風臨淵輕巧的將盒子打開,裏麵的東西映入眼簾,風臨淵就呆住了。
夜傾雲傻乎乎道:“這不是你脖子上戴的那枚玉蟬嗎?”
風臨淵默默將脖子上戴著的玉蟬拿出來,兩相對比,“做工,玉料,上麵的花紋都完全一致,應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夜傾雲樂嗬嗬道:“都說暖陽石難得,沒機會的時候一直都見不到,沒想到一見就是一模一樣的兩塊。”
“暗衛已經拿到暖陽石了。”
風臨淵以為夜傾雲是擔心自己的藥,立即道:“很大的一塊,入藥後還有剩餘的,屆時我親手刻兩個玉佩,我們一起戴著。”
“好啊好啊!”
夜傾雲眯了眼睛笑:“不是還有地名嗎,再看看有沒有別的東西?”
“在這裏。”
風臨淵從小盒子裏拿出一張薄到透明的帕子,打開一看:“汴梁城中故人歸。”
“汴梁,那不是夜涼國都嗎?”
夜傾雲鴉羽一般的睫毛忽閃著,烏溜溜的眼睛裏寫滿了好奇:“阿淵,你該不會是夜涼皇室流落在外的皇子什麽的吧,就跟話本子裏些的一般,皇室內亂傾軋,皇子琉璃在外,過了幾十年,再強勢回歸神馬的,想想就覺得好激動!”
腦門兒被不輕不在的拍了一下,風臨淵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家腦洞大開的小妻子,無奈道:“你忘了,我們身邊就有一個夜涼皇室之人呢?”
夜傾雲散發到天際的腦洞暫時被收攏,懨懨道:“是哦,你若真是夜涼皇室之人,他怎麽會不認識呢?”
“畢竟你跟你娘長的那麽像,除非眼瞎,不然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夜傾雲失望了一下下,很快又滿血複活了:“不過也不錯了,一下子就把範圍縮小到了汴梁,咱們有空了就去鳳舞大陸,把汴梁城翻個底兒朝天,我就不信找不到你娘。”
夜飛鸞在一旁弱弱道:“隻找陛下的生母,生父就不找了嗎?”
“當然是先找生母,再找生父啊!”
夜傾雲理直氣壯道:“按九黎山人和大師的說法,阿淵他娘將阿淵放在相國寺肯定是不得已而為之,之後還不遠萬裏來龍耀大陸找阿淵,說明她是個好母親嗎?
可阿淵他爹就不一定了,萬一要是個拋妻棄子或者小妾一大堆,三天兩頭後院起火的,那找他幹嘛?”
“陛下,也是這般想的?”
夜飛鸞嘴角抽搐的看著風臨淵,關於自己的生身父母,他難道就任由自家侄女這般玩笑?
卻見風臨淵一臉寵溺道:“酒酒說的沒錯,母親是個好的,至於父親,找到母親再說吧,”
夜飛鸞一臉胃疼的表情,之前總擔心自家侄女的夫君是一國之君,侄女會受欺負,如今看來,侄女不欺負他們的皇帝陛下已經是萬幸了。
訕訕的“哦”了一聲,夜飛鸞果斷決定不說話了,再說下去,她擔心自己要替侄女感到心虛了。
慈恩大師在一旁看著說話的幾人,就像一個慈愛的長輩一般,臉上的笑容一直都不曾散去。
見他們聊的差不多了,才道:“那位夫人姓沐,在汴梁城應該也是名門望族,這些年,也托人給老衲送過幾封信,皆是打聽他兒子的下落,若非老衲糊塗,陛下也可早日與生母相認了。”
風臨淵微微搖頭:“大師不必自責,這個時機,剛好。”
若是在他身世尚未暴露之前突然被人告知有這樣一個身份不明的生母,以他的性格,未必願意接受。
而如今,他慢慢的,從黎朔、九黎山人等人口中慢慢得到自己的身世,也算是一個緩衝的機會,到現在,勉強接受這個現實,心裏並不覺膈應。
所以,他說這個時機剛好,並非與慈恩大師客套。
慈恩大師聞言點點頭,道:“因果循環,該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