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選擇
皇室之人，無論男女，琴棋書畫是基本功，又有夜傾雲的三個時辰變殘廢的威脅言論，燕錦天很快就做完了這幅肖像畫。
徐林小心翼翼的將畫像呈給夜傾雲。
後者拿了畫像一邊看一邊問風臨淵：“還有沒有什麽想問的了？”
風臨淵搖頭。
夜傾雲了然點頭，對青山道：“你不是想試試攝魂嗎，我教你的辦法還記著吧，下去試試，能問出來最好，問不出來，人估計也傻了，就殺了吧。”
“殺了吧”三個字說的和風臨淵一樣的雲淡風輕。
青山抱拳謝恩，侍衛們架著燕錦天就拖了出去
見他還罵罵咧咧的，深怕他觸怒龍顏，一個侍衛當機立斷扯了小夥伴兒的衣襟塞進了燕錦天嘴裏。
夜傾雲看的目瞪口呆，道：“你們禦前侍衛，都這麽任性的嗎？”
那侍衛木著臉一本正經道：“徐統領教的好。”
說完，拖著燕錦天就往外走。
徐林對上夜傾雲驚訝的眼神，默默甩鍋：“皇後娘娘有所不知，這些侍衛其實都是王府的暗衛，青山親自訓練出來的。”
青山嘴角一抽，反應極快道：“他們跟我時可沒這種撕扯別人衣服的愛好。”
兩大護衛開撕，流火和流螢、疾風幾個樂滋滋的吃瓜看戲，夜傾雲在一旁煽風點火，鬧的風臨淵頭痛不已。
不得不主動開口：“酒酒，那畫像，讓我看看。”
事關風臨淵的生母，笑鬧的幾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夜傾雲一本正經道：“阿淵，畫像可以給你看，但你先答應我，別激動啊？”
風臨淵無奈：“不過一張畫像，我有什麽好激動的。”
長臂一伸，連人帶畫就帶了過去，風臨淵看著畫像眨眨眼，再眨眨眼：“這畫像，看著怎麽有點熟悉？”
“何止是熟悉。”
夜傾雲直直盯著他，道：“若不是我知道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鋼鐵直男，我會以為你什麽時候男扮女裝讓燕錦天看到了。”
不得不說，燕錦天作為一個皇室子弟的基礎技能還是過關的。
夜傾雲隻給了他筆墨，沒有任何顏料，做出來的畫卻栩栩如生，畫像上年輕的夫人挽著鬆垮的墜馬髻，黛眉鳳目，鼻梁高挺，眉心微微攏著，像是有萬千愁緒無以言說。
隻從這粗陋的肖像畫上看，都能看得出來那是一個令人驚心動魄的美人。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人的五官幾乎與風臨淵一模一樣，隻是女子的五官到底比男子少了一些英氣，硬朗，多了一些柔媚，但這不妨礙風臨淵認出來，那是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
“好一個傾國傾城的俏麗女子。”
夜傾雲撫著那畫像，喃喃道：“如果她是你娘的話，我就不奇怪阿淵你怎麽會長的這麽好看了。”
風臨淵看著畫像久久不能回神。
他以為自己在最無力的時候已經擁有過這世間最好的親情，便再也不在乎生身父母究竟是誰了。
可是看著那眉宇間與自己極為相似的婦人的畫像，他好像已經看到了她苦苦尋找自己而找尋無果後的傷心，絕望。
隻是想想，心就疼的不能自已，那是不同於對夜傾雲的擔心，而是一種本能的牽掛。
“想找到他們嗎？”
夜傾雲兩隻手抓著風臨淵的手臂，輕輕的晃著，聲音溫柔的讓疾風幾個詫異，他們的皇後娘娘還有這般溫柔的時候？
再想想她說話的對方是自家陛下，又覺得沒什麽好意外的了。
徐林給幾個小夥伴兒使了個眼色，幾個人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夜傾雲見下屬們如此識趣，順勢擠在了風臨淵那張官大的椅子上。
皇帝的椅子的確寬大，但擠上兩個人就顯得有點逼仄了。
夜傾雲卻是不在乎，溫柔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風臨淵，道：“不要想那麽多，你自己想找就找，不想找，就算了，不用想著父王母妃，也不用想著我，隻給你自己一個交代，好不好？”
最近她問風臨淵好不好問的有點多，但是要讓這個習慣了強大，以至於一旦有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就逼著自己冷硬，疏離起來的男人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向她坦誠，夜傾雲便隻能以溫柔的形象去感化他了。
若是當著別人的麵戳破他的偽裝，直接說：“我們去找你親生父母吧？”
夜傾雲覺得風臨淵雖然不會跟她動手打起來，但有可能會被逼到離家出走。
“我一直以為我不在乎所謂的生身父母的。”
風臨淵自嘲道：“父王和母妃雖不是我親生父母，但他們給了我能給的一切，對我比對宋西洲這個親生兒子要好幾百倍，可是方才，看到那畫像的時候，我覺得我好像背叛了疼愛我的父王母妃。”
“他們對我那麽好，生死攸關的時候還惦記著我，可我隻看了那個女人的畫像一眼，就在想她找不到我，是不是會傷心難過，這些年為了找我，她受了多少苦。”
……
“酒酒，我真的沒想到，一個從未謀麵的人就能弄得我如此狼狽。”
他哀哀的眼神就像一隻被逐出狼群的孤狼，哀傷的讓夜傾雲打從心底裏心疼。
“人類都是感情的努力，親情也好，愛情也罷，但凡有良知的人類，都套脫不了感情的羈絆。”
夜傾雲心疼的捧著他的臉，喃喃道：“我兩世為人都不曾嚐過血緣親情，是我的錯，誤以為我自己不在乎血緣親情，你也就和我一樣不在乎了。
可是阿淵，我們是不同的，你能感受到養父母對你的愛護，還有生身母親對你的思念，這是你的幸運。
沒有人會指責你的悲慟和牽掛的，找到生身父母，你難道就不認老王爺和王妃了嗎，他們依然是你的父母，依然會尊重，追悼他們啊！
這又不是一個二選一的選擇題，完全可以同時擁有，你為什麽非要得到一個，就舍棄一個呢？”
夜傾雲沒想到風臨淵長久的沉默背後竟然是這樣的糾結，尋找生身父母就是背叛疼愛他多年，對他寄予厚望的養父母，這是什麽邏輯？
若是換了別人，夜傾雲肯定要嗤之以鼻的，換了風臨淵，她卻隻覺得滿心苦澀，疼的她直不起腰來。
話說完，兩個人誰也沒出聲，靜靜的對望著，或者說是發呆更為合適。
外麵有大臣來找風臨淵議事，全被徐林擋在了門外，大臣們不知道風臨淵出了什麽事情，卻隻覺得納悶。
陛下這幾日怎麽總是閉門不見呢？
難道朝中又要出什麽大事了？
裏麵茫茫然發呆的風臨淵和夜傾雲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又引的大臣們腦洞大開，沉思半天後，風臨淵終於做了決定：“酒酒，你說的對，我決定要找到他們。”
夜傾雲滿臉欣慰的點頭：“好啊，我幫你一起找。”
她並非一定要讓風臨淵去找所謂的生身父母，隻是機緣巧合，燕錦天將這件事推到了他們麵前，就必須得麵對。
她要的是風臨淵可以做出一個令自己不後悔的決定，當然，風臨淵願意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這種樂觀的態度無疑是讓夜傾雲極為滿意的。
高興完了，卻又該發愁了：“可是，僅憑一幅畫像找人，豈不是大海撈針，就這麽找，得找到什麽時候啊？”
“先去相國寺問問那位住持大師。”
風臨淵思忖道：“相國寺的住持這些年一直都是慈恩大師，大師為人正直，素不參與朝政，問問他，也能確定燕錦天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了。”
“事不宜遲，那我們盡快去找慈恩大師。”
夜傾雲急吼吼道：“明日有早朝吧，那就後日，後日我們就去找慈恩大師。”
眼下大燕無戰事，朝廷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恢複各方正常生活，讓這幾年相繼歸順大燕的各地都融入大燕，不再生事。
但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是以，比起忙到頭禿的朝廷官員們，風臨淵這個皇帝倒算是還可以的。
兩日時間一晃而過，這日，夜傾雲難得起了個大早把風臨淵鬧起來，天剛微微亮就帶著一群下屬出了宮。
自從年前回京後夜傾雲就忙於各種瑣事，即使出宮也是辦正事，難得出來一趟，雖然也有正事要辦，但夜傾雲還是興奮的跟個孩子一樣。
風臨淵看著她眉眼彎彎，心情頗好的樣子，突然道：“還記得第一次來相國寺是什麽時候嗎？”
“當然記得，那是我來這世界的第一年，跟個土包子一樣，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夜傾雲眯著眼睛道：“對了，你不說我都忘了，月亮呢？說好要送給我的毛茸茸，後來怎麽就沒影兒了？”
“是要送給你來著，慈恩大師說那小家夥邪性的很，帶在身邊招災，就留在相國寺了。”
風臨淵笑道：“它還是你的，隻不過慈恩大師幫你養著而已。”
“這麽說我這次去能見著那毛茸茸的小團子？”
夜傾雲想起那拳頭大的小團子，眼睛微亮，她都小動物無愛，但是那小團子卻長在了她審美的點上，很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