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霜雪落滿頭，也算共白首
原來，妻子本不必受這劇毒折磨，都是因為自己，自己看錯了人，親手將身中劇毒，毫無反抗之力的妻子送到了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手中。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風臨淵抱的太緊，夜傾雲無法抽手安撫他，隻能用蒼白的言語聊表安慰。
切身感受到風臨淵的懊悔和自責，夜傾雲心疼不已。
縮在他懷裏靜靜的等他平複心情，良久，才道：“阿淵，別人用幾十年的時間來編製一個陷阱，沒有人能夠全然避過，我愛的便是重情重義，恩怨分明的你.
如今我們知道了九黎山人的真麵目，自然可以拚盡全力將其擊殺，可在當初，若是你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了他，豈不是一生難安？”
放過九黎山人一馬卻又知道了這樣的真相，固然令人懊惱至極。
可當初的九黎山人在風臨淵心裏隻是一個迫於立場沒有出手相幫的長輩而已。
僅僅因為立場不同就將其誅殺，倒是斬草除根了，但以風臨淵對九黎山人這位師尊的重視，他會一聲都活在愧疚裏的。
“你若一生難安，我又豈能活的瀟灑？”
感覺抱著自己的手臂漸漸微微放鬆了點，夜傾雲從他懷裏退出來點，認真的和他四目相對：“阿淵，我們兩個，早就骨血相融，不分你我了，你為救我而受傷，我會心疼，但不會愧疚，因為我遇險的時候，就想讓你救我。”
“所以，我因為你中毒也好，受傷也好，陪我將欺負我的人都欺負回去便是，你心疼我，以後就加倍的對我好，但千萬不要覺得愧疚，那會讓我覺得你還沒有將我當成最親密的人。”
雙十年華的女人滿目溫柔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早些年還有些嬰兒肥的女孩子不經意間已經長成了溫柔解意的女人。
風臨淵咽下所有的感慨和愧疚，認真的點頭答應：“好，都聽你的。”
夜傾雲吸了吸鼻子，將蠢蠢欲動的眼淚憋了回去，悶聲悶氣道：“這才對，你要是一個勁兒的愧疚，我就生氣了。”
“不氣，我先把他弄醒，你來揍他一頓，再不生氣了，好不好？”
夜傾雲破涕為笑，三步並作兩步過去，一腳揣在華南風，哦不，是黎青的膝蓋上。
黎青眉頭皺了皺，膝蓋又挨了幾腳，就醒了。
眼睛一睜就看到了凶巴巴叉腰的夜傾雲，黎青警惕的質問：“你們對我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你這個黎氏一族的後人不明白嗎？”
夜傾雲冷笑著道：“我當黎氏一族引以為傲的攝魂術有多厲害呢，被人攝魂了都不知道，你這個黎氏後人怕不是假的吧？”
話說完，猶覺不解氣，又狠狠踹了他一腳。
黎青一聽黎氏後人之類的話就慌了，卻還是強自冷靜的反駁：“什麽黎氏後人，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你不用懂，反正華南風早就死了，逍遙王府的爵位也早已經撤掉，你頂著華南風的身份也做不了什麽。”
夜傾雲哼聲道：“我隻是好奇，如果九黎山人和你們那個所謂的太子遺孤知道你為了活命，連朱雀引的配方都給了我們，他們會如何待你呢？”
黎青驚的瞪圓了眼睛，咆哮出聲：“不可能，黎氏一族絕不叛國，不可能的，你騙我！”
“這就由不得你了。”
冷哼一聲，轉身挽了風臨淵的手道：“阿淵，我們走。”
輕快的步伐和語氣讓黎青愣在了那裏，他神色猙獰了一下，忽然對著夜傾雲的背影大吼。
“夜傾雲，你以為你對我攝魂，就什麽都知道了嗎，我告訴你，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你難道就沒想過，我偽裝成夜傾城的那些時日裏，夜傾城本人去了何處嗎？”
走出暗示的兩人腳步微頓，隨即傳來夜傾雲淡漠的聲音：“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我大哥，我自會尋找。”
“別白費力氣了，這世上，知道你大哥下落的唯有我和師尊兩人，師尊是不可能告訴你們的，你來求我啊，你求我說不定我就告訴你了，哈哈哈哈……”
瘋狂的笑聲響徹瓊華宮，夜傾雲冷著臉腳步不停的走了出去。
咣當一聲，暗室的門被關上，黎青囂張的笑聲被隔絕在裏麵，門內如何，外麵的人一概不知，風臨淵則憂心忡忡的看著夜傾雲。
“酒酒，韓京陷落後，你似乎從未問過夜傾城的消息。”
剛發現夜傾城被人冒充時，夜傾雲幾乎是動用了孤雁山所有的力量去找夜傾城，找尋未果，他們已經進了韓京城。
真正見到冒充夜傾城的黎青後，夜傾雲就悄無聲息的撤回了大部分尋找夜傾城的人手，事到如今，夜傾雲再沒有在眾人麵前打聽過夜傾城的消息。
她不提，其他人怕惹她傷心，就更不敢提了。
今日黎青主動提起，風臨淵才覺得哪裏不對勁，以夜傾雲對夜傾城的重視，這種莫名其妙的忽視，太令人費解了。
天上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華麗的宮城已經覆上了一層皚皚雪色。
夜傾雲仰頭望著紛紛揚揚的雪天，怔怔道：“我有一個很不好的預感，關於大哥的。”
她的語氣裏透著濃濃的不安，道：“總覺得，下次和大哥見麵的場景，不會太好。”
“你知道夜傾城的下落？”
夜傾雲這語氣，分明不是簡單的擔心夜傾城的安危，反倒是在煩惱什麽一般。
“不知道。”
夜傾雲搖搖頭，往前邁了一步，走出宮簷的庇護，進入漫天大雪中，她走在最前麵，身後幾人與她拉開了些距離。
看上去好像這白色的冰天雪地中唯有她一人般，孤寂又淒冷。
走了幾步，她站在假山裏伸出來的臘梅花下，對著風臨淵道：“我去大哥在宛城藏身的地方看過，沒有打鬥的痕跡，大哥是自己走的，他不希望我們找到他。”
“華、黎青方才的語氣，似乎不僅僅是想威脅你那麽簡單。”
風臨淵走上前將夜傾雲的兜帽拿起來想給她戴上，卻被她搖搖頭拒絕了：“不冷，我想讓雪花落在我臉上，頭上。”
平日裏最是見不得她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今日風臨淵卻格外的縱容她。
兩個人迎著風雪回到未央宮，站在未央宮外殿的梅林中，夜傾雲笑嘻嘻的看著風臨淵道：“霜雪落滿頭，也算共白首。”
風臨淵寵溺的點點頭，又道：“不用霜雪來把歲月欺，我們自會白頭到老的。”
夜傾雲笑的眉眼彎彎，嘴裏說出口的話卻讓風臨淵心頭一緊。
她說：“阿淵，殺九黎山人的時候，帶上我一起。”
之前礙於師徒之情，風臨淵放了他一馬，如今，加上害妻之恨，風臨淵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九黎山人安然存活的。
這一點風臨淵清楚，夜傾雲更清楚，她不想在風臨淵麵對如此強敵時，自己一無所知。
他這話說的突然，風臨淵卻覺察出了她語氣裏的堅定和不容拒絕。
直覺告訴風臨淵，這一次他若是敢瞞著夜傾雲，獨子一人赴險，夜傾雲就不是生氣了哄哄就能原諒他的。
痛定思痛，他道：“好，帶上你一起。”
臨近年關，各方封疆大吏回京述職，一年的工作也要收尾，風臨淵陪著夜傾雲看了一趟黎青後就忙的腳不沾地。
除了晚上到未央宮睡覺，一天中竟然也隻有短暫的晚膳時間能與夜傾雲相處。
直忙到除夕的前一天，夜重光趕著晚膳的時間親自跑到未央宮去說：“藥材都已經找到了，你們看是過了年再行配製，還是你不插手了，我和離音大師來？”
夜傾雲是中宮皇後，今年大燕又開疆擴土，得了南韓這麽一大片徒弟，除夕宮宴她得在場，年初一那些宗婦們也要進宮拜年，年初這幾日，夜傾雲大概要比風臨淵還忙的。
夜傾雲想了想，沒猶豫太久，就道：“你和離音大師的醫術我信得過，你們來吧，我這邊完事兒了過去看看便是。”
被徒兒如此信任，夜重光自是樂意之極的。
聞言，滿意道：“行，你們盡管忙，這事兒就交給我們了。”
堂堂重光君和藥王穀的製毒大師照著方子，要是還配不出這所謂的朱雀引來，那他們這幾十年的盛名也就別要了。
“解藥，可有眉目了？”
能配出朱雀引隻是個開始，風臨淵最關心的還是解藥。
朱雀引的藥材沒找齊全時，夜重光和鳳離音可一直都在嚐試配製朱雀引的解藥的。
“隱隱有些眉目，隻是看不到真正的朱雀引，有兩樣關鍵的藥引還不確定要用什麽。”
區區毒藥，讓夜重光和鳳離音這等大師級別的任務苦心鑽研了一月有餘才隱隱有些眉目，換了別人都絕望了。
風臨淵聞言，卻頗為高興的道：“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宮宴無趣，初一晚上我在未央宮安排一頓家宴，隻請一些老朋友來，屆時你和離音大師也一起過來過個年，放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