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回京途中
“這話怎麽說的？”
夜傾雲不解，至少在她看來，徐墨池並未透露出任何跟前秦人有關的跡象來。
“龍耀大陸自古以來中原和蠻夷界限分明，如今的西戎所在的沙漠和東夷所在的草原，從前朝開始就是屬於蠻夷人的地盤。
曆來隻有他們進犯中原，中原人才會奮力反擊，將這些地方的人驅趕回他們自己的地方，卻從不會追進東夷草原和西戎沙漠，你可知這是為何？”
“能想到一些。”
夜傾雲拿了輿圖偶在桌子上，邊思忖邊道：“我聽人說過，東夷指的其實是大陸的東北部，地勢蜿蜒崎嶇，氣候差，能種植作物的地方不多，且民風彪悍，好勇鬥狠。
西戎則有大片的沙漠，種植條件比東夷還不如，西戎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沙漠裏，靠為數不多的綠洲存活。”
風臨淵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
夜傾雲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基於這些條件，我們的軍隊或許能夠打敗西戎和東夷的軍士，也能短時間內占領他們的國土，可是占領後的統治才是最大的問題。
那兩個地方地廣人稀，民風彪悍，思想落後，一旦納入囊腫，非但不能給中原任何助益，還要用超出中原幾倍的精力去扶持這兩個地方，結果卻不會盡如人意。
各國的帝王都不蠢，他們不會費勁千辛萬苦給自己打下這麽一個累贅，反正不管是東夷還是西戎都無力吞食中原，留他們自生自滅反而更好。”
風臨淵說完這些，期待的看著風臨淵，小孩兒討賞似的道：“我說的對不對？”
“一點沒錯。”
風臨淵老懷甚慰的點頭。
“可是這跟徐墨池有什麽關係？”
夜傾雲又迷糊了：“這也不能說明徐墨池就是華南風的人，他會接受一個一無所有的華南風去投奔吧？”
“東夷和西戎自生自滅如此多年，裏麵部落星羅棋布，各部首領誰也不負誰，常有戰亂，卻也是一種特殊的製衡方式，如此的大環境下，徐墨池說要成立東夷國就成立，你覺得可能嗎？”
“所以，他其實是打著成立東夷國的名義把東夷當成了前秦的踏板？”
夜傾雲靈機一動，忽然就明白了：“東夷的情況天下皆知，他一旦宣布成立東夷國，當時的南韓和大燕必不會置之不理。
徐墨池再挑唆東夷各部對大燕出兵，他們在南韓攪動風雲，如此一來，他們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消耗大燕和南韓大量國力，且不成功的話，他們除了損失幾個損失，也沒有別的損失，是不是？”
風臨淵默然點頭：“借力打力，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段，而且，你真的相信，這一切都是華南風所為嗎？”
夜傾雲果斷搖頭：“我對華南風雖然不熟悉，但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就他那副德行，頂多就是個被人推到前麵的炮灰。”
“英雄所見略同。”
風臨淵長臂一伸把人攬入懷裏，心不在焉道：“華南風之才，還不如一個徐墨池，九淵山和隱世家族這些力量若是肯支持徐墨池，龍耀大陸上可能還真能出現一個獨立於大燕之外的王朝。”
“你對徐墨池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
夜傾雲承認徐墨池有幾分才華，過去他在北慕的曆史夜傾雲不甚熟悉，可他能在北慕皇帝不信任他的前提下還能阻擊銀羽衛數月停滯不前，將東夷一個七零八落的地方整合起來，讓所有東夷部落都服從他的統領，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但怎麽也沒想到，風臨淵對徐墨池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
風臨淵笑了笑，對夜傾雲驚訝的表情倒是不甚在意，漫不經心道：“徐墨池之才，少有人敵，說實在的，與其說徐墨池是華南風的人，我倒是更願意相信他們是同僚。”
“你是說，他們都聽命於那神秘的幕後之人？”
從華南風出逃之際，夜傾雲就不再相信華南風會是引發這一切的幕後之人。
聞言，不由得感歎：“華南風雖無帝王之才，但受九黎山人教導多年，能在韓京朝堂上瞞天過海，想必也是有幾分本事的，那人能將華南風和徐墨池這等人指揮的團團轉，看來，智商的確不一般啊？！”
“如若不是智計非凡，又豈能鬧出這般大的動靜來？”
風臨淵眯著眼睛靠在車壁上，馬車咯吱咯吱在官道上緩緩行駛，偶爾顛簸一下，倒也不會讓人太難受。
夜傾雲見他似乎在思考什麽，體貼的沒去打擾，隻將腦袋輕輕依偎在他的肩膀上，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夜傾雲覺得自己快睡著了，才聽風臨淵開口。
他道：“我在想，如若華南風和徐墨池都不是那幕後之人，那大陸上還有誰能有這樣的能耐，又有這樣的野心？”
“野心？”
夜傾雲睜開朦朧的睡顏，“你從哪兒看出來他有野心了，就因為他們想光複前秦？”
這是大家一開始就知道的事情了，應該不至於要思考那麽久吧？
“他要的不是大陸上的一城一池，而是飲馬中原，一統天下。”
風臨淵腦袋靠著車壁，幽幽道：“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有的一切，他全都要奪走。”
“你怎麽會這麽想？”
夜傾雲驚詫不已：“就算大燕國力最強盛的現在，有大燕做後盾的情況下，拿下離國、北慕和南韓都用了十一年時間。
這還不算他們為了坐收漁利，攪和的北慕和南韓朝堂不穩，我們占了便宜，什麽人會自信到以為自己能白手起家，從我們手中搶走偌大的一個王朝？”
不怪夜傾雲大驚小怪，實在是風臨淵的話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誰打天下不是一點一點慢慢積累，風臨淵竟然說那人要在這時候與他爭霸天下，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完全不可能。
“若非如此，梁太後亂政，夜傾城和徐放失蹤的那段時間，以他們的實力完全可以拿下南韓，隻要當時有一個關鍵人物以秦家人的名義出麵，黃袍加深，入主宮中，再對韓京舊城威逼利誘，便可以拿下南韓。”
“即便那時候南韓和大燕已經打了一段時間，也損了幾座城池，但畢竟還是一個完善的王朝，慢慢滲透，並非不行。”
風臨淵幽幽的看著夜傾雲，語氣飄忽道：“如此大好的形勢他們卻寧願錯過都不在南韓稱王稱帝，你說是為什麽？”
“當時的南韓已經趨於弱勢，且他們也知道大哥和徐放都並未真正出事，屆時若是我們與大哥聯手，他們未必能保住現有的成果。”
夜傾雲覺得腦海裏亂了許久的線索一點點清晰起來：“所以，他們就置之死地而後生，利用南韓和大燕之間的矛盾消耗彼此的實力，當南韓和大燕鬧的最嚴重，實力最弱時，便是他的機會了。”
話說完，夜傾雲蹭的一下跳起來：“如此說來，豈不正是現在？”
對方一直在等一個南韓和大燕最為脆弱的時機，如今大燕國力耗損嚴重，南韓又尚未正式並入大燕，那些南韓老臣和百姓肯定還有不服的。
水源投毒死了那麽多人，還有什麽時機比現在更適合他們趁火打劫？
“放心吧，拿下韓京後我就親自手書與各方守將，更是給宋西洲送去了親筆信，他們都會有所防備的。”
風臨淵說著，極其自信道：“而且，他們要奪大燕，最該殺的人是你我，隻要你我還活著，這天下，誰敢從你我口中奪食？”
群雄逐鹿的天下之爭竟然被他說的跟小孩子護食一般，但仔細想想作為一國帝王，守護自己的江山跟小孩子護著自己的吃食玩具又有何區別？
舟車勞頓，一路遭遇了好幾波刺殺都有驚無險，總算是在到了南疆，抵達闊別已久的北寧城。
夜傾雲來不及感慨，熟門熟路找到一處曠野，看著突兀的屹立在草地上的三棵樹，道：“就是這裏吧？”
跟在馬車外的青山應聲：“是的皇後娘娘，對方在信中說的便是北寧城外向東二十裏處三顆槐樹處。”
北寧城也是大燕在南疆的邊塞重鎮，為了防止敵人在城外埋伏，北寧城外麵山上鮮少有密林，全是茂密的草地，是以那三棵樹就顯得極為突兀。
當然，更突兀的，是三棵樹後方那座低調不適雅趣的宅院。
青瓦白牆的小院靜靜的屹立在那裏，好像它的存在就在提醒著來人，這裏有蹊蹺。
夜傾雲站在那宅院一射之地外，冷聲道：“扣門。”
青山拿起旁邊侍衛的劍，拉弓搭箭，鉚足了勁兒射出去。
嗖的一聲，箭矢發射出去，穩穩的落在了那朱漆的大門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來。
門從裏麵打開，走出一個侍衛打扮的人，向騎著馬，緩緩而來的夜傾雲道：“我家主子等候多時了，客人請。”
夜傾雲隻站在那裏便能聽到不少於二十人的呼吸聲，裏麵，怕是更多。
她冷著臉道：“過了南疆再無春，叫家主子到院子裏來，本宮不喜歡悶在屋裏與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