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這一戰，你來打！
戰術討論結束，夜飛鸞忽然語出驚人：“陛下，宛城，由您來打吧？”
眾人一驚，齊齊不可思議的看向夜飛鸞，從南疆到宛城，前前後後快三年的時間，夜飛鸞一直在戰場上，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這三年的艱辛。
也沒有誰不清楚宛城一戰對夜飛鸞的意義，當初風臨淵奪下麗都，打的離國不得不歸降大燕，這才有了戰神之名。
夜飛鸞若是打下宛城，逼的南韓歸降，那就是大燕新一代戰神了，這個時候讓風臨淵上戰場，不是把到手的肥肉拱手讓給別人了嗎？
風臨淵也明白這一點，嚴肅道：“飛鸞將軍，您這是什麽意思？”
他不相信夜飛鸞不明白此舉的意義。
“陛下，您是最了解臣不過的，臣臨危受命，帶著十萬燕林軍南征北戰，看似有些功勞，實際上不過是燕林軍的將士和將軍們感念兄長的恩情幫扶臣罷了，這些年來，臣知道自己有幾分能耐的。”
夜飛鸞不顧眾人訝異的表情，淡淡道：“中規中矩的攻城略地，臣沒問題，站在城牆上守衛疆土，臣也沒問題，但眼下那些人為了阻止大軍攻破韓京，不擇手段，這種陰謀手段，完全是臣的短點，臣不能拿將士們的命去博自己的前程。”
夜飛鸞這話說出口，營帳裏的眾人心裏就立即有了數，她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很認真的在懇求風臨淵接過戰旗，不為別的，隻為少死幾個人。
夜傾雲見過夜飛鸞打仗，也見過風臨淵打仗，聞言，她當著所有人的麵，直白的問風臨淵：“是不是接下來的仗由你打，便能節省一些時間，少死一些人。”
銀羽衛的將軍們都皺眉，話雖如此，可皇後娘娘當著眾人的麵這麽問，這叫陛下怎麽回答？
若說是，豈不是太不給飛鸞將軍麵子了？
讓他們意外的是，風臨淵並未表現的多為難，而是認真想了想，才道：“每個武將無有自己的風格，我的風格，的確比飛鸞將軍守成的風格更適合攻城，但戰場情形變幻莫測，戰事不結束，誰也無法保證戰況究竟會如何改變。”
“那你就答應了姑母的請求吧。”
夜傾雲笑盈盈和夜飛鸞對視了一眼：“我相信姑母，她既然提出這個要求，便是誠心誠意的，隻要朝廷記得姑母為大燕做的貢獻便可，至於百姓，我想他們並不需要多一個茶餘飯後閑聊的故事。”
夜傾雲如此說，不是不在乎民心，而是她太清楚民心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戰事剛結束時，百姓或許會稱讚夜飛鸞巾幗不讓須眉，為大燕立下汗馬功勞，可過幾年，大燕穩定了，未必就不會有別的聲音。
若是以往也就罷了，以風臨淵和夜傾雲的身份，完全可以護住夜飛鸞，但如今風臨淵準備將身世與宋西洲說清楚，也有還政於風臨淵的可能，萬一事情真的發展到那個地步，夜飛鸞這個功高震主的將軍便是那些諂媚拍馬者的第一個目標。
更何況，她還是夜傾雲這個前皇後嫡親的姑母。
夜傾雲此舉，是在保護夜飛鸞，保護鎮南侯府。
夜飛鸞不知夜傾雲的心思，見她支持自己，隻心情不錯道：“對啊陛下，我們都是為了大燕而已，這一仗，誰來打又有什麽區別呢？”
風臨淵思慮再三，對夜飛鸞頷首：“飛鸞將軍大義，朕銘記在心。”
夜飛鸞滿意勾唇：“臣不敢，唯願在陛下麵前身先士卒，為我大燕開疆擴土盡一份綿薄之力。”
眾人隨即附和：“恭祝陛下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風臨淵接受了眾將的祝福，揮手道：“下去休息，明日寅時，準時攻城。”
送走了那許多的將士，風臨淵也帶著夜傾雲回了自己的房間。
“若非逼不得已，我們不會在韓京動武，你該知道，若是能打下宛城，對飛鸞將軍而言是一個名揚天下的好機會。”
“人怕出名豬怕壯，名聲，於現在的姑母，是累贅。”
夜傾雲搖頭歎氣，“我和姑母都知道你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可是阿淵，真有一天姑母為名聲所累，被言官架在火上烤的時候，我怕我護不住她。”
“你護不住，不是還有我嗎？”
風臨淵理解夜傾雲的擔心，也正是因為理解，才更加心疼：“姑母的所作所為，我都記在心裏，她應是名垂青史的千古名將，不應該為了一些還沒發生的事情，而被埋沒。”
“我不需要名垂青史，也不需要威震天下。”
涼風襲來，是夜飛鸞掀開推門走了進來，麵色極其認真的道：“或許有人征戰一生，要的就是享譽天下，名留青史，可我不是。”
夜飛鸞微笑道：“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舞刀弄槍，也不喜歡南征北戰，兄嫂出事前，我雖然因為夜氏家風，也學了些功夫，但更多的時候都是在研讀那些遊記，我最羨慕的便是那些走遍天下的女俠客。”
“她們可以用自己的足跡丈量天下名山大川，為此，當我得知慈恩大師時常雲遊四海時，曾私自跑到相國寺求慈恩大師收我為徒，還被打掃拘在屋裏繡了一副《秀麗江山圖》的屏風，整整六尺長，兩尺寬，逼得我差點跳牆離家出走了都。”
說起年少時做的傻事，夜飛鸞忍不住笑出聲來。
夜傾雲則傻傻的看著她：“姑母，這些事情，您從未與我說過。”
“那不是還不到時候嗎？”
夜飛鸞慈愛的看著她，明明自己比夜傾雲也不過大了才十二歲罷了，卻像個母親似的。
“現在，有你和陛下在，我覺得我這個夢想又可以撿起來了，你們是大燕的帝後，姑母從未仗著長輩的身份要求過你們什麽，就隻有這個願望，你們不會不成全吧？”
風臨淵看著夜傾雲，夜飛鸞是她唯一的親人，關於夜飛鸞的一切，他都願意尊重夜傾雲的意願。
可夜傾雲其實也不清楚夜飛鸞說這些話，究竟是為了讓他們放心，還是真心實意，一時間也下不了決心。
最終，隻道：“宛城一戰，雖然阿淵掛帥，但還是需要姑母衝鋒陷陣的，至於其他的，等我們回京再說吧。”
算是答應了夜飛鸞一半的請求。
夜飛鸞籲了口氣，笑道：“說的也是，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話落，她轉身就走，到了門口，突然戲謔的眼神看著夜傾雲，調侃道：“明日還要上戰場，別鬧太晚了，將士們都看著呢！”
說完，嗖的一下溜了出去，徒留夜傾雲一張臉紅的要冒煙。
宛城雖不是南韓都城，但因為種種原因，大燕和南韓雙方都無比看重此戰。
風臨淵禦駕親征，鳳鳴和夜飛鸞、穿了鎧甲的夜傾雲以及一幹副將策馬在旁，氣勢十足。
而南韓的主帥，則換成了二十年前和老寧都王，鎮南侯夜照青等人其名的一員老將。
銀羽衛雖然臨時攻城，但南韓的斥候早已經是驚弓之鳥，銀羽衛才拔營他們就傳消息到了宛城南韓大營裏，是以這場戰事，終究從突襲變成了準備充分的兩軍對壘。
“對麵是大燕的小皇帝吧？”
蒼勁有力的聲音響起，像是拿了大喇叭在吼一般，震的人腦袋裏嗡嗡的。
“聽說是寧都王的兒子，不是當了皇帝嗎，怎麽還跑到陣前來了？莫不是麾下無人可用了？”
很老套的叫陣方法，銀羽衛這邊安靜如雞，連個應聲的都沒有。
沉默良久，風臨淵才道：“龍老將軍年紀比朕的父王還要長上一輪，何不馬放南山，安心養老，如此急匆匆被推上戰場，豈不聞多少老將以為可以重現威風，卻天不遂人願，晚節不保？”
“你……”
成名已久的老將最是懼怕晚節不保，聞言，氣的竟是連咳了幾聲，怒聲道：“黃口小兒，膽敢欺我大韓無人，且放馬過來，待老夫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話音一落，雙方人馬就像是收到了什麽無聲的命令似的，嘶吼著衝了上去。
宛城外觸目可見的平地上皆是兩軍將士，而銀羽衛的騎兵，在交戰的雙方中顯得極為突兀，此次攻城的任務便在他們身上。
那位龍老將軍雖被風臨淵氣的夠嗆，卻也是個沉得住氣的，開戰後不理會風臨淵之前的挑戰，站在城樓上縱觀全局，時不時的下個令，竟然帶著那些龍虎營將士將宛城嚴防死守了起來。
此戰關鍵至極，風臨淵也沒親自上戰場，他騎在高頭大馬上聽著各方的戰報又發放軍令，和龍老將軍二人像個數百步，卻像是在進行一場高深莫測的對弈，戰場上的每一個將士都是他們手中的棋子。
戰事一旦開始，便是分秒必爭，轉眼間雙方已經在宛城前麵的開闊地帶鏖戰五天有餘，銀羽衛糧草充裕，且進行十萬大軍輪流做戰的戰術，比南韓將士體力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