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一個人的婚禮
寧都王府裏陰雲密布，侍衛們行色匆匆，大氣兒都不敢出。
主院裏，風臨淵穿著一身白衣，發髻有些散亂，眼瞼下青黑的顏色暗示他昨晚沒有休息好。
旁邊坐著同樣一臉憔悴的夜飛鸞。
疾風站在二人麵前一臉嚴肅道：“王爺，將軍，昨日有人夜襲燕京，在朝中諸多官員家中縱火，另外沈家被人滅了滿門，老弱婦孺三百七十二口人，一個活口都沒留。”
“雲兒呢，雲兒和傾城找到了嗎？”
夜飛鸞現在根本聽不進別的事情，她隻擔心自己的侄兒和侄女。
然而，得到的卻仍然是一個否定的答案：“郡主和傾城公子尚未找到，弟兄們已經全都在找了，有消息，一定第一時間通知將軍。”
夜飛鸞的失望不加掩飾的表現在臉上，更是擔憂道：“雲兒昨日才與我和傾城說有一股實力強悍的神秘殺手曾經一夜之間斬殺了兄長和嫂子所有的親信，又在青州追殺於她，晚上雲兒和傾城就失蹤了，會不會是她的行動時時刻刻都被人盯著？”
風臨淵聞言，思慮片刻，便搖頭道：“不會，昨晚的行動涉及朝中半數以上的官員家庭，別的不說，就侯府和婁家，秦家這些武之家的防禦能力足以讓普通的殺手有去無回，能在這些府邸縱火搗亂後全身而退，必定不會是臨時起意，他們，一開始就是衝著酒酒和傾城公子來的。”
夜飛鸞雖然憂心夜傾雲，卻也忍不住狐疑道：“酒酒，那是誰？”
夜飛鸞隻是話趕話隨口一問，風臨淵卻站了起來，對著夜飛鸞鞠躬道：“酒酒是本王許她的昵稱，本打算大婚後告訴她，沒想到她現在不在，但無論如何，今日過後，酒酒就是本王的王妃，還請將軍做個見證，也懇請將軍同本王一起等酒酒回來。”
夜飛鸞坐在那裏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她一直以為夜傾雲和風臨淵成婚是皇權逼迫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如今看來，卻似乎並不是那樣。
短短片刻功夫，夜飛鸞的腦海裏思緒翻湧，糾結無比，少時，她站起身，正色道：“王爺有此心意，作為雲兒的姑母，我毅替雲兒趕到慶幸，如王爺所願，我們就一起等雲兒回來。”
風臨淵聞言，沉聲下令：“傳令下去，婚禮照常進行！”
一聲令下，疾風和徐林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應聲而出，王府裏頓時一片歡天喜地，嗩呐和鑼鼓的聲音傳遍了王府內外。
夜飛鸞愕然道：“王爺，你這是做什麽？”
“迎酒酒進門。”
風臨淵淡定道：“她在，本王娶的是鎮南侯府的夜傾雲，她不在，本王娶的亦是她夜傾雲，本王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無論夜傾雲身在何處，她總歸是本王的王妃，敢動她，就要做好與本王不死不休的準備！”
夜飛鸞恍然反應過來，風臨淵這是在替夜傾雲造勢，讓人顧忌寧都王府的勢力，不敢隨便對夜傾雲出手。
心下感動之間，倒也沒忘了寧都王府現在的處境，不由擔憂道：“可是如此一來，事情一旦被宣揚出去，對王爺不太好吧？”
成親當天新娘子失蹤，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都是對風臨淵這個新郎最大的挑釁，昨晚燕京出了那麽大的事，若是婚禮取消，其實也算是順理成章，可若是大婚照常進行，那免不了有人要對寧都王府說三道四的。
尤其是燕寒天這些平日裏看風臨淵不順眼又幹不掉他的人，鐵定會抓住機會對他冷嘲熱諷的。
“無妨。”
風臨淵眼眸閃過一絲利刃：“本王成親，由不得他們說三道四，將軍盡管回府籌備便是，酒酒不在，便用她的畫像代替吧。”
他說著繞到書案後拿出一副畫走到夜飛鸞麵前展開，畫裏的夜傾雲穿著鳳冠霞帔，一雙清冷的眸子淡漠的看著前方。
這是一幅很正規的畫像，除了人和那一身鳳冠霞帔，沒有多餘的墜飾，甚至都沒有提字加印。
畫像栩栩如生，就連嫁衣上的鳳尾和鳳冠上的步搖都畫的非常逼真，夜飛鸞都震驚了：“好逼真的畫像，王爺難道早就料到會有今日？”
風臨淵搖搖頭，黑沉沉的眸子溫柔的看著畫像裏的夜傾雲：“本王的酒酒，嫁衣自然也是要獨一無二的，將軍暫且拿去，這是本王為酒酒做的第一幅畫像，還請將軍妥善保管，與嫁衣一同送到王府。”
渾渾噩噩的回到侯府，夜飛鸞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自以為費盡心思為夜傾雲挑的最好看的嫁衣，竟然是風臨淵親自設計，且刻意送到她手裏的。
沒法不為風臨淵為了夜傾雲花費的心思感動，卻又覺得無可奈何，似乎跟風臨淵為夜傾雲做的一切相對比，她這姑母都可有可無了。
花轎抬著夜傾雲的畫像和嫁衣出門，風臨淵一身衣服，騎著高頭大馬繞城一周，回到王府，裏麵已經是賓朋滿座，喜氣喧天。
“新人到！”
喜娘歡天喜地的吆喝一聲，王府裏的喜樂吹奏的更喜慶了。
風臨淵親自捧著嫁衣和畫像跨火盆，拜過三拜，在眾目睽睽下將喜服送進洞房。
人一走，客廳裏的眾人才終於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這到底怎麽回事啊，堂堂寧都王娶妃，新娘子居然不在，這算是怎麽一回事啊？”
“諸位。”
風臨淵不在，宋西洲主動替他挑起了大梁：“昨日歹人闖入燕京，多位大人家中起火，鎮南侯府也未能幸免，燕寧郡主和傾城公子更是不知所蹤，王爺對郡主情深似海，大婚照常進行，從今以後，燕寧郡主就是寧都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什麽，燕寧郡主失蹤了？”
“新娘子都不在，這成的哪門子親啊？”
“夜傾雲和傾城公子一同失蹤，他們又不是親兄妹，該不會是私奔吧？”
風臨淵不在，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揣測起來毫無底線，幾乎是怎麽惡毒難聽就怎麽猜。
夜飛鸞廣袖下的拳頭幾乎就要揮出去，卻聽一道蒼老的聲音道：“嫁衣和畫像為證，燕寧郡主進了寧都王府的大門，那邊是寧都王妃，寧都王承認她這個王妃，我桓家接受這外孫媳婦，你們，可有意見？”
這聲音來的突然，眾人循聲望去，卻見正是風臨淵的外祖，桓老先生。
眾人都禁了聲，這位老先生雖然身不在朝中，可卻是實打實的三朝帝師，就連太上皇燕池麟都受過他的教導，誰敢對他不敬？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眼色的，這不才安靜了片刻，便有人道：“桓老先生，自古以來，就沒有以死物代替新娘進行三拜的道理吧？”
不等桓老先生反應，那人又繼續道：“我們大家連燕寧郡主的麵都沒見著，就說這人已經是寧都王妃了，要知道，過去十幾年，大家都以為燕寧郡主是鳳命福星的女子呢，誰知道事實究竟如何啊，寧都王此舉，未免也太著急了吧？”
自從燕寒天下旨冊封沈雲霓為後，就再沒有人提起夜傾雲是鳳命福星的這件事，如今舊事重提，眾人都忍不住放眼去看究竟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去觸新帝的黴頭。
卻不想那人居然隻是一個朝中籍籍無名的大學士，很多人都不認識他，頓時驚訝他哪來的膽子說這種話？
可沒想到，就是這種不要命的話竟然也有人敢附和，那人話落後，立即就有人道：“如此說來，的確蹊蹺啊，昨晚那麽多達官貴族的府宅都出了事，怎麽就寧都王府沒事呢？”
“還有啊，我聽說陛下登基後可是向飛鸞將軍打聽過燕寧郡主與寧都王的婚事的，這之後沒多久，沈雲霓是鳳命福星的消息就傳出來了吧？”
“什麽鳳命福星啊，連全家都被克死了，這要是鳳命福星，連陛下不都……”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捂著嘴打斷，隨即卻響起了很久都不曾在公共場合出現過的一道聲音。
隻聽那嫵媚的聲音道：“這有什麽呀，想當初，夜傾雲被說是鳳命福星的時候，鎮南侯夫婦不也生死不明嗎，說不定就是這鳳命福星的明天硬了，才克死了家人呢？”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爭論著，竟是漸漸把鳳命福星的頭銜重新拉回到了夜傾雲身上。
偏廳內，疾風憤聲道：“王爺，要不要屬下去製止這些胡說八道的人？”
風臨淵抬手製止：“讓他們去說。”
疾風無奈，隻得站在原地聽著那些人滿嘴噴糞，憤怒的眼神恨不得在眾人身上戳出個洞來。
大廳裏眾人胡亂猜測了一大堆，幾乎就要明著說風臨淵就是因為夜傾雲鳳命福星的身份而不擇手段占有她的時候，一群銀羽衛衝了進來。
“幹什麽，寧都王果然忍不住要造反了嗎？”
“我就說寧都王包藏禍心，我們果然不該來參加這該死的婚禮！”
……
一聲聲咒罵在看到那道紅色的身影是全都停了下來，風臨淵一步步門外走來，聲音冷的能凍死人：“怎麽不繼續說了，說啊，讓本王聽聽，你們對本王還有何不滿？”